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三郎又问她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又说起家里的事。
外面燕麟过来,见兄妹俩正话家常,直接过来坐下。
看他一眼,窦三郎暗哼。
窦清幽看看两人,摸不着这两人。一会联手,一会又对持的脸红脖子粗。
燕麟留他吃饭,“大舅兄许久不来,今日正好留下喝一杯。”
“不了!我下午还要去侍讲。”窦三郎淡声拒绝,又跟窦清幽说了几句,起身离开。
窦清幽送了他走,扭头看燕麟,“那赵大熊是谁的人啊?”
“我麾下一个参将!”燕麟笑道。
“既然是你的人手,那让他去靖州永顺那边平乱,会不会有问题?”窦清幽问。这场民乱只怕不单纯。三哥肯定也是想到这一点,觉的那大字不识几个的赵大熊难以胜任。
燕麟看着她挑眉笑,“信我的还是信他的?”
“三哥担心的有道理!”窦清幽瞪他。
“我自然也有我的道理!”燕麟低头亲了亲她。
赵大熊很快领了旨意,带兵赶去永顺府那边。
程居迁那边就接手了平阳平凉干旱,安排人赈灾。
燕麟又像皇上献策,西北一带容易干旱,却可以南水北调,有河流湖泊,兴修水库,开渠引流,一次解决平阳平凉一带的干旱问题。
但开渠引流却不是件小事,比修筑堤坝还不同,堤坝修筑是因为有洪涝危害,一旦发生就是严峻问题,生死攸关,所以堤坝修筑能更快更顺利的施工。开渠引流却是一件长远之事。先前汝宁府开渠引流,有容家和白家几大家族支持,还七八年才堪堪完工。虽然后来益处远大,但当时却是很是艰难才干起来。这也是容家和白家屹立不倒,盘根汝宁府的其一因由。
修筑堤坝的工程设计大师张翼,也被推崇出来。之前都打着丘汲的大名,他多年未出山,黄河堤坝看严不疾的面子出山,又是著名的水利修筑大师,名号很是响亮。然而真正设计堤坝的却是燕麟和张翼,只是张翼为人低调,一头埋在那些测算技巧和数据中,外事不管。也是燕麟费大力气从早就拉拢他的原因。
张翼这一年多都在平阳平凉,燕麟给了他精确的舆图,但有些小地方舆图上不会标注,平阳一带又地形复杂,所以他亲自走访,勘验了一年多,拿回成果。
平阳和平凉一带东接顺德府,可直挥京城,西到宁夏卫,西宁卫,直逼边境要塞。而如今平凉知府,正好借修水渠换下马。
虽去岁刚历经鞑靼和高丽战乱,但因为玻璃厂的壮大,船运司和漕运也都开拓海外市场,瓷器茶叶丝绸外,酒水和玻璃制品成了主要舶行物品。附近周国和南洋诸国都以用上大楚玻璃器具为荣,其中最火的便是水银镜,直接抛却了铜镜的模糊不清,纤毫毕现。
而如今玻璃厂已经开设了三家,燕麟正在筹备第四家,要开在韶州府,以便出口海外南洋诸国。
这两年虽时有灾情,但国库创收也很是可观。所以完全有这个银子来修水库,开渠引流之事。
窦小郎立马抛弃了他的夫子,转而成了张翼的跟班,一口一个师父,叫的别提多亲热。
张翼也是真心喜爱他的聪敏机灵和测算技巧才华,有所学的都愿意教他。
开渠引流的方案在内阁商议,明启皇帝也很是迟疑不定。这不是普通小工程,牵扯甚广,整个平阳和平凉一带,上千里,大小多少个县,工程太过繁杂浩大。
程居迁不同意,直言燕麟好大喜功,小事都做不好,上来就要平阳平凉一带开渠引流,其中还有路要修建,只不过说的好听,都是花样,用来沽名钓誉,博取好名声的手段!
