查来查去,宫里风声鹤唳。
不少人怀疑谭皇后,却不敢说。
谭皇后对这件事,一开始还以为跟太后无关。但是闹到这个地步,谭皇后也是糊里糊涂的。
太后派人问她,她不高兴,于是,她增派了人手,避开太后的耳目,私下里去查晋王的下落。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到,根本没人知道晋王的去向。
这种结果,让谭皇后心里起了警惕。
对于这个结果,她有了新的猜测:第一,晋王是被太后藏起来了。能在这禁宫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别人一点消息也查不到的,非太后莫属;第二,晋王已经死了,太后在封锁消息。
不管是哪种,都跟太后有关。
可偏偏太后做出来的样子,是什么也不知道、痛心疾首的模样,能瞒住所有人。
谭皇后一开始也被太后蒙蔽了。
想到这里,谭皇后不由胆寒:太后着实厉害。
太子想让她害晋王,说什么将来太子登基,她就是太后。太后的确是谭皇后最想要的位置。
可是她已经是皇后了啊。
太子又没有生母。
只要她一直是皇后,挨到了皇帝去世,她就是太后。
哪怕是晋王登基,他刻意抬举他的生母,最多封两个太后。那谭皇后也是太后之一啊。
她为什么要冒风险,去得罪现在的太后?踩了太后的底线,最后皇后也做不成。太子还能保吗?
只怕太子巴不得她被废了吧?
到时候,就没人能管得住太子了。
毕竟。“母后”这个身份,加上孝道的帽子,太子还是有点忌讳的。
想明白这点,谭皇后就不再打听什么,任这件事过去。每日在坤宁宫躺着,吸食她的富贵如意膏。
太子求见,她也是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晋王去了哪里,就成了迷。
这件事,并没有惊动朝廷。
朝臣虽然听说了,但内宫掩耳盗铃,没有让朝臣帮忙去找。
太子更是乐得装傻。
太后已经派出了侍卫,在京城附近到处找晋王。
太子和谭家的人也在找。
顾德妃一病不起。
朱仲钧则默默。加强了王府别馆的防卫。谭宥和太子丢失了晋王,只怕会到处找。而谭宥,计划失败了一步,万一恼羞成怒,攻击王府怎么办?
朱仲钧不敢掉以轻心、
转眼时间到了九月初二,乃是顾瑾之胞弟顾煊之的大喜之日,家里高朋满座。
朱仲钧告假一日,一大清早带着顾瑾之和孩子们。去了顾宅帮忙。
他跟着顾延臻在外院待客。
顾瑾之则和孩子们在内院。
家里亲戚太多,宋盼儿怕顾瑾之太累,让她在厢房里歇息。不必帮她应酬。顾瑾之的两个堂嫂和大伯母也来了,虽然缺人手,却也不能使唤顾瑾之。
她挺着大肚子,宋盼儿生怕她累着,或者磕着碰着。
热闹,顾瑾之就没有去赶。
闹洞房的时候。她也不适合去。
最热闹的,反而跟她无关了。
**
夜深人静,洞房里静谧无声,唯有那红烛滴泪,烛芯偶然一声噼啪声。顾煊之的新婚妻子邹双兰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很紧张。
新婚之夜,对于每个女人而言,都是紧张的吧?
她在想,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打听了很多,还是要亲眼见一见为好。
眼见为实。
方才挑起喜帕的时候,她应该鼓起勇气,偷偷瞟一眼的。但是,当时洞房里那么多人看热闹,还有喜娘,她哪里敢?
如今,众人都散出去坐席,顾煊之也去了前头陪客,邹双兰的心情分外紧张。
这种紧张,让她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没有成亲之前,她也暗地里叫三哥打听过顾煊之。
打听到的,都是比较好听的话。
顾煊之的风评不错。
邹双兰的三哥,还见过顾煊之,回去也说,顾煊之仪表堂堂,是个俊郎君。
虽然知道,总归没有亲眼看到,不放心。
邹双兰的手指慢慢搅着。
已经什么时辰了?
前头的宴席什么时候散?
