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氏却是不想让刁三娘嫁过来,还嫁给窦三郎的。至少是现在不行的,两边正有仇怨的节骨眼上,也说不成,还会让他们更恨她,说她想把娘家侄孙女塞过来享福。
不过她看刁三娘也是好的,长得也算齐整,又是大高个,真的嫁过来,那就有自己人了。她也明白朱氏的想法,大郎不跟他们亲,就想把刁三娘嫁来,亲上加亲。

刁家年年种甜瓜,日子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肉是经常不断能吃上一回的。桌席上的菜虽然好,但朱氏还不至于像其他没见过多少油水的钻进去了。稍微吃了点,就起身去找梁氏说话。

梁氏虽然出了月子,身子不好,依旧要吃药调养,也没敢出去吹风,坐在屋里跟樊氏说话,谁家拿了啥都要记着。

朱氏进来,看炕上一堆的小包被和小衣裳,笑着道,“这一堆的包被衣裳,穿也穿不完了!看着可真是喜人!”

见她这个时候不吃饭,却往屋里凑,梁氏立马警觉到她肯定有啥目的,皮笑肉不笑的问她咋不吃席,“这会该上热菜了,特意跟师傅商量的,家里有猪,多放肉进去的。”

朱氏为了显示自家条件好,不在意道,“油水吃多了,我进来跟你说说话儿。咱们姐们俩可好久没见,好久没一块说话儿了!”

梁氏眸光一阴,当初还债的时候,她就提过,让到刁家借钱。刁氏那个骚老婆子硬是不同意,说他们家日子不好过。他们家卖龙须面,卖酒,她生产都听说了,就不信刁家没听说打坏玉佩欠了一大笔银子的事儿。

朱氏却没察觉到她的心思,只叹了口气,“看你这脸色,可见之前有多凶险啊!幸亏是请到了好大夫,才保了你们娘俩的活命!要我看,二娘不是你们亲生,偏生又是亲外孙女,惯的太狠了。我都能看出来她那手是没干过活儿的!也可怜你打不敢打,骂一句管教她还被骂十句。”

梁氏诧异的挑挑眉,她桌席不吃却跑来跟她说这话,明显偏她,说嘴窦二娘的不是,还真是稀奇。

樊氏笑着转移话题,“那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今儿个可是大喜的日子!他表婶子!快去坐席吃饭吧!”

“过去的事儿我是不想再提了。只想自家好好过日子!”梁氏也说道。虽然她想知道朱氏来算计啥的,但肯定不是啥好事儿。她这些日子可算体验了一把,有钱富贵了,不管你是好是歹,人家都巴结。

朱氏见她这都说教窦二娘了,她们根本不接话儿,眼神闪了下,笑道,“我也是放着桌席不吃,进来跟你说说话儿!这闺女害娘,可是大不孝的。就算你是她养娘,可也把她养大,还养的娇小姐一样,哪像个乡下娃儿了。我家三娘,除了绣花做衣裳做鞋,还要做饭呢!真是不亲的娘,不敢管教!”

梁氏笑着没接应。

朱氏觉的没趣,也知道看这架势,跟她说是说不成的,又说两句,叮嘱了几句好话,让梁氏好好养身子,出去继续坐席了。

梁氏想不通,就问樊氏,“娘!她这是来想干啥的?”

樊氏皱眉,“我也想不通她要干啥,不过,多半是看老宅不行了,想要窦大郎过来跟你!”

“想得美!”梁氏怒道,“那个小野种过来就是长子,还想霸占我们辛苦挣来的家产!?”

“人都喜欢想美事!他想得美,不过是没可能再回来的。倒是你,说话以后可再注意点,这人来人往的。”樊氏提醒她。

“我也就在自己人跟前说一嘴。”梁氏记着呢。

“自己人跟前,有些话也不得明说。心里知道就行。”樊氏教她。

梁氏点点头,又从窗户往外看,瞅窦传家。不是想他,是他被刁顺拉着,怕他又答应了啥,给家里坏事儿!

刁承富听了朱氏的话,已经劝住了刁顺,把窦传家拉到他们桌上喝酒了,还让窦传家,“别理我爹,我有时候都烦他!”

窦传家对解救他出来的刁承富很是感念,接了他的酒喝。

很快到上甜食和甜米饭了,满月酒都有的,也是小娃儿们最期盼的。

吃了甜食,再喝点红糖茶,早就饱了。

几个小娃儿喊着窦小郎踢球完。那猪尿泡球,从昨儿个玩到现在,踢了那么多次,都还好好地,几个小子可算玩上瘾了。

赵天赐看见,也想要玩,“让我也玩玩!”