他这个内阁首辅不同意,整个一派官员就难有支持的,还搬了丘汲出来,让丘汲评判云云。
窦清幽看着整个平阳平凉的地形地势图和开渠引流的设计图,她先前是提了一嘴,没想到他都已经做好所有准备工作,“这里,还有这里,都可以先搁置。这个一次修建怕是修建不出,各方势力挤压施乱,一次走这么大个工程,不容易。可以先修通其中一两条,一段一段的修建,然后再汇合一处。”
“那衔接口太多,也是不容易,更得监工和师傅十二份心来办这差事了!”燕麟笑着看她出谋划策。
“这是自然的!出这银子也要用到实处,否则修些豆腐渣工程,还不如不干,劳民伤财!”窦清幽提前给他打针,想要做好这一件实事,底下用的人手,各个环节都不是易事!而他手底下的人多收了些心思活络之人,贪墨之事也定然没少干。
“我亲自上手!”燕麟看着她道。
窦清幽看他一会,“那我……”
“自然是跟我一块!”燕麟再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即便有难,他可以硬碰硬,也不会置她危险境地。
窦清幽张嘴。
“不许说不干!更不许说回家!我走到哪,都会带着你!”燕麟直接霸道的盯着她沉声道。
窦清幽失笑,“我哪有说不干,说回家了!?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去!真霸道!”
燕麟心疼的抱住她,看着她薄衫下微微凸起的小腹,“等你坐稳胎儿,咱们先回正阳县一趟,再去平凉那边!”他要走动带着她,势必要她跟着受跋涉之苦。
“好!”窦清幽偎在他怀里。
燕麟正要抱会她,她又突然直起身子,“忘了!还有这个地方!”
“什么地方?”燕麟皱眉不满。
窦清幽推他起来,拿了舆图给他,“这里!这个地方我们先占住!可以让张翼或者其他人先去勘察一番,引流长江支流水北上,和黄河支流汇合,整个贯穿保宁和汉中。这样和平凉平阳就连成一道屏障!”
燕麟看着她高高扬起嘴角,笑着狠狠亲她。不仅和平凉平阳连成一线,赵大熊若是平乱有功,还可以永顺靖州那边连成一道堡垒!
平凉和平阳接壤西宁卫,而保宁汉中在西部中区,赵大熊去靖州永顺,又在西南方位。若汝宁府异动,可立马形成包围之势。
窦清幽笑着躲开他,“不要!你又想咬我!”
欲求不满,又生生压制,燕麟每晚就抱着她亲了又亲,力度时常控制不好。
“那你亲我,我不咬你!”燕麟凑近,胳膊攥紧她的腰。
看他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这么大热的天还非要黏在她身上,窦清幽伸手推他的脸,“你就想咬我!”
“你不亲我真咬了。”燕麟眼神渐渐幽暗。
窦清幽笑着亲他一下。
“再来两下!”他幽怨道。
看他幽怨的样子,窦清幽捧住他的脸,吻住他的唇,辗转缠绵。
她的吻再大的力都仿佛撩拨般,缠绵甜蜜的让人沉醉,偶尔的笨拙更让他心尖麻痒,忍不住拥紧她。
“都督!门外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自称是梁家大奶奶,说是临别来拜访夫人!”黑英在门外禀告。
窦清幽忙松开他,满脸绯红。这里是前厅书房,门都没有关!的
燕麟不满的看着她,不悦问,“什么事?”
黑英一听这语气,顿时头皮一麻。梁家都说了不让再上门来,那女人还求,这下惹了都督发怒。但先前已经回话,只好硬着头皮又回一遍。
窦清幽直接道,“话我已经说下!不见!”
一听窦清幽在屋里,黑英瞬间一个激灵,连忙应声退下,把常月梅母女打发走。
常月梅看好不容易求得守门通禀,果然是冷冷的不见,失望的带着梁媛和梁娜离开。
梁大郎看她过来,就知道没进去门,而窦府那里,每次都说窦三郎不在家,他阴沉着脸,怒哼一声,“我们走!”
常月梅想讨要一张帖子,她怕他们一家四口独自回京,遭了别人暗手,如果是有窦清幽的帖子,不管是哪个道上的人,都不敢动他们了。
梁大郎在京城晃悠了俩仨月,想要找燕麟和窦清幽的把柄,可燕麟的把柄实在太多,似是而非的,连那些弹劾的御史都被他反手清理掉。平乱的将军他一出手,就推举了他麾下一个大字不识的赵大熊,连骁骑将军都被压下。还要兴修水库,开渠引流。
他这才体会到那些人说他权倾朝野是什么意思,连内阁首辅程居迁都压不倒他!
