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问题?”宋思颖一脸迷茫。
“我们到梁州境内几日可有下雨?”宋思颖摇头, 要是下雨那还有这么多流民。
“可是那对母子,鞋底都有泥印, 鞋面却十分干净。没有下雨哪来的泥巴?就算有泥巴为什么鞋面却没沾上?普通的农妇下地难道会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鞋子?还有那个孩子, 衣服邋遢, 但位置不对。衣服脏从领口袖口开始,往往这两个地方比别处都要脏。可那孩子衣服下摆、胸口、膝盖都有脏渍。袖口领口确比别处干净。”秦蓁抬起自己的袖子,虽然一直很注意,但袖口的确比别处颜色稍暗。
“她们是装的?”宋思颖还不算太蠢。
“疑点太多, 来者不善。表姐你要当心啊, 以免有人钓鱼。”秦蓁指了指昨日藏身的方向。宋思颖连忙裹好包袱, 再三确认没有露出。和秦蓁一前一后回了破庙。
在她们身后, 树上飞下一女子,正是眉娘。她担心二人出事, 跟在身后。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聪明, 眉娘勾起嘴角。
回到庙里, 宋思颖定睛一看。那对母子果然有问题。看向秦蓁的眼里有了一丝崇拜。秦蓁不好意思,明白这些不算光荣。她从小滚在泥潭里, 上山下水的, 衣服脏了多少件, 还真不是能搬上台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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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二果然守信,第二日带着秦蓁她们上路。只是商队马车用来装货物,人只有骑马的待遇。别人愿意帮忙已是万幸,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是苦了秦蓁的两瓣嫩屁股。
商队对路线熟悉,左拐右拐的没再遇袭。顺顺利利的到了金城,城门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钱副官。
他和阿宁于几日前先一步抵达金城,与金城郡守见面后确认沈氏一行还未到达。心中火烧火燎,日日夜夜守在城门,可算把她们盼来。
听沈氏说完这几日经历后,钱副官对商队再三言谢,热情的邀请商队一聚。商队对于忽然冒出的军官,并没有太过诧异。沈氏羞愧,原来自己的谎言早就被看穿,这几日的编造倒像是独角戏。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们来金城还有要事在身,货运之事不可耽搁。还望下次有缘再聚。”萧二看起来确实还有事务在身,简单寒暄后便与沈氏她们分道扬镳。
钱副官忐忑多日的心终于平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恐再生出什么异端,让沈氏稍事调整休息后,快马加鞭往云中郡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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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金城,可谓是真正远离中原。景色大不一致,一路上民族混杂,各具特色。有穿着暴露的舞女装扮,也有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绿色不再像中原那样随处可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沙。微微撩开帘幔,都有细碎的白沙钻着缝涌入。
秦蓁又被细沙呛到,连忙张嘴吐掉。沈氏递来一杯清茶,让秦蓁漱漱口。秦蓁感激的看向沈氏,沈氏点点头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宋思颖经过这么多事后,早没了春游的心情,就连要见爹爹的兴奋都寥寥无几。
相比沈氏母女的兴致恹恹,秦蓁心绪开阔。
放眼望去是一眼无尽的黄沙,星星斑驳的银沙点缀其中。远处是骑骆驼的商队,悠扬的驼铃一丝一缕的飘过。不再是被围在院子里,不再是处处有人关注的紧迫。眼里心里只有蔚蓝高空,朵朵白云和眺望不尽的空旷。秦蓁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这难得的轻松。
云中郡是大魏的边关,再往西是大漠各部争夺的地盘。多年来一直争执不休,时不时就有部落骚扰云中郡。宋旭子承父业,生得一身好武艺。及冠后,长期驻守在云中郡。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因是边关将领,朝廷规定严格。一般无重大赏赐,亲眷是不能赴边关一同生活。说白了是对将领的一种约束,虽然不近人情,但各朝各代都是如此规定,久而久之也无人反对。这次有亲眷赴云中郡,表明圣上信赖自己,宋旭走路都面上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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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到时,临近傍晚。一轮红日勾在西边,照的黄沙似滚烫般通红。来接的是宋旭,他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留下一道刀疤横跨在腰间。