她隐约好似听到了锣鼓声。
丫鬟们几次进来,轻声问她要不要盥沐。
邹双兰也很想盥沐,就此躺下,歇一会儿。但是她怕她丈夫会突然回来。她需要服侍他,免得第一次见面,就失礼于人。
可是头上的头饰太重了,脖子酸得厉害。
脸上浓浓的脂粉,也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天生的白皙肌肤,在娘家的时候很少装扮,故而不太适应。
犹豫了下,邹双兰道:“好吧……”
她起身,卸了妆容、取了头面、散了头发。
丫鬟们准备了热水,她洗了个澡。
而后,她又换上了一件桃红色鸳鸯戏水的褙子,头发也慢慢绞干。陪嫁的丫鬟看得出她比较紧张,一个劲和她说话。
邹双兰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头发尚未干,她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猛然站起来。
这一站,丫鬟不防备,差点被她撞到了鼻子。
是顾煊之走了进来。
他有三分酒意。
一进门,便见一个慌乱的女孩子,正愣愣瞅着他,把他的酒意吓得全无。
仔细一看,便知是他的妻子。
卸了胭脂脂粉的邹双兰,五官更加柔和,似水般温柔。
四目相对。邹双兰的脸,刷得通红。她忙不迭垂了头。
灯火下。顾煊之也看不清她的脸红。
他犹豫下,要说点什么。
他原本也是嘴拙的人,又紧张,更不知说什么了,也讷讷站着。
邹双兰的丫鬟便道:“姑爷回来了……”
然后吩咐上前服侍。
这才将气氛缓和不少。
有人服侍顾煊之梳洗。有人继续替邹双兰拧头发,有人则开始铺床。
顾煊之盥沐好了之后,床已经铺好,邹双兰的头发也九成干了。
丫鬟们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就更加尴尬。
邹双兰站在妆台前,正在想现在怎么办。
顾煊之也站着没动。
两人都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
最后,是顾煊之先上了床。
邹双兰跟着上了床。
顾煊之褪邹双兰衣衫的时候,手有点抖。邹双兰能感觉到。
他紧张,她就更加紧张了。
这一夜的锦帐里,体验并不怎么美好。
邹双兰疼得差点哭了,顾煊之也手忙脚乱。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和李怀混,风月场所也是常去的。那些姑娘比邹双兰美多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他满头大汗。
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弄不出来。
最后,他缓缓抚摸邹双兰。情绪慢慢才平复。她的肌肤,似绸子般凉滑。他的手掌拂过,她微微的战栗。让顾煊之感觉很满足。
最终结束后,两人都似经历一场逃亡般,精疲力竭。
**
到了第二天,是新妇礼,顾瑾之也不好出现,虽然她很想去看弟媳妇。
直到下午。她才去看了弟媳妇。
煊哥儿媳妇叫邹双兰,在娘家小名叫兰姐儿。宋盼儿也直接叫她兰儿。
顾瑾之送上自己的见面礼,叫了声兰儿。
邹双兰脸微红,给顾瑾之行礼道谢,也喊了声七姐。
煊哥儿站在一旁,脸上也有点发烫。
这模样,是个很好的开头。
“你们去歇了吧,累了一日,回来再来用晚膳。”顾瑾之送了礼之后,宋盼儿对儿子、媳妇说道。
煊哥儿就带着邹双兰行礼告辞,两口子走了出去。
邹双兰个子不高,身量小巧,一直低垂着脑袋,顾瑾之只能看到她如玉般莹白的额头和挺秀的鼻子。煊哥儿也是中等个子,和邹双兰站在一起,分外般配。
看着他们走出去,顾瑾之的唇角翘起来。
“如何?”等煊哥儿两口子出去,宋盼儿就偷偷问顾瑾之,问她对邹双兰的印象如何。
“性格腼腆。”顾瑾之道,“日久见人心,现在也看不出什么。”
然后又补充一句道,“她投我的眼缘。”
宋盼儿笑,道:“成亲前,煊哥儿还不情不愿的,如今你看他,脸都红了。还说不喜欢?”
煊哥儿那脸红的模样,分明就是很满意邹双兰。
能有这么个结局,顾瑾之也很欣慰。
送完礼,她又回到了王府别馆。
煊哥儿和邹双兰回了院子,两人还是有点尴尬。
本着多说多错,两人都沉默,不先开口。
邹双兰手都不知往哪里搁。
煊哥儿也呆呆的,不知自己为什么非要赖在这屋子里不肯走,闹得气氛这么僵。最后,还是邹双兰的丫鬟们进来,服侍邹双兰净面更衣梳头,煊哥儿才走了出去。
“姑爷失魂落魄的,魂都被咱们小姐勾走了。”陪嫁的丫鬟调侃邹双兰。看得出,邹双兰脾气很好,和丫鬟们相处得也不错。
一句话,邹双兰脸都红透了。
她啐丫鬟:“胡说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
一屋子人哄笑着。
邹双兰看镜子里的自己,双颊明明没有擦胭脂,却似染了红霞。那热烘烘的感觉,一阵阵蓬上来。
不知道为何,她情不自禁想到了昨晚那双手。
那双手,一寸寸拂过她后背的肌肤,让她那颤抖的心,安静了下来。
滚过她肌肤的触觉,炙热烫人,在她心底烙下深深印痕,让她整个都酥软。
他声音很好听,邹双兰默默在心里想。她看婆婆,是个干练的女人,顾煊之应该是像公公。
顾家其他人,也是待她甚好。
今天又见到了顾煊之的胞姐。
邹双兰很想抬眼多看顾瑾之几眼。顾瑾之在京里,可是个风云人物。邹双兰很小的时候,便听家里人将顾家七小姐的医术。
到了现在,仍是津津乐道。
但是她比较害羞,不好意思看。
她听到了顾瑾之的声音。她的声音也是软软的,似顾煊之一样,听着就很亲切。来日方长,也不着急这一时。
直到现在,她对顾家都是分外满意的。
“小姐,这是什么?”突然,有个陪嫁的丫鬟,从里屋走出了,拿了封书信在手里,问邹双兰。
书信是封好的,上面没有写谁收。
“哪里来的?”邹双兰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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