之前程家的大小姐看上窦三郎,只怕也是他从中作梗,倒是让窦三郎娶了皇后娘家的女儿,一跃成了皇亲贵胄。
外面坊间传闻众多,却都真假难辨。而燕麟和窦清幽,他又接触不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回家,把家中生意抓在手里,到时候才更好行事。
梁五郎看着常月梅哭求一遍又一遍,就直接道,“我们乡试下场,不如你们再等等,和我们一块走吧!”他们要回乡参加秋闱乡试。
可樊氏留给他们的银钱却是所剩无多了,常月梅还要吃补品补药保胎。
梁五郎和梁六郎一商量,原本两人要直接去参加乡试,也节省时间,多跟夫子学习些。现在只能先随他们回家一趟,然后再赶去乡试。
常月梅红着眼说了银钱之事,因为梁五郎和梁六郎读书的束脩都是梁二智他们走之前就交了的,吃饭也是各自带的有银两,在学堂里或者附近吃饭,有时是窦小郎带些吃的,或者领他们吃,倒是都没不多在家里吃饭,也就没顾及过家里开销如何。因为他们都是在外面吃点吃点,也都不讲究的人。
一听没有银钱开销,梁五郎忙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梁六郎也拿了五两。这十两起码够他们一家连同下人吃用一个月,“大哥可以找个事做,就算两个月的,也多少能赚一点。跟家里去了信,再支点银钱过来。”
梁大郎出门岂有不带足银钱的事,他的小私库也不少了,这次出门他原本就有打算,自然是带足了银钱。看他们俩一人出手五两,还让他出去做事,顿觉的心里郁愤。他在家掌管着梁家生意,现在让他去给人做事,赚不够一家嚼用的!?
其实梁家银号里存的有钱,取票在窦三郎那里,梁大智和梁二智临行前交给他的,让他急用时去取,梁五郎和梁六郎用到时,也可以取。但京城银号只认人,不认票。除拿总牌的梁家三兄弟外,京城内只准窦三郎取用。
梁五郎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梁大郎,如今三郎哥也是不待见大哥,还是让他出去试试,先自己想办法。
梁大郎带着满肚子郁恨出去,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月三十两银子,做盐商店三掌柜。
梁五郎一听就觉的不怎么妥当,“大哥还是找个安稳的,左右你干两月就回家去了!”盐商那都是高利行当,却也是危险行当,一个不慎就入坑了。
“我也就干一两个月,还求啥安稳不安稳!?”梁大郎不让他不要管。
梁五郎劝他不听,也就不再劝他,不过回家倒是多了,又让梁媛留意着他,说是危险行当。
梁媛很听话的应声,她也不想让他爹有个啥事,再得罪了表姑姑,以后他们家更不好过,家里奶奶不当家,爷爷更不待见他们,要是她爹再做了啥事,那就惨了。
梁大郎就每日去店里。
梁媛就在一旁关注着他,看着他。
转运把他们的消息打听的一清二楚,等窦清幽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他反正就是包打听,包揽所有那些细碎的需要打听的事。而梁大郎就是他重点监视对象。
窦清幽正忙译本的事,天气越来越热,屋里用了冰,她待得久了,再出来走走就鼻子不通气了,怀着身孕她又不想吃药。
燕麟只好把冰停掉,和她一块搬到湖边阁楼住。
园子里的水因是活水,又常有风吹来,住在上面,倒是凉爽。
但她胃口变小,这也吃不下,那也吃了吐,燕麟上朝都出神,想着要给她做点稀奇的吃食,让她能多吃点饭。
“燕爱卿!?”明启皇帝沉声唤他。
燕麟回神,“皇上!何事吩咐?”
一旁的小太监嘴型告诉他,皇上喊他三声了。
“朕倒是想知道爱卿为何事出神?”明启皇帝却没有生气。
燕麟从善如流的请罪,说他正在想开渠引水的设计问题,当场侃侃而谈,说他对开渠引水的想法,南水北调的想法和可行性。
满朝大臣,反阉党听他还懂那么多,不知道多少幕僚才教出来,都很是不屑又不忿。
明启皇帝赞扬他两句,赏了一盒高丽参。
下了朝,阉党一派的官员围着燕麟就是一通奉承,一通猛夸。说燕麟全才!竟然对水利修筑那么精通,比那个水利修筑大师丘汲都强多少倍。又说黄河堤坝修筑丘汲占了燕麟的功劳,明明是他的功劳,被丘汲给占了。这一次,不要丘汲插手,来求都不用他!还让程居迁和那些自诩清流的都看看,燕都督做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大事!功劳足以载入史册,青史留名!