窦小郎恨他还来不及,哪会让他玩。跟他一块玩的几个小子也都知道窦二娘是赵天赐的亲姐,差点害死窦小郎的娘和他小弟,也都不给他玩。

赵天赐在家里就霸王惯了的,上来就抢。

窦小郎装做抢不过他的样子,争执中,悄悄捣他两拳。

有其他人来帮忙,赵天赐被打,“你们敢一块打我!欺负我一个!我打死你们!”伸手就往窦小郎脸上狠狠抓一把。

窦小郎一扭头,让他抓在了耳朵上。

他却是没有想到赵天赐狼虎惯了的,下手狠。只想留个证据,结果把他的耳朵给抓挂着裂开了,鲜红的血突突就冒了出来,耳后的几个爪印子也被盖住了。

几个人一看窦小郎被打出了血,都吓坏了,也不敢跟赵天赐抢了,赶紧跑回去叫大人。

赵天赐抢着球,看窦小郎耳朵流血,也吓了吓,但没舍得把球丢掉,拿着就往回跑,去找窦翠玲了。

“咋回事儿了!?”窦清幽忙快步冲出来。

窦小郎捂着耳朵,看血流的止不住,也吓坏,看她出来,哇的一声大哭,“四姐!四姐!”

看他耳朵脖子满手的血,窦清幽目光一厉,“谁打的?”赶紧上来看他的伤。

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几个小子忙告状,“是赵天赐!他要来抢小郎的球,我们不给,他就打了小郎!抢了球跑了!”

窦清幽让他松开手,看耳朵裂开了,血源源不断的外冒,忙按住给他止血,“别怕!咱这就去找大夫!”高声叫窦三郎,“三哥!三哥!”

梁氏几个也忙冲了出来,一看儿子流了那么多血,梁氏一下子就火了,“哪个小贱种,这是想要打死人啊!”

窦小郎真怕自己会死了,流了好多血,一直哭一直哭。

窦三郎赶紧到后院赶了骡车。

正吃桌的人也都出来看,七嘴八舌的,说赶紧找郎中,说刮点土墙雨路土抹上止血,还有让抹锅底灰的。

窦翠玲脑子嗡嗡响,看赵天赐还抱着那个球,脸色铁青的拉着他,“你个王八蛋子!是不是你打的!?”

赵天赐看阵仗也吓着了,大声哭起来,“不是我打的!不是我打的!”

“你还不承认!我……我打死你!”窦翠玲气恼的拍他一下,猛地拉住胳膊,“你给我过来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今儿个你妗子就打死你,我也不拦一句!”

拉了他就拽着拖着到梁氏和樊氏几个跟前,哭着道,“嫂子!这熊孩子,我平日里忙的顾不上,也没好好管教,谁知道跟小郎抢球玩,抓着了小郎!我带来给嫂子赔礼!嫂子要打要骂,我绝不多说一句话!”

梁氏怒恨的瞪着她,“你家娃儿本来就该你管教打骂的,教给我,我又不是他娘!我只管我家娃儿不能手狂,不能心狠手辣,即便天生的,也都得给我改过来!你家娃儿,你自己教吧!”讽刺她生的窦二娘和赵天赐都是天生心狠手辣的种。

窦翠玲又羞又恨,见赵天赐还拿着那个球不扔,一把拍掉,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叫你不学好!叫你给我丢人!你还还手打人,看我不打死你!”说赵天赐被打了,才还手打人的。

众人面前,她羞恨之下,下的力气也大,加上气恨儿子不长眼色这个时候去找窦小郎抢球玩,一个巴掌打下去,赵天赐痛叫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耳朵轰鸣的叫,外面咒骂的话听也听不清了。

刁氏一看,赶紧过来拦着,把赵天赐拉起来搂住,还以为只抓了一把,冒了一点血,是他们小题大做。又看窦小郎流那么多血,也是气闷的伸手拍赵天赐,“你咋就这么不听话!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啊!你想玩球不会好好说,小郎他们几个还能不给你玩是咋地?!”

窦清幽冷眼看着,冷笑不已。这一家人,都能耐的很。错的都是别人,好的都是他们,吃亏的也是他们。即便证据确凿,当场抓住,也能狡辩出别人错的理由来。

“娘不用多说多管,我们先带小郎去找大夫!”扶着窦小郎送他上了骡车。

坐在骡车上,窦清幽瞥了眼窦传家,转头怒瞪窦翠玲和刁氏几个,“你们偷酿的酒,休想卖不出!”

