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日记,几乎是都是关于慕初寒的内容,她对他心动的开始,她暗恋他的过程,以及暗恋的结束。
他刚翻开想要看看,就觉得脑袋忽然有些沉,这种感觉无比熟悉,是慕初寒的人格要出来了,或许说,是他们共存了,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共同的主体,只是过去属于慕初寒的记忆,涌现了。
日记的内容是十年前的某天,慕初寒对那天印象很深。
慕以念和慕父,以及刘香婷母女还住在老房子里,那时候的慕初寒,21岁,已经在上大学了。
而慕以念和慕莎莎,才16岁,最美的少年时代,高中阶段。
慕初寒虽然在本地念大学,但只有长假才会回来,只是这个元旦,他破天荒的回来了。
刚回来,慕父就在厨房里顿鸡汤,在寒冷的冬天,这味道可谓是比任何山珍海味还要珍贵。
“咦,初寒回来了?我刚炖好鸡汤,过来喝一碗,暖暖身子,今天真冷,听说要下雪。”
慕父立马端了一碗鸡汤过来放在他面前,边走边问了他好几个关于学习和生活的问题,他都一一作答。
把鸡汤放在他面前,慕父又走进了厨房,慕初寒拿了勺子,正准备喝,就听慕父说道:“你回来的刚好,我炖这鸡汤,准备送去给以念和莎莎的,两孩子为了准备高考,元旦放假都不回来了,所以炖点鸡汤给她们补补,可惜我这身体是真差,早上就有点感冒了,一会儿你替我送到她们学校,可以吧?”
慕初寒闻言顿了顿,毫不犹豫的应道:“好。”
“那就好,我给你留一碗,剩下的以念和莎莎平分,这两个保温盒,一会儿你提过去。”
大大的保温盒里装了一半,慕父将一个先放在桌上,又去里面装另一个了,慕初寒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拿起自己还未动的一碗,把里面的汤和骨头,全部倒进了保温盒里。
慕父再出来时,手里提着另一个保温盒,看到他碗里空了,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喝完了?”
“嗯。”
“锅里还有一碗,我盛给你,再喝一碗。”慕父向来有个习惯,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总是先想到三个孩子,哪怕自己吃不到用不到。
慕初寒却站起来,直接提着保温盒准备出门了,“不用了,我饱了,您自己喝吧,不用给我留。”
外面冷风呼啸,寒风刺骨,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大爷,穿过大街小巷,在那吆喝:
“寒冬咯!冷风吹吹刺骨疼,皑雪白白结冰冷,买个围巾送爱人,防冬神器只动人哟!”
慕初寒闻声看了他一眼,只微微停顿了片刻,便骑着慕父家的自行车,出发了。
他并未直接去学校,而是先去了一家商场,在这一片老城区,这家商场算是档次最高的。
慕初寒跨进前,打开手机看了里面的一条短信,是银行的入账提醒。
他赚的第一桶金,六位数,应该够了。
提着两个保温盒的慕初寒,与这个商场实在显得格格不入,但这个格格不入的人,却出手格外阔绰。
一条粉色的棉绒围巾,便是五万元,当然,这里的东西自然不会便宜,他又买了手套、帽子、保温杯,凡是能御寒的,七七八八买了将近十万。
很显然买的都是女生用的,刷起卡来竟然一点也不犹豫,看的店员们一阵羡慕,这男人虽然自己穿的廉价,可对女朋友也太大方了吧!到底谁这么有福啊。
买好了这些,慕初寒忽然发现,东西没地方装,路过包包店时,看到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里面挑选包包,里面的款式都很时尚,时下最新的,和慕以念平时背的书包,完全不一样,小巧又玲珑。
慕初寒观察了好一会儿,根据几个女孩儿喜欢的款式、颜色,也挑选了一个,九万元的。
他让人剪了吊牌,把之前买的围巾帽子之类的,全部塞进去,这才从商场里出来。
虽然人生的第一桶金花了一半,可慕初寒丝毫没有半点心疼,反而很愉快,原来给心爱的人买东西,是这么幸福的事。
到了学校,慕初寒就直奔慕以念的宿舍,却在宿舍楼下,先碰到了慕莎莎。
慕莎莎正和同学准备出去,却忽然见他骑车过来,满脸惊讶,立马将他拦住。
“初寒哥哥!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慕初寒及时刹车,回头看着他。
慕莎莎一脸兴奋的朝他跑过来,“初寒哥哥,你元旦放假回来的?”