燕麟听了半天,谢绝了他们要请去喝酒,去领了高丽参,拿着人参碰到小杨子,就拆给他一半。
小杨子连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无功,不值得受用这些好东西!都督还是给县主补养身子所用吧!”
“县主赏你的。”燕麟直接道。
小杨子听是窦清幽要给他的,忙感恩戴德的接了。
燕麟看看他,出宫回家。给乖宝在宫里收用几个人!
回到家,到厨房转一圈,见新的海鱼送过来了,当即就让做上。
窦清幽却没吃几口,要吃凉拌野菜。
看了她一会,燕麟有些愁。本来挺好养,现在喂不进吃食了!
窦清幽最近在看高丽典籍,想吃泡菜,“我们自己泡点吧!”
大热的天,庄妈妈几个有跟她捣鼓着做泡菜,结果她又吃上了外面买回来腌菜。
看她嚼着咔哧咔哧的,人却瘦了一圈,燕麟的眉头就紧紧皱着化不开。
底下的官员只当他是愁开渠引水的事,这事争论不休,方案都有了,却修不成,所以他才不悦。
“姜丝黄瓜吧!还有豆苗,菌子。再试试东瀛海鱼,之前她吃了很是喜欢。”窦三郎走过来道。
燕麟抬眼看是他,“豆苗不吃!”
“豆苗菌菇包蒸饺,野菜拌肚丝,还有面疙瘩汤。”窦三郎皱着眉道。
燕麟听着记了,问他,“东瀛海鱼是德川那个贱人送的?”
他今年春又给窦清幽送了不少书籍,和果树种子,稻谷的种子,还有很多虾干鱼干的。
吃的窦清幽没要,在正阳县就分给梁家和唐宛如,梁玉娘她们了,只让人搬了书送来京城。
窦三郎嘴角抽了抽,“就是。”
燕麟哼了声,“弹丸之地的小贱人!还敢觊觎我的女人!”
窦三郎直接不理他了,去了翰林院。什么德川小贱人,他已经娶亲了,现在也不过是借着东瀛公主跟四妹带几本书,连书信往来都只一年一次。
燕麟回到家,看窦清幽拿着半岛舆图,正在抠着书翻译,旁边杯子里泡的樱花茶,眼刀瞬间甩了好几个。
窦清幽抬头,就见他盯着一旁的樱花茶,好似有仇一样,忍不住道,“樱花是从我们传过去的!”
“那你为什么喝!?我煮的牛乳茶不好喝吗?”燕麟幽幽看着她。
窦清幽嘴角抽搐,“不是你不让我喝了……”
那是因为她喝了就吐,所以才不让她再喝了。
盯了她半天,看她小脸不如之前红润,又过来坐在她旁边,“想不想吃东瀛海鱼?”
“家里有啊!我不想吃腥的!”窦清幽吃不下。
燕麟神色顿时满意了不少。
窦清幽又指着舆图上的海域,“这里的一片小岛,如果能占成我们的,以后对我们有利!”
看那一片都快靠近东瀛了,燕麟笑着亲了亲她,“我回头让人打些深海鱼来!”
窦清幽现在也不知道她想吃啥,只要不饿狠了,她就想不吃。
到吃饭,摆了姜丝黄瓜,豆苗菌菇蒸饺,野菜拌肚丝,另配了其他滋补清淡的饭菜。
窦清幽吃着蒸饺,就着姜丝黄瓜,吃了一小碗小米饭。
燕麟看她能多吃点,怕她吃腻了又不想吃,就给她换着掺到一块,哄着她能多吃点。
宫里下了诏,皇后娘娘摆宴,邀请窦清幽入宫。
燕麟听消息就拧起眉毛,乖宝如今小腹不太显眼,可以遮住,但闻到刺激的荤腥的就孕吐,这个却是止不住的。直接就推了,说窦清幽身体不好,受了凉,百日咳又犯了。
长生见了窦小郎就问他,“她是怎么病的?咳嗽又犯了?”
“夜里用冰,受了凉。”窦小郎连忙道,“不过已经在吃药了!那姜老大夫看的!”
长生知道,在正阳县,家里有冰窖,冬天存的有冰,她从来没用过,就问,“她什么时候出来?”
