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龙珠就在苏衍身上怎么都召唤不回来,她拿不回来还担心别人能拿走,苏衍这家伙还偏偏爱往灭魂师与彼岸之物里跑,管都管不住。
说到这个龙千岁怒上心头又无可奈何。
“你带我去吃饭。”
苏衍微微一顿,明白这是她软化的表现,随即提好手中的袋子:“想吃什么?”
“好吃的。”说着人已经离开宿舍大门前。
这个答案等于没说,苏衍举步跟上她:“晚上你还有课,就在附近吃吧。”
龙千岁头也没回:“你为何非要逼我与你同流合污?”
这话怎么说?
苏衍侧过脸看过来。
龙千岁斜睨他一眼:“你逢课必上,非逼我也那般。”
苏衍愣了半晌,随即抿嘴微笑。是,龙千岁偶尔会蹦出这么一个冷笑话。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龙千岁其实特别聪明,从小就会认字,但只会认繁体字。
语言能力也天赋异禀,会说话就能话语流畅表达清晰,但特别的是,他措辞都是文绉绉的文言文。
骂人的话通常是孽障,愚蠢,放肆。
她五岁那年调皮捣蛋,被父亲第一次打了屁股,情急之下对自己的爸爸大喝:“孽畜,何人给你的狗胆!”
全场鸦雀无声了半晌。
最后龙千岁原本十下的屁股打,顺理成章变成了二十。
她身上的很多特质似乎都是先天携带,包括说话、学步、学识。所以小时候就是个远近闻名的小神童,本来大家都以为她会成为苍龙门最有潜力的孩子。
可她那娟狂的性格似乎也是与生俱来,她有着比同龄孩子更强大的行动力,所以门里的大小孩子就没不被她欺负过的。
她经常被父亲处罚,但哪怕是用板子打得屁股开花,几岁大的孩子一滴眼泪都没掉,等能动弹了之后又继续无法无天。
怪异火爆性格逐渐掩盖了神童的特质,她又成为了苍龙门最难以管教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她已经有神童变阿斗的趋势。
父亲常责备她不学无术,她不以为然,说,区区人类焉能与飞龙相提并论。
也确实,大人们出的考题,就没她应答不上来的,很多时候大人们都只能对她措手无策。
她这样反骨的态度持续了很久。
直到某一日,龙彻一来到第七院找她玩,问她,听说你什么都懂?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出来,以后你挨的板子我来给你受。
龙彻一当时也是苍龙门内让人头疼不已的孩子,但再怎么样他还是很怕自己的父亲,只要被父亲收拾一顿就能安分上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的他,是有点羡慕与嫉妒,无法无天到敢骂自己父亲孽畜的龙千岁。所以,已经惦念很久要给龙千岁一个下下马威。
然后就问了龙千岁他最近很能拿来贫的段子:
“一对夫妻,丈夫经常出差,但两人感情很好,某天夜里温存,丈夫让妻子说个他听了会很高兴的赞美,妻子说,你的丁丁是全村最大的,丈夫听了很自豪,但第二天就去离婚了,你说为什么?”
这个问题龙千岁半天也没答上来,可又拉不下面子说不会,只能不屑说:“不与尔等人类同题而论。”
龙彻一哪会与她咬文嚼字,哈哈大笑将手中卷成一筒的《段子王》摔在沙发上,对着门口大喊:
“泽儿出来!我就说她一定不知道吧!愿赌服输,快把你的游戏机送我玩儿!”