宋旭很是激动,抱起宋思颖原地转了一个大圈,眼神移到沈氏,却被她眼中的疏离刺痛。神色变的冰冷,沈氏好似没看见,并不给予回应。
宋旭挥挥手让钱副官带路,沈氏和宋思颖走在前面,自己则和秦蓁跟在后头。
“蓁儿,姐姐的事我听说了。还望你节哀,过好每一天,让姐姐走的放心。”宋氏的死给宋旭的冲击不亚于秦蓁,从小就是宋氏亦姐亦母的陪伴他成长。唯一的姐姐出事,他在军中无法吊唁,内心的苦痛可想而知。哪怕是这样面上他也要镇定的安慰秦蓁,让她宽心。
秦蓁笑笑摇头,侧过脑袋对宋旭说:“舅舅,我无事的。死亡不是结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娘亲不过是和爹爹姐姐一起生活,换种方式罢了。她永远都在我心里,永远都在我身边。”说完握住宋旭的手“娘亲也会在舅舅身边的,她在每一个爱她之人身边。她会祝福我们,让我们过更好对不对。”秦蓁扬起大大的笑脸,宋旭舅舅与娘亲感情深厚,他心里定不好过。
安慰人反倒被人安慰,宋旭苦笑。他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姐姐教养的孩子果然如她一样聪慧善良。“恩,以后会更好。”宋旭也学着秦蓁一样咧嘴微笑点头。
前面的宋思颖,听见爹爹和秦蓁有说有笑。回头张望,看见宋旭爽朗的笑颜,抬头却是娘亲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见到爹爹的喜悦被一冲而散,瘪瘪嘴继续向前走去。
今晚吃的是西域特色美食,烤全羊加上奶茶。为保证原汁原味还是围着篝火吃的,一群大老爷们席地而坐。
沈氏皱眉从阿宁手中接过一件外衣,叠起垫在毯子上。这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毛边洗的发白,沈氏很是嫌弃。
秦蓁和宋思颖多日食的都是商队的干粮,如今眼前出现一只烤的流油的肥羊。口水都涨在嘴边,只能紧闭着,微微张开恐怕都要闹笑话。眼神更是直勾勾盯着,哪还管什么毯子不毯子的,现在就是让她们直接坐在地上也是愿意的。
起初她们还吃的斯文,按着京城的法子,拿餐具一点一丝的细嚼慢咽。但周围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壮汉。一只烤羊转瞬即“失”,秦蓁和宋思颖还没吃上几口,只能眼睁睁看见羊骨架被撤下。吸收第一只的教训,第二只抬上来后,她俩互相凝视达成共识,干脆上手放开来吃。可算是吃了个腰膀肚圆。
沈氏没有她俩的好胃口,烤羊肉热气,奶茶又带着股羊膻味。沈氏吃了几口,拿帕子擦擦嘴。以舟车劳顿为由早早离场。坐在主位的宋旭,脸色铁青。沈氏没走多久,他也找个理由离席。好在一帮汉子,吃的热火朝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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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和宋思颖吃的险些走不动路,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在朗朗星空下。这里的夜晚比想象的更美,仿佛银河倒映在天上,真真是手可摘星辰。
云中郡守给宋旭分了套院子养伤,位置僻静,早晚暖和。唯一的缺点是本为宋旭一人准备屋子不大。要去西院必须穿过宋旭住的东院,别无二路。
秦蓁她俩就住在西院。吃饱喝足她俩打算洗个澡,好生歇息。没成想刚刚走到东院就听见宋旭的咆哮:“我知道你本就不想嫁给我,是我勉强你了。但我这些年对你如何?你需要在众人面前垮着脸,抹我面子?”
宋思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秦蓁心中哭嚎为啥又让我听见这些秘密,真想把耳朵割了!这俩坏事玩意。
秦蓁打量陈明睿,面容正经不似在说笑“如何让他人不知?”
“这个简单!平日我全当不认识你。也不会日日缠着你,你要是有不顺心只管找我,我都会帮你的,可好?”陈明睿见秦蓁松动,连忙乘胜追击。
“真的?那你还会带吃的给我么,我听说京城里还有挺多小吃味道不错。”谁不希望有个“通天入地”的朋友,再说秦蓁也是真馋那些美食。
陈明睿见秦蓁答应,拍拍胸脯“带,你要吃什么都带。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云中郡的事么?”
绕了一大圈,他原来还没忘记这事。秦蓁觉得好笑,把手上的糖星子用帕子抹掉,缓缓开口“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云中郡有我见过最美的月亮,面前是广阔无垠的沙漠,银光波澜。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秦蓁回味过去,仿佛置身处地。
陈明睿听得津津有味,刚想开口提问。秦蓁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当然云中郡也很危险,沙漠各部争端不断。时不时有人来犯,巡城护卫日夜排班,没有一刻有空歇。像陈家爷爷这般年纪的,都站岗好几年了。侯府不让你习武参军,也是有道理的。多少少年还没功成名就便战死沙场,变成黄土一抔。那年我去时,见过舅舅身上的伤疤,横横斜斜没块好皮。”秦蓁比划一下“最长的有这么长,每一道都是去鬼门关留下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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