都督府拒绝他探望,不让他进府。所以窦清幽不出府,他就见不到人。夜探过几次都被燕麟的人察觉。
“额……四姐一不舒服,就犯懒,不过说了七月七要和我们一块吃饭!”窦小郎笑呵呵的。
七月七也是小七的生辰,窦清幽回窦府吃饭,长生点点头。给他几包补药,让他捎给窦清幽。
窦小郎欲言又止,想跟他说实话,让他不接受皇后娘娘的好意安排,也不要总盯着四姐。毕竟没可能的事,他要犯起偏执来,还有可能做出啥不好的事。
“还有啥事?”长生看着他问。
“那个……裴家的亲事你没应吧?”窦小郎问。
长生阴沉的眸子看了看他,冷声道,“不可能!”
“其他的也可以的!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还是找个能有助于你的妻族有好处!”窦小郎劝他。
长生从来不听这些话,如果说话的人不是他,改改人他直接就走了,“不可能!”他就算身份地位变了,清幽也是不变的!在他心里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窦小郎有些不知道该咋劝他,想想这个节骨眼上,“四姐要是有喜欢的人,你也不顾她的意愿吗?”
“…不可能!”他还是这句话,这三个字。
不是不可能不顾窦清幽的意愿,而是‘不可能’喜欢上别的人!
算了!四姐还是先不要跟他说了!反正他还小!窦小郎跟他招呼两句,就让他去忙了,他拿着补药拿去都督府。
梁大郎看着两人各自走开,忙快步跟上长生。
长生立马敏锐的察觉到有人跟踪,见是梁大郎,眸光一阴。
梁大郎看着他笑,“长生!你还认得我吧?”
长生阴冷的看着他,没有吭声。
梁大郎笑呵呵过来,“你现在也不叫长生了,是平岐王爷了!不过人还是没变,叫长生也叫习惯了!”
知道他话少,梁大郎笑着直接说,“你是去看四娘了吧?这些天四娘闭门不出,我们想去看她也是不得方法。而且她和燕麟成亲又成的蹊跷!”靠近他压低了声音,“之前我就怀疑四娘是被胁迫的,现在她都不出门,完全没有自由,像被禁锢住了!”
长生眉头动了动,“你知道什么?”
“我这些日子在底下也见了点人,听了不少消息,那潘家和柳家人都没有罢休,说四娘和燕麟假成亲,正在搜查证据,要对付他们!”梁大郎小声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长生肯定会多少知道些。
长生双眼阴测冰冷的盯着他,“搜查证据的人就是你!你想做什么?”直接拆穿了他。
梁大郎脸色一僵,“长生……”
一旁的护卫立马上来,一个窝心脚就踹开他,“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们王爷的名讳!”
梁大郎扑通摔在地上,整个胸口疼的他倒吸气,脸色迅速发白,捂着胸口起不来,“我……我……”
长生看着他,阴鸷的眼中杀意闪过。他可不是清幽,跟他们有血缘亲戚!
梁大郎看他的样子,顿时心惊惧怕。
长生又收回目光,没有吩咐,直接离开。
看他主仆走远,梁大郎这才狠狠松了口气,脊背已经浸出冷汗来。捂着胸口,撑着起来。
转运看着他走远,转发个弯儿跟上。
宫宴窦清幽没去,在家里捣鼓捻捻转儿,小园子里种的春玉米能吃了,她想着用青麦仁能做成捻捻转儿,那嫩玉米籽应该也能。
结果捻出来一堆玉面片。
“这个怎么吃!?”燕麟笑看着她。
窦清幽琢磨了半天,结果也没做成,只要把那些玉米片做成了别的,老老实实炒了玉米虾仁,包了玉米饺子。
而她百日咳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不少奉承的人纷纷献策,送药,送偏方。
裴静也做了药膳甜汤和点心送给窦清幽,表达想来探望她,只写了她自己。
窦清幽却不敢应,收了东西,还了一份海鱼。
见她没应,裴静自然也不会提探望的事,就跟她书信往来,说些趣事,问些酿酒之事,和外文之事。
见窦清幽又给她回信,燕麟也心疼她天天一个人在家里,这么乖的一次都不闹出门的事,“想不想出去看看?我们到庄子上住几天!”