“莎莎,这是你哥?这么帅?”跟她一起的几个女生,看到慕初寒时,早已被迷的神魂颠倒。
慕莎莎格外享受这种感觉,点了点头,上前想要挽他的胳膊。
她从小就知道,慕初寒不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从小,就对他动心了,毕竟他一直那么优秀,长得又帅,谈吐不凡,邻里邻居,上到小,下到老,没有哪个不喜欢他。
慕初寒注意到她的动作,神色微沉,不动声色的避开,将蓝色的保温盒递给她。
“你爸让我送的鸡汤。”他直截了当的道。
慕莎莎闻言,眼神却看向另一个粉色的,提醒道:“那个是我的,这一份是我姐的吧?”
慕初寒一怔,没想到她们的保温盒是分开的,那他岂不是留错了?
听到慕莎莎的话,他的手却没动,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这个似乎多一点。”
慕莎莎闻言,顿时一喜,一把将保温盒拿了过来,“真的吗?初寒哥哥故意把多的给我?你对我太好了!”
慕初寒没回应,只说道:“我去找慕以念了。”
“等等,初寒哥哥,你怎么背着这样的包啊?里面装的什么?感觉像女人背的。”她特意走到他身后,打量起那个包来,看起来像新的,她必须提醒他一句,是不是打算送给她的,只是忘了。
慕初寒神色冷了几分,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我女朋友的。”
这话一出,几个女孩儿顿时心碎一地,女朋友?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慕莎莎失望的表情都呆了,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想到,你、你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你今天回家吗?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回家?”
能跟他多待一秒,慕莎莎觉得都是好的!
慕初寒却只冷冷的留下了一句:“我不回家。”随即踩着踏板直接走了。
不想再跟他废话。
女生宿舍楼下,慕初寒停下车,便打电话让慕以念下来。
她正在做习题,听到慕初寒的声音,高兴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他竟然回来了,而且怎么会来学校找她?!
“你、你现在就在楼下吗?等我一会儿,你直接上来吧,我宿舍没人,外面冷我不想出去,我在204室。”慕以念一边说着,一边起床,拿着梳子把她鸡窝般的头发理了理,来不及换衣服,她就在睡衣外面套了件羽绒服。
慕初寒倒是没拒绝,提着东西上楼,找到她宿舍,敲门进去。
宿舍本来就小,慕初寒高大的身形走进来,显得更小了,慕以念把灯打开,铺好自己的床让他坐下。
她打量了慕初寒一眼,脸上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几个月没见,他怎么越长越帅?
“你、你怎么来了?”慕以念紧张的看着他。
慕初寒扫了整个宿舍一眼,抿着薄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你爸炖的鸡汤,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哦。”看到那个保温盒,慕以念发现这个是慕莎莎的,但没说什么,估计是他不知道给弄错了,鸡汤的味道实在太香,她连忙打开盖子就准备喝。
看到保温盒里一大盒,慕以念嘴角抽了抽,爸这是把她当猪养吗?
“这么多,我估计喝不完,你要不要喝点?”慕以念看着他问道。
慕初寒摇了摇头,严肃的道,“有多少就喝多少,不要浪费。”
“哦……”慕以念脸色沉了沉,这么一大碗,要她喝完真的很吃力啊!
可他说要喝完,就必须得喝完,慕以念很是听话。
见他就坐在一旁,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慕以念心里又紧张又开心。
想跟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这就是暗恋的感觉吧?
安静了好一会儿,终是慕初寒打破了气氛,“你室友呢?都回去了?”
“嗯,她们一放学就回去了,都要回家跨年。”
“那你怎么不回去?”
“回去干嘛呀,每次回去爸都要操劳那么久,准备一大桌的饭菜,说是给我们补补,又花钱又累,不如在学校自在。”
慕初寒闻言,低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么懂事?”
