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怔愣了下。
她不由想起她前世的父母。

主要是她的母亲。

那时候父亲工作忙,和顾瑾之在一起的时间不多。相对而言,她和母亲相处时间更久。

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时常和母亲说园里的小伙伴和趣事,母亲表情很敷衍,希望她赶紧说完。

顾瑾之渐渐能读懂她的表情,很忐忑。

她在幼儿园,和小朋友有了矛盾,母亲的表情就更加凝重。

而后,母亲就去找幼儿园的老师,反应顾瑾之的问题。

她告诉顾瑾之:“有什么事,和老师说。”

只是孩子间的小矛盾而已,也许母亲只需要抱抱顾瑾之,说孩子没事,小朋友也是无心的,他们和你一样,想跟大家友善相处。

可是母亲选择去告诉老师,让老师管束好班上的小朋友,别给顾瑾之惹麻烦。

那时候在常州,顾瑾之家里父母皆是领导。年轻有为的领导,又是从京城下调的,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谁敢惹他们?

老师和小朋友从此就跟敬菩萨一样远离她。

顾瑾之非常努力,最后才发展了两个勉强的友谊。

她那时候多小啊?

为了不让自己失望,顾瑾之后来尽量不和人深交。她对每个人都好,可是心里,她抵触和每个人深入接触。

到了小学,她换了批同学和老师。

当然。也有同学知道她的事,告诉人家别惹她,可顾瑾之友善,不少人不相信同学的话,依旧和顾瑾之来往。

顾瑾之小心翼翼维持着她的同学关系。

二年级的时候,顾瑾之考试考砸了,数学考得很差,一下子落到了倒数第十名。

她非常忐忑回家,告诉了父母。

父亲只是笑了笑,道:“一次考砸了而已。你平时很用功。可能是紧张。别太在意。”

母亲当时没说话。

顾瑾之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

吃了饭,母亲在书房工作,顾瑾之凑进去,小声又把自己考砸的事。说了一遍。

母亲头也没抬说:“瑾之。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考得不好,你要妈妈怎么帮你?你告诉妈妈,只是让妈妈跟着你担心。你现在才小学。念书的路才走了一小段,难道总要人帮你?往后,你成绩好的时候,告诉妈妈;成绩不好就自己想办法,好吗?妈妈并不非要你每次都考好,知道努力就够了,妈妈相信你。”

顾瑾之是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别人并不在意她的生活,哪怕是她母亲。

他们自己的生活,压力就够大了,让他们疲于应付。当你的坏消息不足以让他们幸灾乐祸的时候,他们会很烦,甚至不想知道。

越是亲近的人,越不需要知道你的烦心事。

后来,顾瑾之报喜不报忧。

她而后的一生,自己的压力都自己去处理,从来不给自己身边的亲人添麻烦。像朱仲钧说她家庭温暖之类的话,顾瑾之想,告诉了他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让他为顾瑾之担心而已。

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家庭和睦,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友善,是人的基本需求。谁也不想生活在乌烟瘴气里……”顾瑾之笑着回应朱仲钧,“非要失去了,才去争取?你这话道理不通。”

朱仲钧笑了笑。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都愿意相信。他也希望顾瑾之曾经过得很好,这样,朱仲钧能少点心疼。

仪仗缓慢,一路上有百姓围观,将路道堵得水泄不通。

从承天门到元宝胡同,若是平时骑马,一刻钟就到了。

此刻,愣是绕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元宝胡同。

庐阳王的象辂,直接停到了王府别馆门口。

等象辂停稳,侍卫搬了马凳,朱仲钧先下了车。

而后,成姑姑上前,搀扶了顾瑾之下车。

深秋的王府门口,攀墙藤蔓摇曳着枯叶,添了几缕寂寥。饶是鞭炮震天、鼓乐嘹亮,也难以遮掩。

下了车,顾瑾之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微寒。

别馆的总管事带着众家丁在门口迎接他们。

朱仲钧先进了大门。

顾瑾之由成姑姑搀扶着,缓慢也进了大门。

别馆的正厅和内院上房正厅,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总管事悄悄告诉了朱仲钧。

朱仲钧送顾瑾之到垂花门口,才折身去了外院。

顾瑾之则跟着成姑姑,到了内院的正厅。

正厅里坐满了人,却鸦雀无声。

顾瑾之进来,成姑姑大声唱喝,众位贵妇人便退到了一旁。

正厅摆了香案,顾瑾之进来,先摆了香案,而后才生了妃位。

她行了四拜礼,这才坐下。

众人纷纷给她行礼,顾瑾之不需要答礼。

“王妃大喜。”众人都说些吉利话,送上礼物。

顾瑾之含笑,身边的宫女帮着接过来,她道谢。

而后,设了宴席,款待前来恭贺的众人。

顾瑾之陪坐着,吃了喜宴。

一直忙碌到了下午酉初,天色渐晚,前来恭贺的众人起身告辞,顾瑾之才得以喘口气。

成姑姑陪着顾瑾之完成了大婚的最后一道程序,她也给顾瑾之行礼,然后起身告辞。

“我送成姑姑。”顾瑾之忍着疲惫,把成姑姑送到了垂花门口。

她对成姑姑道:“替我向母后请安,便说小七和王爷一切都好,过几日再亲自进宫去给母后问安。”