他在京城附近有两个庄子,上次看流星的只是其中一个。
“还是不出去了!”窦清幽有点想,但她现在不好出去,在家里也挺好。
燕麟当晚就告了假,带着她出城,直奔田庄。
到了庄子上,她果然更轻快欢愉,山里空气清新,也不那么热,孕吐也减轻了不少。
庄子都换上了庄妈妈和郝小,红绸她们。
燕麟带着窦清幽山上山下,逛游着玩了三四天。
靖州和永顺府那边传来消息,窦清幽这才连忙催着他回京。
赵大熊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得几个,但这次平乱却是带着任务去的,主要不单单是平民乱。
他一到地方,就驻扎在永顺府和靖州交界,没有强攻,也没有强压,先让人调查清楚,民乱的原因。
那些百姓多是被鼓动,匪患倒是真的,抢掠成性,还有人煽动民乱。
大雨连天,洪涝水患严重,整个靖州和永顺府一带的百姓,几乎颗粒无收,而官府却不讲减免徭役,继续剥盘,又有人煽动,不少百姓仅仅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就跟着反乱了。
赵大熊当即让人派粮,又跟乱民讲清厉害,不治罪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派了粮,立马就有不少乱民投诚。他们也不愿意做乱民,只是想吃饱饭。村里有人反,镇上有人反,他们也就跟着反了。
奏折加急送往京城,赵大熊说了他的打算,请求赦免百姓,而匪患绝对严厉打击,他会清理掉这一带的匪患。又请朝廷拨赈灾粮食,民乱的时,以理解决,不采用武力。
燕麟听了奏折内容,立马赞同,调拨粮食赈济灾民,“地方官员不作为,还剥盘百姓,导致官逼民反,也该好好治一治他们!”
靖州和永顺两府的知府和同知,各县令全部被查。
而新的知府和县令,燕麟早已经准备好了人。靖州和永顺那边,他要先变成他的地盘!
朝中却推举窦三郎去做靖州和永顺知府。
知府是四品,窦三郎现在只是个六品的侍讲,虽然在翰林院,但知府却是实缺,他就算外放做官,那也是从知县做起。
窦三郎连忙推辞,他不是贪恋京城安逸富贵,靖州和永顺两地的知府,他却是做不得。若是外放一县令,他倒是可以胜任。直接外放知府,一步青云,那他以后难在官场混了。
推举的人还有其他的,和窦三郎同科的好友孙瑜也在其中。
孙瑜想让窦三郎一块去,他们同门的,也正好去做一番建树,“孝征!那些人看来是想把你挤出朝堂,我们不妨先去地方上干他一番,再杀他个回马枪!等我们再回来,也就是实权的官员了!”
窦三郎却放心不下窦清幽和燕麟,容家和潘家都不会罢休,但靖州和永顺府他也想去,“以我的资历,最多一个县令顶天。这知府,我哪能胜任!”起码有他在,靖州和永顺那边境况可以掌握在他们手中。
两人就商量好一块去做县令。
结果明启皇帝不同意窦三郎走,觉的他待在翰林院更合适,等散馆再行议论。
严不疾知道自己弟子也是简在帝心的人,这两年侍讲,给皇帝讲学,也不是白讲的。那些争论,他也就放下心,完全不参与。
这时靖州出事,赵大熊麾下的一个千户,带着人绞杀了一整个村,因为村中有土匪,袭杀了他们。
赵大熊何尝不想杀个痛快,可他来时就知道事情轻重,一看手下出事,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粮食还未运到,民乱一下子更加暴动。
“现在怎么样了?”窦清幽看他回来,快步上来。
燕麟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心!粮食一到,那些被煽动的百姓,自然土崩瓦解。”
“会不会有人对粮食动手脚?”窦清幽担心道。
燕麟眸光幽转,“不会!”他用了杜启轩。
杜启轩是完全没想到燕麟会用他,不过是帮窦清幽,他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提前筹备了粮食,待靖州和永顺那边的粮食一出问题,立马把他囤积的粮食运往永顺。
赵大熊收到粮食,立刻让官府派发,赈济灾民。
朝廷的赦免令也很快下来,只剿灭匪乱,不杀百姓。
很快永顺府民乱慢慢平定,靖州也撑不住多久,只留匪患治理。
孙瑜被外放到了永顺府下做县令,窦三郎继续留翰林院侍讲。
“三哥!你想不想外放?”窦清幽看他神色,说起孙瑜外放,他也向往。
窦三郎笑笑,“能做一县父母官,为百姓谋取福利,做些实事,我自然是想的。不过事情也分轻重缓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坑儿!”