窦翠玲家偷着酿果酒的事儿村里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人跟刁氏打听是咋酿的。看窦清幽说这话,以为她是说的气话恨话。

赵成志听了却连声阴沉难看万分,指着赵天赐大骂,喊着要打死他。

但毕竟就这一个儿子,又是老小的,窦翠玲又已经打过了,半边脸都红肿了,不舍得再下手。可说他们家的酒卖不出去,也预示着他们今儿个来这一趟是白来了。

窦传家想跟着小郎一块去看大夫,没上去骡车。

窦三郎赶着骡车就狂奔出去,倒是梁五郎手脚快,麻利的爬上了车,跟着一块来。

窦小郎的耳朵按了会子,到镇上的时候就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不过衣裳脖子一大片的血迹,满手的血看着有点吓人。

大夫看后,忙给上了药,“包扎这个地方却是不好包扎的。”

“不包扎冬天好的慢。”窦清幽拿了纱布,先给窦清幽脑袋缠一圈,从脖子下面拉上来,两边系上,这样就能在耳朵下面包扎住。

“你这女娃娃脑子倒还挺灵活。”大夫笑了声,给窦小郎包扎好。

梁五郎看着那血,忍不住骂,“生出来的闺女要害死养娘,生出来的儿子抢人东西还下手打人,果然根儿坏,就生不出好东西!”

听他骂的这话,那边药童拉着他打听。

梁五郎哼哼一声,几句话就解释了窦翠玲小儿子,窦二娘的亲弟弟,要抢小郎的东西,不让抢就把窦小郎打成这个样子,“她们家还怨小郎没把东西送到他们手上呢!”

药童唏嘘两声,嘴上说小娃儿打架是常事。

堂里坐诊的几个大夫学徒都忍不住看了看卢大夫。那窦二娘可差点就成他侄儿媳妇了啊!

卢大夫黑着脸,拿了本医书翻看,装作没看见。

等兄妹几个再赶回家的时候,席面已经吃完散场了。不过好些个人没有走,等着窦小郎回来呢。

一看他包了那么多,皮翠花就夸张一声,跑过来,“哎呀!这头上不会也有伤吧!”

“头上没有,只是伤的地方包扎不住,才这样的。”窦清幽回她。

皮翠花撇撇嘴,翻着眼看了看窦翠玲几个,“瞧见了吧!自家儿子把别人打坏了,教训就教训,还非说是被打了才还手的,是先吃了亏的!人家四娘实诚,没有伤就没有伤!不扯别的!”

这讽刺的话,让上前关心几句窦小郎情况的窦翠玲,脸色拉着,话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梁氏拉着小郎左看右看,确信没有大碍,这才脸色难看的让他和窦清幽回家,“把血擦干净,衣裳换了。”

樊氏也心疼外孙子,“这两天不去学堂了,多吃点补血的,好好补补。”

马氏就开始笑着帮忙送客,“回礼的笆斗子都收拾好了吧?娘!”

这个回礼的笆斗子都有讲究,基本都是娘家的娘来帮着回。

樊氏说是都回好了,她没出来吃饭,就那么点事儿。

黄氏和赵氏上来帮忙,先挎了刁家的出来,然后就是窦翠玲家的,老宅的。

看这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梁氏又去给小郎看伤换衣裳去了,朱氏也不得不接了笆斗子。可接了又总不能还挎着不走,心里就有些恼烦窦翠玲,不管好自家儿子,没见过那么皮那么横的。这个时候,坏了她的事儿!

不甘心就这么走,她话都还没提,就关心小郎几句,到老宅先去等着,今儿个要是走不掉了,就明儿个再走,话是一定要说的。还不知道多少人惦记,让人家抢了先就没她家的好了!

还真有人打听窦三郎定亲了没有,想要说亲的。不过梁氏这时候顾不上,也不打算给大儿子定亲这么早。多念两年书,考中功名再说人家不迟。到时候他们家也富贵了,儿子十七八,也正是说亲娶媳妇儿的好时候。

这边没打听到啥,也就只得算了,家里出了事儿,也不是时候。

很快各家亲戚都被送走了,只留梁家的人在这,本家的也提前坐车回去了。

马氏看了眼正在说嘴窦二娘赵天赐的黄氏,过来好心提醒梁氏,“咱们家日子眼见着发达,是越过越好,你可谨防着那起子起坏心算计的人!更要紧的,那些想要巴结的,他们不是想得点好处,是算计的更大的!”

“我知道有人想要算计我们的家财,只要我活着,谁都别想!”梁氏怒称。

马氏嗔了她一眼,“那些面上结亲的你也拦得住?三郎翻过年就十五了,我可提醒你,条件多好多好的,说的天花乱坠,都不能胡乱应了。三郎的前途大着呢!我都听二郎说,夫子老夸他念书好呢!”

梁氏一想,和樊氏对视一眼,福至心灵的都想到,朱氏特意过来说话,后面却是把她闺女夸了一遍,不会也是想要结亲的吧!?

想到这个,梁氏恨愤起来。刁家已经塞了一个儿子过来,还想再塞个闺女过来?还嫁给她大儿子,这是想谋夺他们家财产!?

黄氏也连忙道,“我这些日子也听了好几个想要给玉娘提亲的,不过我都没答应!那些人都是看我们挣钱了发财了,想要来攀上我们,也让他们赚钱发财呢!”

