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算命喽?”
李小白将信将疑。

对方手拄竹杖,双眼如盲,身形佝偻,若是再支上一面写有算命等字样的小旗,可不正是算命先生的打扮么?

不过眼皮上压着符纸,貌似还更唬人一些。

“没错!正是算命!算的是有没有机缘加入异士营的命!”

皱纹丛生,布满老年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好吧!不过事先声明,我可不给钱!”

李小白将手伸了出来。

看到李小白目无尊长的态度,鸣山道长虎着脸喝斥道:“小子!对前辈放尊重点!瞎老若是不同意,你就别想进异士营,哪怕是俞鸿那厮的命令都不好使。”

能够连续两次硬挡“震慑”法术,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无妨!不知者不罪!”

老瞎子枯瘦的双手准确摸上了李小白的左手,从指尖到手腕,细细摸了个遍。

片刻之后,他皱着眉头松开了手。

“怎么样?我这辈子是不是大富大贵,妻妾成群,封侯拜相的命?”

李小白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几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是一定的。

鸣山道长不屑一顾地说道:“胡吹什么?瞎老,给句话,这小子是不是一个凡人?哼!凡人是没有资格加入异士营的,还是早点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却能够挡住术道法术,也许是用了什么法器的缘故。

“南无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不让你进异士营也是为了你好,术道之争不同于凡人之间的厮杀,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神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施主还是理智一些的好。”

修行野狐禅的大觉禅师倒不像鸣山道长那样看李小白不顺眼,反而好言相劝。

李小白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在术士眼中,确实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一介凡人。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老瞎子从未见过这样的骨相,奇怪!奇怪!奇怪!”

老瞎子紧紧皱起了稀疏雪白的眉毛,仿佛遇到了一桩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古怪事物。

“瞎老,他真的不是凡人?”

连续三个奇怪,鸣山道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算是凡人!”老瞎子摇了摇头,迟疑片刻,又再次说道:“也不像是术士!”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自然不能算是凡人,不过即使是术士,也没可能有这样的命理。

满身灰头土脸的丁智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道:“瞎老!我这位兄弟能够加入异士营吗?”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老瞎子扔下这句话,拄着布满“泪斑”的竹杖,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谢瞎老!”

丝毫不在意对方的高冷态度,丁智欣喜的一揖到地。

“不过,年轻人,你身上的妖气是怎么回事?”

还没走出多远,老瞎子忽然转过身,封住双眼的符纸微动,仿佛即便没有睁眼,也能够看到李小白腰间的不同寻常。

“妖气?难道这小子是妖?难怪身上没有灵气!妖族身上可不正是只有妖气吗?小妖,看本道爷降妖除魔!”

邋遢道人鸣山道长一听,当即嗷嗷直叫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乌黑油亮的木剑,对准了李小白。

“你们说是这个吗?”

李小白手伸进腰间的云蛇纹蜀锦口袋里,眉毛突然一皱。

嘶!手指尖传来一丝刺痛……

这妖女!

尴尬的抽出手来,却见一条小青蛇正咬在他的食指尖,晃了晃手,依旧兀自不肯松口。

李小白满脸无奈,好吧!这是今天的份额!

蛇,蛇妖!

鸣山道长眉毛忍不住狂跳,自己摆出来的架势立刻变得可笑起来。

人族并不是没有驯养妖物的例子,反而有许多,通过各种秘法不断打磨妖气,将其逐渐转化为灵气,妖物便成为了灵物,例如许多宗门的守山灵兽,便是这么来的。

只不过妖气逆转损耗巨大,往往十不存一,通常情况下,灵兽的修为境界并不高。

人家居然驯养蛇妖,这倒是没什么可说道的。

“南无阿弥陀佛,竟然是一条小蛇妖!鸣山,你也太小题大作了。”

大觉禅师修得是旁门左道的野狐禅,并不像那些戒律森严的佛门子弟一看到妖族就降魔伏妖,看到李小白手上的青蛇,他倒是觉得并不意外。

这位年轻白衣公子到底是术士,还是凡人,似乎有了答案。

凡人养蛇妖,那是作死!

“小郎,你不要紧吧?”