窦清幽就问他对靖州和永顺那边的情况了解多少。
窦三郎看问题向来犀利,策论皆是一针见血,直至要害。对靖州和永顺府,从连雨天后,他就特意了解了,不光官员剥盘,那边是盐运之道,养肥了官员和商贾的腰包,也害苦了百姓。偏偏天灾,一直降雨,收不上粮食,只能饿肚子,只能跟着叛乱。因为跟着叛乱能吃饱饭!
“三哥可以写个奏本给皇上,永顺府那边盐运的事也可以解决!”窦清幽笑道。
窦三郎思虑半晌,笑着点头,“好!我回去跟老师再议议!你这几天吃饭咋样?有什么想吃的?”
“有嫩藕,藕杆凉拌了爽爽脆脆的。等回去我让人给你带回去点!”窦清幽忙道。
窦三郎笑应。
荷花饭,荷叶饭,莲子米粥,荷叶粥,从入夏就开始吃,现在总算能吃上藕了。
鸡头米和嫩菱角也下来,直走漕运的船运到京城。
窦清幽也能多吃点饭了。
皇后娘娘还惦记着窦清幽,又问起她病情。
燕麟只说时好时坏,在家里修养。
到了七月七,长生一早到窦府等着,盼着窦清幽早过来。
燕麟却叫了窦三郎和窦小郎到家里吃饭。
长生气怒的脸色阴沉,直接到都督府来,“是不是两位殿下来了,都督府的大门也不准许我们进!”
守门卫听着,就进去通禀。
窦清幽一听,立马瞪了燕麟一眼,“请平岐王进来!”她起身回屋换了件齐胸襦裙再出来。
长生终于见到她,见她比成亲时瘦了一圈,脸色气色都不好,阴鸷的眼神扫了扫燕麟,立马断定他有囚禁窦清幽的嫌疑,所以她闷闷不乐,才瘦了那么多,“怎么瘦了这么多?”
窦清幽咳嗽两声,“这几天吃冰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看着瘦了两斤!”
“你本身就咳嗽,怎么还吃冰?”长生皱眉。
“不是苦夏吗!快来坐下一块吃饭吧!我做了几个清爽的菜,新菜呢!”窦清幽笑着招呼他。
长生看向燕麟。
燕麟也鹰眸冷冽的睨着他。
看两人已经眼神对杀起来,窦小郎咽下口水,“长生!你跟我一边吧!”
长生看看他,燕麟坐了主位,窦清幽坐在他身侧,而她身侧另一边的位子,是窦三郎,他只能坐到燕麟和窦小郎中间。
窦清幽看他坐下,吩咐给他盛一碗桃花汤,“这是我特意做的桃花汤,吃了桃花旺快尝尝!”
长生不想要任何桃花,只想要她!不过桃花汤是她做的,看她笑眼期待,也就喝了,“好喝!”
窦清幽在家里做的吃食给窦三郎,也都会给他一份,他也时常吃到,只是都督府他进不来,见不到她。
“吃饭吃饭!”窦小郎笑嘿嘿道,“桃花汤我也喝了一瓢呢!”他也只取一瓢就够了!
吃了饭,几个人坐在花架下纳凉说话。
长生看了看窦清幽穿的衣服,只觉的有点别扭。她之前都不穿这种齐胸襦裙。
窦清幽却略坐了坐,就困倦告退,让他们自己说话,“我昨晚看画本子有点晚。”
长生仔细打量她,见她除了瘦一圈,其他没啥,又跟窦三郎和窦小郎说了会话,回宫就搜罗了一堆的补品给窦清幽送来。
燕麟却准备带着窦清幽回家了,正好八月里,赶到正阳县,在家里过了十五,再赶去平凉。
窦清幽收拾了好几大箱拿回家的东西,庄妈妈又收拾了几大箱都是她的用品,还有补品等物。
窦小郎自然也跟着。
朝中燕麟告假,说是回家省亲。
收拾完行李,一行人就坐上了南下船。
而同行的,还有梁大郎一家四口,和梁五郎梁六郎。他们也坐了漕运的货船,跟在窦清幽和燕麟的船后面。
“他们的船跟在咱们后面呢!”郝小有些不悦的皱眉。现在夫人怀着身孕,平常连门都不出,现在她们回家,必然会到船头或者甲板上走动。竟然还跟心思不正,心怀不轨的梁大郎一路同行。谁告诉的他,她们也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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