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坐在紫宸宫小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头趴在栏杆上,抬头望着天上圆盘大的月亮发呆。隔一会功夫便忍不住叹息一声。
小花园里种了大片的海棠花,海棠花开得正艳,四周种了桂花,桂花的盈香在夜晚中淡淡的飘散而来。
开了白色小花的桂花树,在月光下有着一种深沉的宁谧和意境安详。
不过此时,姜钰委实没有心思欣赏这皎月桂香。
宫女墨玉和碧玺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哀愁叹息”的姜钰,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带上两分同情和怜悯。
姜钰今日在皇宫中委实出尽了风头,皇宫里的消息向来是传得最快的,如今的后宫已经是传遍,春猎刚回宫的宇文烺就为了她这个贵妃责罚了皇后,忤逆了太后,然后旁若无人的抱着她坐在只有皇帝能坐的龙辇上在后宫转了两圈,然后进了紫宸宫,一众后宫美人都没有见,直接呆在了紫宸宫没有再出来。
自然,这些都是后宫其余众人看到的。
而姜钰看见的是——宇文烺让她在景安宫将太后得罪了个干净,招摇过市的带她回了紫宸宫又让她将后宫妃嫔得罪了个干净,然后在紫宸宫用过晚膳之后,便一句“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扔下她去了紫宸宫的偏殿。
再然后,一顶乘着孟蘅玉那位嫡亲的淑妃妹妹的轿子就悄悄的入了紫宸宫的偏殿,进了宇文烺的书房。
若说,姜钰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宇文烺在搞什么名堂,那她也就是在这后宫白混了这么多年。
而如今墨玉和碧玺看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伤感哀愁”,自然也就是为了宇文烺偷偷宠幸孟萱玉而伤心。
宇文烺爱的是孟萱玉,但大约是不想她在后宫被太后或其他妃嫔迫害,于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宠爱孟蘅玉,立了孟蘅玉这个挡箭牌,替孟萱玉挡住所有的刀光剑雨。
一个君王能为心爱的女子做到如此,甚至不惜用上了朝堂上对付朝臣的那一套,委实也算是个痴情种。
若是真正的孟蘅玉,见到如此,心里自然该是伤心的。
但她既然不是孟蘅玉,除了心里为孟蘅玉有些不平顺带怜悯同情之外,自然伤不了心——她还巴不得宇文烺走呢,免得露出来马脚!
不过宇文烺为了保护孟萱玉,故意做了这么一个烟幕弹,这心意虽然值得称赞,不过在姜钰看来,这烟幕弹却做得有些敷衍。
连姜钰这个躲在宁默宫里不问世事的太妃,以前就不止一次碰到过,孟萱玉半夜里被静悄悄抬去紫宸宫。
宫里人虽然擅爱装糊涂,但是明白人也不少。姜钰很难相信,宇文烺这“挡箭牌”的把戏,究竟能瞒得过多少后宫里的人,怕是宇文烺最想瞒住的太后也未必瞒得住。
姜钰摇了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她如今虽非为了宇文烺而伤心,但也的确有着自己的心事。
有一件从她醒来一直便苦恼的事情是,她重生在了孟蘅玉的身上,她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了,也显得诡异,但它就是发生了,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那么,她附身在了孟蘅玉身上,那真正的孟蘅玉又去了哪里。
从墨玉和碧玺的态度来看,孟蘅玉也并没有发生大病一场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死了留下身体被她“夺舍”的现象。
从墨玉的话里来看,孟蘅玉自从小产之后,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身体却没有大碍的,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再醒来孟蘅玉就成了她姜钰。
既然孟蘅玉没死,那她究竟去了哪里呢?
她开始的时候,本是怀疑,她和孟蘅玉大概是灵魂互换了,既然她重生在了孟蘅玉的身体里,那孟蘅玉也许就重生在了她的身体里。
但是她今天却亲自去宁默宫确认过了,她的身体真真正正是死了,毫无生人的气息,连身体都微有些腐烂。
那就是说,孟蘅玉不可能在她的身体里。
姜钰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不通啊想不通!
身后的墨玉见自家主子“暗自伤神”的样子,委实有些心疼,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披风披到姜钰身上,轻声对姜钰道:“娘娘,夜深天冷,您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您还是跟奴婢回去吧……”
张了张嘴本还想再加一句“皇上看到了要心疼的”,结果想到皇上此时在偏殿与孟淑妃还不知道怎么样的你侬我侬呢,提了皇上只恐会让主子更加伤心,于是又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然后心里却又再次为孟蘅玉伤心起来,自家主子真是可怜,在国公府的时候,孟淑妃这个庶女就爱事事压着自家主子这个嫡女一头,如今进了宫里,孟淑妃又从自家主子身边抢走了皇上。
姜钰此时并不觉得冷,想法,反而觉得燥得很,于是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将身上的披风抖掉,道:“别给哀……本宫披着,本宫不冷!”
墨玉弯腰从地上将披风捡了起来,看着仍面色憔悴趴在栏杆上的姜钰,张了张嘴仍想说什么,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口,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从她手里接过了披风。
墨玉抬眼望去,接着大惊,正想屈膝行礼。
结果头上的人却用眼神对她示意了一下,让她让开。
墨玉只好屈了屈膝,然后弯腰退到了后面去。
姜钰仍还在想自己的心事,想孟蘅玉,想自己,还想了太后和宇文烺。
而这时候,又有一双手将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
姜钰正觉得墨玉有点烦,有些不耐的转过头去,一边道:“本宫已经说了不冷了,你是不是听……”,结果一句“你是不是听不懂本宫的话”还没说完,接着就见到了拿着披风披到她的身上,一双眼睛正深沉的看着她的宇文烺。
姜钰愣了大概两秒,然后反应过来,喊了一声“皇上……”然后慌慌张张的准备弯腰下去行礼。
宇文烺伸手用力的握着她的手臂扶住,不让她屈膝下去,然后对她柔柔一笑,眼神中带着柔光,道:“天凉,怎么不多穿两件衣裳。”
姜钰听着却鸡皮疙瘩了一下,委实不习惯宇文烺的“柔情似水”。
小别胜新婚,她还道他和孟萱玉在偏殿里,少说也得呆到明天早上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钰有些恶毒的想,莫非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行不了宠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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