“我哪里不懂事了,我可是很听话的,你看,我都喝完了。”慕以念献宝似的把空碗给他看,肚子却快撑死了。
慕初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就是有点傻。”
“你才傻。”
慕初寒没搭话,伸手将保温盒收拾起来,盖好盖子,重新塞进袋子里。
慕以念见他起身,才看到她床上多了一个褐色的包包,有些疑惑。
“那是什么?”
慕初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平淡的伸手拿给她,“给你和莎莎的新年礼物。”
“真的?”慕以念眼睛一亮,惊讶的看着他,忙打开包包,发现里面还有围巾帽子手套,保温杯之类的,“这些也是?”
“嗯,御寒用的。”
“哦,谢谢哥!这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礼物。”
她欣喜的把围巾围上,帽子带上,似乎很喜欢,更喜欢的是这个包包,这是她第一个,除了书包以外的包包。
“喜欢?”慕初寒看着她,挑眉问道。
“嗯,很喜欢,也很实用,谢谢你。为了感谢你,不如我请你去看电影吧?最近刚上了一部片子我挺喜欢看的,虽然不想破费,但看在你今天为我们破费的份上,我请你!”
慕以念是个生活很拮据的人,她知道慕父养他们一大家子困难,她其实从没进过电影院。
可她想……在这个新年里,和他一起看一场电影。
慕初寒听到她的话,垂了垂眸,什么叫为她们破费,只有她一个而已,他淡淡的应下:“好。”
“那我就打电话给莎莎了,让她在下面等我们,我们一起去。”
慕以念对莎莎向来很好,第一次破费看电影,当然不会忘了这个妹妹。
慕初寒见此,却微微有些不爽,他不想他们的二人世界被破坏,“我刚刚碰到她,和同学一起出去了,估计没空。”
“啊?这样啊,那我们去吧,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换衣服。”
“嗯。”
等慕以念换了衣服出来,两人才下楼,学校附近就有一个电影院,慕初寒骑车带她过去。
到了电影院,慕以念就跟售票员说了自己想看的电影,正准备掏钱时,慕初寒已经把钱付了。
慕以念见状,忍不住瞪他,“喂,说好的我请你的,你怎么付钱了?”
“我还没沦落到出门让女人付钱的地步。”他低笑道,拿了票转身就走。
慕以念跟上他,被气得无奈,边走边抱怨,“这不是沦不沦落的地步,说好我请的,你这样太说话不算话了!”
“啰嗦。”
“你……”
电影开场,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慕以念还没消气,想把钱给他,他又不要,都闹冷了脸。
里面很空,貌似没人来看电影,只有他们两个,慕以念就直接走到最后面坐下,没跟他坐在一起。
慕初寒坐下后才发现她去了后面,脸色顿时冷了几分,起身看着她,“位子在这里!”
“不去,我就坐这儿,除非你把钱拿下。”
“过来,万一那里有人怎么办?”
“没人,我就坐这儿,除非你把钱拿下。”
“……”
慕初寒向来知道,慕以念脾气很倔,特别是你跟她犟的时候,她比你还犟,虽然她很少这样,可一旦认真起来,谁也比不过她。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拿起东西,走到后面,在她旁边坐下。
“这次我请,下次再让你请回来。”他冷声道,语气颇为无奈。
电影刚好开场,全场的灯光灭了,慕以念没说话,嘴角的笑意却很甚。
她很喜欢他迁就自己的感觉,哪怕是无理取闹来的,哪怕是他身为哥哥,对妹妹的忍让。
总之,只要是他,她就很喜欢。
慕以念看的片子,自然是爱情片,只是她没想到,里面尺度这么大,吻戏部分都有不下五场,中间还插播了一段简短的床戏开头,电影院里本就只有他们两个,这下气氛就更尴尬了。
慕以念此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慕初寒更是意外,脸色沉了几分,厉声问道:“原来你喜欢看这样的片子?”
她才16岁,普通的爱情片还可以,尺度这么大,是她该看的?
听到他质问的语气,慕以念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尴尬变成了害怕,“我……我不知道,我不看了。”
她起身,想要出去。
慕初寒撇了她一眼,伸手又将她拉回来,“别浪费了,仅此一次!”
“哦……”
慕以念很是听话的坐下,心里却很纳闷,现在跟她一般大的什么片子没看过?他凭什么管这么宽啊?
