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医德?
曲靖州有医德也不足为奇。
人心的黑暗有时只是某一个缺陷或执念,好比当初的撒谎精张索拉除了撒谎之外,本质却没有多坏。
不过龙千岁对曲靖州却没有这样的信心,因为这个人不仅在多年前就获得四相名片,而且还给四相介绍“顾客”,跟一个三言两语就能要人命的人合作的,并不会是什么好角色。
此时许嫚又继续跟她八卦:“你是不是对那个女人也挺好奇的?”
龙千岁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溢于言表的人,她看向许嫚:“你有想告诉我的话?”
许嫚神秘兮兮地:“其实我也很好奇,一开始曲大夫对陈女士还非常有信心,但后来却说她要是再怀孕必然会死。曲大夫是医术高明,能让很多不可能怀孕的人怀上孩子,但怎么能如此笃定说再怀就死的话?而且他坚决不见陈小姐……”
靖州医院的门再次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男孩穿着一套运动服,外边套着一件羽绒服,似乎从家里随意披一件衣服就出来的,剪着蘑菇头,背着一个书包,脖子上挂着一个手机,一路埋头走过来。
许嫚起身:“曲维尔,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男孩目测一米六出头,体型单薄,被许嫚叫了也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走。
许嫚起身走走到曲维尔面前挥了挥手,他才停住脚步抬头。
曲靖州长相普通,可这个弟弟却长得十分好看。软软柔顺的蘑菇头下长着一张小脸蛋,双眸清澈。不过他显然对外人有戒备之心,所以在许嫚靠近时身体微微警惕后退。
许嫚掏出手机说了一句:“你哥哥在给病人看病,你得等一下。”
说完发送。
不一会儿,挂在少年身前的手机亮了一下并且伴随有震动声。
许嫚发送的语音在少年特殊的手机上翻译成了文字,他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就要走。
许嫚连忙拦人:“诶诶,不是让你走的意思。”
男孩不喜欢身体接触,侧着身子躲避许嫚的拉扯,许嫚这才想起他不喜欢被人碰:“我不知道了……”意识到他听不到许嫚才又拿起手机说,“你哥哥应该很快就出来,外边冷,你在那坐着等一会儿。”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再看许嫚,然后转头看向同样在那等人的龙千岁。
那一双眼角微翘的丹凤眼静静看了龙千岁一眼,低下头去,似乎又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走过来,在室内另外一个沙发上坐下。
许嫚拿起一杯冲泡奶茶示意,要喝这个吗?
男孩摇一下头就拿起手机看,显然拒绝跟外人再打交道,许嫚尽量讨好了几次,终因热脸贴冷屁股没讨好才作罢。
手机响起,龙千岁拿了手机走出去要接,却见到曲靖州从诊疗室出来,他身穿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一层志得意满的笑容。
最关键的是,他胸腔里的黑色火焰烧得很旺,火源核心几乎有心脏大小,火焰快能占满他的左侧胸腔。
第一次发现异常是在李菲菲身上,但那个时候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如同旋涡的暗影,不规则也不完整。
第二次是在唐莹莹身上,那小火团并不大,但能看到焰心有个小小不规则的多边形燃烧物。
第三次是在张索拉身上,那火焰几乎看不到焰心,就跟打火机的火苗相差不多,只有在她撒谎的时候,那火焰才会跳跃蹿高一些。
此刻曲靖州的状态,是龙千岁见过最大最完整的欲念暗火。
如果说当事人刚触动心灵的执念暗火就会涌动,比如当初唐莹莹对肖湘起杀心,当张索拉若无其事撒谎,火焰就会达到峰值,如此类推,是否表示曲靖州刚刚释放过心中的欲念?
但刚才他不是在行医救人吗?
他身后不远处确实跟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女子面颊绯红跟在医生助理身边,目光紧随曲靖州,见他头也不回越走越远连忙叫了一声:“曲……曲大夫!”
曲靖州回头看过去。
那名女子面颊更是绯红,却疾步走过来特意道了一声谢:“谢谢你啊。”
曲靖州微微颔首:“不客气。”
女子下意识了摸了摸脸颊:“要是……我两周之后还是没有反应,是不是还可以来麻烦曲大夫?”