丁智十分担心的看着依然挂在李小白指尖的那条青蛇,分明是一条毒蛇。

他隐约猜到了那两个姿势诡异,满身青黑的马匪是怎么死的,多半是这条毒蛇,不,妖蛇所为。

“没事,老丁,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李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青蛇重新倒放回蜀锦口袋里。

蛇口一松,鲜红的蛇信顺势舔去指尖最后一丝血痕,这才心满意足的缩了回去。

这便是一人一蛇之间达成的协议,李小白每日提供少许鲜血,青蛇妖负责保护他,双方各取所需。

所以马匪被咬上一口,当场毒发死翘翘,而他却不会有任何事。

“以血饲蛇!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路数!”

老瞎子点了点头,继续走向自己的营帐。

曾经学过一些蛮人巫蛊之术的他,自然知道不少用鲜血饲喂毒蛇毒虫的邪术,没想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公子居然也有这样的手段。

然而他却是猜错了,那条小青蛇与李小白并不是邪术的关系,不为人知的秘密反而在后者的体内。

正因为这样的误解,反倒在无形中消弥了李小白融入异士营的最后一丝阻碍。

横竖大家都不是什么好路数,物以类聚,自然不会彼此互相排斥。

若是那些自诩正道的家伙,恐怕连老瞎子这一关都过不了。

“喂!老瞎子,你能看见?”

李小白感到很不可思议,对方的眼睛明明被符纸挡着,即使睁开眼睛也一样看不见。

“小子,放尊重点,要和我们一样称瞎老!”

鸣山道长似乎与初来乍到的新人卯上了,两三句话就要抬杠。

“他不是让我叫他老瞎子的吗?”

李小白故意装作不通世事的楞头青。

“你……”

道爷再次被气了个七窍生烟。

“我眼瞎了,心却没瞎!”

老瞎子身子一晃,消失在营帐门帘内。

见瞎老也不以为意,鸣山道长自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一甩油腻腻的袖袍,一头钻回自己的营帐。

此前与李小白针尖对麦芒,还不是因为身份之争,但是现在连瞎老都发了话,他也就再懒得计较,挥挥袖子。

装凡人有意思么?真是个怪家伙!

“南无阿弥陀佛!”

胖僧人大觉禅师双手合什,返回营帐继续修自己的野狐禅。

异士营重新恢复了安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话说,我晚上睡哪儿?”

李小白的目光再次巡视过异士营内的营帐,昏黄的夕阳洒入千雉军的大营,仿佛给所有的营帐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一二三四五,营内只有五座营帐,赫然是一位术士一座营帐,自己初来乍到,人家自然没可能未卜先知般提前为他准备好新营帐。

“刘管事!刘汉!”

丁智眉头一皱,确实是这回事,当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负责异士营各种繁琐俗务的并不是千雉军的正经军官,而是一位管事,手底下还有四五个跑腿打杂的仆役小厮和十几个军士,搭建营帐自然得找他。

“来了,来了!嘘!小声些!莫惊动了几位仙人!”

一个中年男子一路从营外小跑进来,与那些没有见识的凡夫俗子一样,他仍然将那些术士称作为仙人。

丁智当即说道:“刘管事,我这位术士兄弟从今天起,就入了异士营,你赶紧给他安排一座营帐。”他倒是能够理解之前为什么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前头几位管事用自己的性命教育了这位刘管事,别没事往异士营里头跑,万一哪天某位道爷,佛爷或看小黄文的那位一发飚,自己恐怕就会立刻性命不保。

因此打死他,都不会住在异士营内,稍有风吹草动便躲得远远的,这才是刘管事能够活到现在的不二法宝。

为了能够挣到这笔不低的工钱,这位刘管事也是蛮拼的。

“这天眼见着就要黑了,现在搭起营帐恐怕已经来不及,这位仙长可否屈尊将就一下。”

刘管事忐忑不安地看着李小白的反应。

“不能连夜搭建吗?”

李小白皱了皱眉头,这位管事也是个滑头,居然不肯加班?

刘管事的表情一下子哭丧了起来,说道:“大人不知,小的和手下人,一到天黑就看不见啊!”

“小郎,刘管事确实没有说谎,寻常百姓十个里头,有八九个都是雀蒙眼,一到晚上,就视线不清,根本干不了活儿,若是引火太多,又怕火烧连营。”

丁智并没有喝斥刘管事的推诿,反而替他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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