躲在门外的龙泽慢慢地探出小脑袋,一头偏棕色的卷发柔软的覆在额前,小脸白白净净的,双眼修长,眼珠的颜色比常人浅些,褐色的,很漂亮,嘴唇红红的,像一片小蜜桃。
在对上龙千岁冰冷的眼神时,他缩了一下肩膀,但还是喏喏从门边站出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格子小马甲,裤子与马甲同色,脚上的小皮鞋干干净净的,模样乖巧可爱。
龙泽与龙千岁、龙彻一完全是两个极端。
后两者是苍龙门内最熊的孩子,前者是最乖最聪明的,也是最弱小的。
龙泽在龙千岁眼神里站着都有些拘谨不安,亮亮的眼睛小心翼翼瞧着龙千岁,显然对于自己跟龙彻一打赌的事情,他是有些抱歉的。
龙彻一哪还管龙泽的怯意与歉意,一把冲过去抢了他手里的游戏机,大笑三声,搂着龙泽直接拖走:“走走,教我通最后一关。”
龙泽被他勒着走,还不忘将手里的一盒围棋放在了玄关,被勒得太紧艰难说道:“给……给你的。”
龙泽给龙千岁送的,是他参加青少年围棋比赛获得冠军的奖励。
龙千岁对这个毫不感兴趣,因为龙泽的围棋算起来还是她教的,当然那并非出于她的本意。
围棋她收没收苏衍记忆模糊,但是那本《段子王》……
呵,龙千岁再不愿意承认也好,但她学习简体字与接纳当代文学,是从那本恶作剧的《段子王》开始的。
那时候,龙千岁与龙泽十岁,龙彻一长他俩一岁。
苏衍不怎么苟同那么小的孩子看段子王,还是带荤的,但今天她突然冒出“你非逼我与你同流合污,逢课必上”的桥段时,让他莫名觉得……
光阴柔软。
那个锋芒毕露甚至有些刚愎自用的小丫头,即便依旧盛气凌人,可不知不觉已娉婷。
晚风吹拂她乌黑的长发,苏衍的指尖仿佛又流过方才微凉的触感。
不由自主,侧过脸看身旁的人。
她依旧如同小时候一样,即便走在他身旁,却依旧带着茕茕孑立闲人勿近的气场。
幼时的模样与现在的重叠……
苏衍突然有些恍惚。
脑中无端出现,那个瘦小倔强的小丫头,在原木雕花窗下的书桌前坐姿端正,手握铅笔第一次写简体字的身影。
她握铅笔的手很用力,第一个字就写得很好。
时光仿佛就从她俊秀的铅笔字下,一笔一划的流过。
没过多久,她握笔的姿势就很规范,字写得比所有的孩子都好,哪怕是到了今日,龙千岁的软笔与硬笔都很好看。
“龙千岁。”苏衍忽而沉声说,“我们今天晚上吃面。”
龙千岁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
苏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了如此脱口而出,只是突然很想吃面,所以加了一句:“永和面馆。”
永和面馆。
那是多年前的记忆了。
龙千岁不屑当龙战的女儿,龙战对她这样的女儿也是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因为这样的血缘关系,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
绑匪将她关在郊外某个鱼塘边的屋子,是苏衍将她从那救出来的……勉强算是他救吧。
那时候西郊还没如今那么繁华,走了半夜也见不到人家。
饥寒交迫快要倒下的两个孩子,遇见了从山上采蘑菇回来的穆永和夫妇,两人被带回了永和面馆,每人吃了一大碗鲜汤蘑菇面。
龙千岁后来还因为爱吃野生蘑菇,去那里吃过很多次面。
但从青川大学到西郊得两个小时……
“市内新开了一家。”苏衍看出她的想法开口解释,说完就有些不自在地抿起嘴。
龙千岁不疑有他,随口应声:“哦。”
永和面馆也开了分店这事她确实不知道。
两人乘校车到了门口再乘出租车,苏衍坐副驾座,龙千岁坐后座,苏衍跟司机报地址:
“南锣鼓楼斜街十号。”
然后一路车内都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苏衍用手机登录网上超市,选购数件商品,付款,将手机收起,前后不到五分钟。
司机走的快环,二十多分钟来到北市老城区。
写着“南锣鼓楼”四个字的楼牌后是鼓楼正大街。
街道两旁是各种老字号商铺,石板铺就的长街尽头,往南斜过一个岔口就是斜街。
鼓楼斜街是后来加设的街道,比正大街的道路还宽敞一些。
道路两旁是灰色的高墙与起伏的屋脊。
国槐靠墙生长,繁茂的绿叶遮蔽墙内四合院与墙外的胡同。
太阳刚刚落山,老树与老胡同有种流年的深沉色调。
晚风徐来,推来茶叶的青涩香气。
寻味儿张望,就见挂着宫灯的老茶馆的匾额。
红色雕花的木窗内,传来三弦的调子,还有清清亮亮吊嗓的老茶腔。
还真别说,穆永和倒是选了一个能让人放慢脚步的地段做生意。
只是苏衍推开的那扇门内却不是面馆。
而是一个挂着紫藤花架,种着枣树的民居四合院。
正屋东西厢房耳房俱全,青砖红窗,四四方方,十分规整。
“这是什么地方?”
龙千岁刚问,门口正巧来了人询问:“你好,我是直达快递,请问苏衍是哪位?”
“我是。”
苏衍签收快递,捧着一大纸盒走过来:“我姥姥姥爷留下屋子,不常来,但煮面的器具还是有的。”
他从没说过关于他姥姥与姥爷,自然这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龙千岁清清淡淡说了一句:
“所以,你新开了一家永和面馆?”
这时候他也不觉得尴尬了,干脆顺应自己的谎话:“你是第一个顾客。”
“我该感到荣幸?”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突然想要煮面吃。
“如果你愿意的话。”苏衍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这是你作为奴才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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