曲靖走低声一笑:“你该对我有信心,就等着好消息吧。”
女子抿了抿嘴,最终还是点头:“我,我知道了。”
曲靖州转过身,自信得接近自负的模样在见到龙千岁时,勾嘴一笑:“不好意思,让小美女久等了。”
龙千岁将挂断苏衍来电的手机放入口袋:“没事。”
“我让你中午过来一起吃饭,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到。”
“你就当我不喜欢迟到。”
“迟到是美女的特权。”他说着这话进了办公室,见到曲维尔他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向许嫚,“小尔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许嫚起身解释:“他也是刚到没多久。”
曲靖州走过去,在曲维尔面前站住,等曲维尔抬起头来他对他微笑,曲维尔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立刻放下手机走到他跟前仰望着他,露出稚气的笑容。
曲靖州伸手要摸他的头,最终只是笑了笑回头跟龙千岁介绍:“这是我弟弟,叫曲维尔,快十四了。”
说着又拿出手机跟曲维尔说话:“她叫龙千岁,是我的朋友。”
曲维尔看了手机屏幕,又看向龙千岁,比刚才第一次看她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才生涩地别开视线站到他哥哥的身边,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怕生。
曲靖州好笑地跟龙千岁解释:“他有点怕生,熟悉了就好,今天吃饭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不介意。”
三人一起出门,在医院附近一家西餐厅吃的午饭,座位是一楼的落地窗前。
饭桌上曲靖州很体贴地先问龙千岁要吃什么,再仔细询问弟弟。
因为曲维尔听不见,除非曲靖州去询问他才会有点互动,其余时间他都是自己在吃饭。
龙千岁这个正常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不大习惯在不了解的人尤其孩子面前进行一些言行举止,所以她也默不作声慢条斯理进食。
倒是曲靖州主动询问:“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曲靖州:“那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除了跟四相直接或间接相关她并没什么话跟他说。
“你就没有想问的?”
“没有。”
曲靖州无奈一笑,看一眼安静吃饭的弟弟,才继续说:“比如你就不好奇我弟弟的事?”
“应该好奇吗?”
难道不应该吗?不过确实也必要好奇,但曲靖州开始了这个话题,他就继续了。
“我父母离婚,我跟他都判给了父亲,后来他跟我父亲一起发生了车祸,父亲抢救无效去世,他失去了听力。失聪时间长了,他就不愿意也渐渐不会说话,但我远嫁海外的母亲至今未曾回来看过他一次。”
曲靖州喝着红酒,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五六年前的事吧,那时候我刚出来工作没几年,一无所有,又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挫折,失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三个人。”
“三个人?”一直反应平平的龙千岁忽而反问?
曲靖州愣了一下,看向那个完全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曲维尔:“呵呵,对,我不该把那个健全开朗的曲维尔算在里边……”
说着他看向龙千岁:“除了我爸爸还有一个人,你猜猜看是谁?”
“……”她并不喜欢猜,没劲还幼稚。
曲靖州转动着手上的酒杯,看着杯中的红酒说:“这世上最丑陋的莫过于誓言,那些说了会跟你同甘共苦的女人只会在你最苦的时候,狠狠地再踹你一脚……我交的女朋友跟我母亲一样。”
龙千岁目光落在了他胸口的暗火,此时的火焰比起刚才消退了很多。那他心里的欲念是否与他经历的这些就无关?
曲靖州问:“龙千岁,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愿意跟我交朋友吗?”
“我现在也不是你朋友。”
龙千岁毫不避讳回答,惹得曲靖州哈哈大笑,他抽了餐巾要给她擦嘴:“是是是,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
龙千岁后仰避开他的服务:“你为什么选择当妇科医生?”
“怎么?对我专业有歧视?”
“随口问问。”
“我妈生我弟时难产,父亲当时不在所以守在产房外的人是我,大夫让我签字,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不敢签,可不签他们就不给我妈动手术……然后长达数个小时的时间内,我都害怕我那签字会害死我妈。”
“直到再后来她丢下我们我才知道,那个家属签字并没有什么意义……”
虽然龙千岁对曲靖州没什么好感,但他说的这段话,她却信。
曲靖州笑了笑:“但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妇产科的医生。”
接下来曲靖州说的话大部分也类似这些,曲维尔吃饱之后就在一旁玩手机,原本龙千岁还打算问关于加入黑卡俱乐部的事情,但这小孩在场也就作罢。
午餐结束,龙千岁便驾车离开樟山路。
晃眼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坐在西餐厅对面二楼的咖啡厅落地窗前位置,一瞬不瞬看着她。
起初龙千岁不大在意。
但她心口的那束黑色火焰让龙千岁一眼就认出来,她是早上去靖州医院找曲靖州然后吃了闭门羹的陈女士。
这么想起来,刚才她跟曲靖州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应该就在对面坐着。觉得有些蹊跷,车子开出了一段的龙千岁又迅速调了个头驶回来。
可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在咖啡厅内已然找不到那名红衣女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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