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坐在榻上,看着前面屏风上的仕女图,打了个哈欠,然后眼皮便有些打架,脑袋也忍不住小鸡啄米般的点了一下。
身子倒下撞到小几,姜钰重新睁开眼睛坐端正,并打起精神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碧玺从外面端了一碗汤羹进来,对姜钰屈了屈膝,道:“娘娘,您晚上用的少,小厨房煮了汤羹,您用一点吧。”
姜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是你,墨玉呢?”
碧玺回道:“墨玉给娘娘准备汤羹的时候一直在打瞌睡,奴婢见她累得撑不住,就让她先去休息了,奴婢代她将汤羹端来。”
姜钰听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碧玺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来,将里面的汤羹端出放到姜钰的跟前。
姜钰看了一眼,里面是百合莲子和燕窝炖出来的汤羹,上面放了一层玫瑰卤,装在甜白瓷的小碗里,香味扑鼻,看着就诱人得很。
姜钰也确实是有些饿了,将汤羹端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正想往嘴巴里送。但是勺子刚到嘴边,又顿了顿,突然停了下来。
碧玺见着,看着姜钰问道:“怎么了,娘娘,是不是这汤羹不合您的口味。”
姜钰将勺子放回碗里,将碗放下来,抬头看着碧玺道:“今日紫宸宫倒是安静得很。”空荡荡的紫宸殿连个宫人都没有,又问:“这伺候的宫人呢,怎么都不见人?”
碧玺浅笑了笑,道:“娘娘忘记了,是您说想要静一静,然后让宫人们都下去了。”
姜钰道:“是吗?”
好像的确是的。
姜钰拿帕子擦了擦鼻梁上的汗,道:“最近记性不是很好,倒是忘记了。”
碧玺浅浅一笑,看了桌上纹丝未动的汤羹一眼。
姜钰默了一会,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等一下给本宫准备出门的衣服。既然皇后让宫妃在奉先殿给先帝祈福,本宫身为后宫的一员,也不能太搞特殊,你说是不是,碧玺?”
碧玺道:“娘娘秀慧识体,说的自然是对的。”又道:“奴婢等一下就去帮娘娘准备衣裳。”
姜钰听着点了点头,对她的奉承有些小满意,得意道:“本宫也觉得本宫挺秀外慧中识大体的。”
碧玺笑笑,又道:“娘娘,您快喝汤羹吧,再不喝就要冷了。”
姜钰这才将汤羹重新端起来,用勺子慢慢送到嘴里。
玫瑰卤伴着新鲜莲子百合的清甜,燕窝泛着淡淡的清香,一口下去,清甜可口,倒真是好喝得很。
姜钰忍不住道:“这莲子百合燕窝羹是谁做的,倒是不错。”说着三两口就碗里的汤羹用完了,放下汤羹,还回味的砸吧了一下嘴巴,然后才用帕子擦了擦嘴。
只是刚用完没多久,姜钰的困劲又上来了,眼皮越发的搭在了一起,睁都睁不开。
用力的接连打了三个哈欠,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然后站起来,又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行了,本宫困得很,要去床上躺一会,你先去给本宫找衣裳,找好了再叫醒本宫。”
碧玺连忙上前扶住困得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姜钰,道:“娘娘,奴婢先服侍您到床上去歇着。”
姜钰点了点头,然后扶着她的手进了内殿,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就沉睡过去了。
碧玺往她脑袋后面塞了个枕头,盖上被子,放下帐子,然后就站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她。
而后不久,殿外传来清浅却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的身影饶过屏风,走到碧玺的身后。
碧玺转头去看,看到来的却是紫宸宫小厨房伺候的一个叫做玉余的年长宫女。
碧玺看着她,脸上沉静,而玉余则对她点了点头。
同时,椒兰宫里。
整座宫殿都还灯火通明,孟萱玉坐在榻上,膝盖上盖着毯子,手里在绣一件百子千孙的红肚兜。
知棋从外面脚步轻轻却匆匆的走进来。
孟萱玉沿着声音抬眼看过去,然后将手里的最后一针收好尾埋好了线头,将针线筐放到旁边的小几上,才开口问道:“紫宸宫怎么样了?”
知棋对她屈了屈膝,看着她回答道:“一切都在按照周二公子的计划在走。”
孟萱玉没再说什么,眼神沉沉的看着前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过了一会,她才突然深深叹出一口气,道:“今天晚上真安静啊,月亮也没有,星星也没有。”
知棋道:“皇后娘娘让宫妃们都去奉先殿给先帝祈福了,皇上又不在宫里,这宫里自然就安静了。”
孟萱玉道:“是啊,后宫少了主子,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只是这么安静的晚上,倒是让她想起了她三年前入宫的时候。
那一天虽然不是晚上,但是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一样。一顶简单的黑漆轿子,就这样将她从宫外抬进了宫内。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遗憾的,遗憾于自己成为皇上女人的那一天没有一个盛大的仪式,甚至那天晚上都是她一个人在椒兰宫渡过的,满怀希望的等到蜡烛都燃尽了,但是皇上并没有来她的宫里。
她一直记得孟蘅玉进宫的那天是多么的风光盛大,皇上根本不吝于向天下人彰显他对她的宠爱。
哪怕皇上后来跟她说,这宠爱是做给外人看的,但却仍是让人嫉妒得发狂……
可是这令她嫉妒的盛大的像是在迎娶皇后的仪式,并没有让孟蘅玉心喜,进宫这三年来,她在这宫里活得并不高兴。
孟萱玉想,皇上不爱她,她也不爱皇上,所以她根本不适合在这后宫里。
跟着周耘走吧,远走高飞,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孟萱玉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又问知棋道:“太后那里呢?”
知棋回答道:“太后痛风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召了太医在她宫里给她针灸。”
太后痛风失眠的毛病是在生齐王宇文炯的时候落下的,几乎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一发作起来就疼得要人命,治了十几年都不见好。
孟萱玉虽知道太后的痛风毛病发作起来,对后宫便不会有这么多注意力,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太后的心思难猜,在后宫的耳目又众多,她不想因为她将今天的一切都打乱。
孟萱玉道:“给本宫换衣服吧,本宫去景安宫探望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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