成姑姑笑着道是。

送走了成姑姑,顾瑾之回了正院。

她打量了眼满屋子服侍的人。

跟前有两个丫鬟。大约二十岁上下,容貌不出色;余下的,有七八个小丫鬟,个个出落得清秀,眼睛很灵活,不似两个大丫鬟沉稳。

不难看出,这两个大丫鬟,应该是别馆的老人,而这些年轻的,都是为了大婚而临时挑选的。

都不是自己的人。顾瑾之想。

这些丫鬟。也许就是单纯的小丫鬟,也许掺杂了各方势力。顾瑾之也不敢断定什么,她只是用目光在她们身上睃来睃去。

丫鬟们都低着头,不知道顾瑾之在干嘛。只感觉场面很静。

因为静。丫鬟们的反应也是不一的。

忐忑的。未必就真害怕;镇定的,也未必都是假装。

顾瑾之想着,就微笑开口问两个大丫鬟的名字。

“奴婢秋雨……”

“奴婢木叶……”

两个大丫鬟回答。

顾瑾之点点头。

“秋雨。你去趟顾宅,看看顾家夫人在做什么。倘若不忙,叫开了角门,我过去拜访。”顾瑾之道。

顾宅和王府别馆之间有个角门,并非秘密。

秋雨忙道是。

她转身而去。

约莫一刻钟,她回来了。

“……奴婢是从角门回来的。顾家夫人正在等王妃。”秋雨道。

顾瑾之就让丫鬟替她更衣,换了干净舒适的便服。

她带着秋雨出门,对另一个丫鬟木叶道:“倘或王爷进来,告诉他我去了顾家。”

木叶道是。

####

顾家的上房,宋盼儿和顾延臻夫妻俩,翘首以盼。

他们早就听闻顾瑾之和朱仲钧今日出宫的。

按照俗礼,恭贺迎接的人里头,顾家的人不能去。因为众人要给王爷和王妃行礼恭贺,而顾家是王妃的母族,不用专门给王妃行礼的。

所以,顾延臻和宋盼儿在家里等,派了小厮去打听王府那边的动静。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时辰。

顾瑾之带着丫鬟,从角门回来,很方便。

看到宋盼儿,顾瑾之的眼泪滚将下来。

她含泪先给父亲顾延臻行礼。

而后,她再给母亲行礼。一礼未成,宋盼儿一把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哭着喊儿。

母女俩哭泣一番,这才坐下。

刚刚坐定,朱仲钧也赶来了。

他也换了便服,给宋盼儿和顾延臻行礼,喊了岳父、岳母。

宋盼儿和顾延臻回应,依旧尊朱仲钧为王爷。

“岳父岳母往后叫我仲钧。”朱仲钧笑道,“女婿半个儿,没有让父母尊我的,不是折我的寿吗?”

顾延臻很喜欢朱仲钧这种态度,笑道:“好,仲钧,往后就是自家孩子。瑾姐儿交给你,我和你岳母也安心……”

朱仲钧在顾家混了多时,他的性格顾延臻了解。

这并非恭维的话,而是真心实意。

朱仲钧也高兴,道是。

宋盼儿笑着,也喊了声仲钧,然后对站在地上的三个小子道:“也不知道叫人。往后叫七姐夫。”

顾瑾之的三个弟弟站在那里。

老八在顾瑾之大婚的第二天就回了嵩山书院。

如今只剩下煊哥儿和小十、十一。

煊哥儿不情不愿的。

小十和小十一好奇打量着朱仲钧。

宋盼儿让他们喊七姐夫,两个三岁的奶娃就奶声奶气喊了七姐夫,声音又大又脆,朱仲钧的心顿时都融化了。

他恨不能抱起来亲一口。

煊哥儿则小声嘟囔了一句。

一家人说了话,顾瑾之和朱仲钧留在顾家用了晚膳。

而后,他们回了王府别馆休息。

回去的路上,朱仲钧对顾瑾之道:“煊小子不喜欢我,他还怪我抢了他姐姐。从前你们感情很好吧?”

煊哥儿从小就跟顾瑾之亲。

那时候洪姨娘还在府里,母亲宋盼儿有时候发火,煊哥儿有点怕母亲。而顾瑾之对他又温柔,他自然和顾瑾之好。

顾瑾之笑,道:“你可不是抢了人家的姐姐?”

朱仲钧紧紧攥住了顾瑾之的手。

两人歇了一夜,又是各睡各的。

到了第二天,用过早膳,丫鬟木叶就拿了拜帖进来,说是简王府给顾瑾之下的帖子,简王妃和思柔郡主要来拜访顾瑾之。

简王是朱仲钧的亲叔叔,顾瑾之又是新媳妇,一切她为大,简王府先来拜访,也是合乎礼数的。

顾瑾之知道简王府不会这么知礼。

不是简王妃的病更重,就是思柔郡主的病无解。

顾瑾之拿着帖子,想了想,写了回帖。

她以自己是晚辈为由,拒绝了简王妃的拜访。她在回帖里说,理应是她去拜访简王妃的,不敢让简王妃来拜访她,失了晚辈应有的礼数。只是,她俗务缠身,一时间走不开。

等过几日,她得了闲,再去拜会。

写完之后,她认真封起来,喊了木叶:“派人送到简王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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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昨天没更。回家太晚了,一下子就倒在床上,脸都没洗就睡了,所以早起码字,大家原谅我,泪(未完待续。。)</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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