可是这话,慕以念是不敢说出口的,尽管心里这么觉得,也不好意思再看进去了,干脆坐下,闭眼靠在椅子上,背课文儿。
不知是不是这片子能催眠,还是慕以念太困了,一篇课文还没背下来,直接睡着了。
慕初寒回头看她时,她已经睡的很熟,只是靠在那里的姿势,着实不舒服。
他伸手,轻轻的将她扶着,靠在自己肩上,最后一排是情侣座,靠过来后的慕以念舒服多了,睡得更熟了。
电影放了什么剧情,慕初寒不知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慕以念身上,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想亲,看着她湿润润的唇,想吻。
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慕初寒不知道自己要费多大的精力,才能忍着对她的反应,忍着对她的喜欢。
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敢轻易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害怕把她吓跑了,这个心尖上的人啊,只能捧着、宠着,慢慢来。
慕初寒紧紧握住她手,放在自己灼热的胸膛上,给她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电影结束了,慕以念却还在睡,慕初寒无奈只能将她背着,走出电影院。
背着她,自行车自然骑不成了,慕初寒只能徒步往她学校走。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要下雪,没想到,黑夜的空中果然飘来细细白雪,纷纷而落。
慕初寒心情忽然很好,动了动肩,叫醒她。
“醒醒,下雪了。”
外面冷,慕以念本就冻得睡得浅,听到下雪了,更是瞬间惊醒,一抬头,果然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来。
“哇,真的下雪了哎,好漂亮。”
“嗯。”
慕以念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背着,脸上微微一惊。
“你……电影放完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地上有水,小心鞋湿了。”他提醒道,完全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慕以念这才发现,他穿的是球鞋,而她穿的是棉鞋,不过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打湿吧?
但是有人背着,还是他,慕以念求之不得。
“那好吧,电影你看完了吗?那两个人最后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
“哦,电影里面,不管两个人经历什么,结局总是完美的,好像只要相爱,就能冲破一切阻碍,初寒哥,你觉得,现实会是这样吗?不管两个人身份如何,经历如何。”
他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吗?
慕初寒闻言,低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只不过我觉得,只要够相爱,什么阻碍都能化解,不过电影终究是电影,不是现实。”
现实中,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太多了,但不一定是,他们不够相爱。
听到这话,慕以念心情忽然变得低落,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拼尽全力也说不出来的话,她留在了日记里:
那时候,其实我好像问他,慕初寒,你爱我吗,愿意和我相爱,化解一切阻碍,就像我们一起走在这雪中,慢慢的,一起白了头?
如果她问了,或许他们之间,就不会隔那么多的误会,不会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
不知道何时,窗外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慕初寒将日记本放进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他出去时,母子仨正站在阳台上看雪景,玩的不亦乐乎。
慕初寒嘴角扬了扬,伸手从慕以念身后抱住她,宽厚的大衣,将她和小甜心一起圈进了怀里。
慕以念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笑了笑,“下雪了,你看!”
“嗯,好漂亮。”
他看也没看,温柔而灼热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
慕南城见他抱着姑姑和妹妹,完全没理他,有些不大高兴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往他大衣里挤。
“好冷哦好冷哦,南城也要抱抱(づ′▽`)づ!”
慕初寒弯腰,一手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则环着慕以念的腰,毫不吃力。
见他这么好说话,慕南城有些出乎意料,“爹地,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好?”
“我以前难道不好吗?”
“你认为呢?”
“……”
慕以念看着两人,忍不住笑了,仰头靠在他肩上,“不会又是那什么切换了吧?”
“不是,”慕初寒认真的看着她,“我始终是一个人,慕以念,我现在坚信,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就能化解任何阻碍,幸福的在一起,不管是电影,还是现实。”
听到这话,慕以念怔了怔,好半天才想起,这话,她在十年前听过类似的。
她勾了勾唇,哼道:“如果这话,你在十年前这样说,我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了。”
慕初寒心底狠狠一揪,伸手将她摁进自己怀里,微微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不会错过了,以后关于你的,我都不会再错过了。”
慕以念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没说出口,透过微微湿润的双眸,她看到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了进来。
随即,她听到头顶传来他低沉却愉悦的声音。
他说:“以念,你看,我们一起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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