“玉娘的事不着急,先操办凤娘出嫁要紧。”樊氏忙提醒她,让她别自作主张随便给玉娘定亲了。有些有钱的人家,人并不一定好。嫁过去反而受苦受罪。

黄氏应声,“我都没应呢!凤娘是没赶上好时候,玉娘我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又说起三郎,“好好念书,考秀才,娶个官家小姐!”

梁贵也觉得刁家要是寻摸结亲,不论如何都不能应,就算刁家闺女是好的,也不能娶进门,特别叮嘱了窦传家,已经抱养了刁家的儿子过来,不能再娶刁家的闺女进门,不合适。

“也……也不可能的吧!”窦传家虽然也不想,不过刁家也没人说要结亲的事,再说都已经抱养大郎了。

“我也就是提醒你一句,两家要是结亲不合适,别到时候结亲不成结了仇怨。”梁贵点头,不再多说,跟樊氏说家里都收拾好了,搬月子等过两天,梁大智兄弟会过来接。

赵氏笑着说屋子多腾出来一间,让窦清幽和窦小郎也过去住两天,“正好是凤娘出嫁,也热闹热闹。”

梁氏在家里也压了一个月了,先前带着肚子也不敢胡乱跑,一边酿酒,一边做面条,也离不了人。这回可以去娘家住几天,爽快的应了好。

这边说着话,老宅那边也在说着话,赵天赐哭累了睡着了,窦翠玲说窦小郎先打了赵天赐的,那一点小伤,窦清幽大张旗鼓去镇上看大夫,小题大做,故意打她们的脸,让她们难堪,“……倒是越学越精明狡诈,好儿都让他们得了,亏都是我们吃的!还说我们的酿的果子酒卖不出去,肯定要给我们使绊子了!”

朱氏有些鄙弃的瞥了她一眼,要不是她自己没教好闺女儿子,也不会有今儿个的事。她家这个大姑也是,用得着就找他们,用不着了不管不问。自家发财挣钱,提也不跟他们提一句。

不用她开口,刁顺自然会要,“你们咋酿的果子酒啊?酿了多少?能卖多少钱?也都不教教我这个当舅的!”

窦翠玲忙说不会酿,酿的酒不太对,“酸溜溜的,也不好卖。要一百文钱的价儿还被人砍价砍一半呢!都亏本!”

亏本是亏不了本的,他们只买了梨和苹果,买了酒曲回来酿,这些东西也都不贵。真正贵的是冰糖和白糖,她们酿酒没放。

“人家酿果子酒都赚钱发财,到你们咋能就亏本了呢!不想教我们,也不用这么说啊!”刁顺对外甥女也差不多的态度,扯到赚钱发财了。

“我们都还没弄对法子呢!先前还说试试看能酿成了,就教给你们!别都一气的上手,坏了东西,费了本钱。还以坏两家!”刁氏沉声道。

刁顺就问酿的果子酒拿的有没有。

赵成志忙说有,拿了两小壶进来,“这个就是给舅你给准备的!”

刁顺好酒,打开闻了闻一股子果香,拿起就喝一口尝尝。

结果酒喝进嘴里,他脸色一皱,就吐了出来,“这是啥果子酒啊!酸溜溜的,还一股子怪味儿!”

赵成志脸色难看,不止一个人这样说了,他也觉得这果子酒没啥好的,咋那秦家会买这种果子酒喝?难道是他们的酒,跟梁家酿的不一样?

刁氏也想到这个,“把传家叫过来问问,有啥不一样的。”

窦大郎不想去叫,刁家的人在这,让他很不自在,而且叫了爹过来,指不定又要说啥。才刚赵天赐打伤了窦小郎,那边正气恨着呢!梁家的人都还没走呢!

他提醒一句梁家的人还在,朱氏就说,“那我们就先不回去了。路太远,回到家就半夜了,还有山路。”

她都这样说了,刁氏也不能赶他们走,只得点头应了。

梁贵看桌椅板凳都送走了,盘碗也都洗刷好送回各家,没啥事儿了,梁贵就喊了梁大智几个,也回家去,让樊氏多留两天,等来搬月子的时候跟着一块回就行了。

临到傍晚了,村里跟窦小郎玩的小子过来跟他报信儿,“刁家和赵天赐家都没有走呢!在老宅住下了!”

窦小郎把炸的甜丸子给他们几个分分吃,回来就告诉了梁氏。

“反正她们偷着酿的酒,让她们一斤也卖不出去!”窦清幽冷声道。

“就让她们卖不出去!”窦小郎愤愤的点头,他的耳朵疼死了。

窦传家心里叹气。

转眼一会,外面就听赵成志来叫窦传家,说要跟他商量赔钱的事儿,让他到老宅去一趟。因为赔钱不光老宅赔,他们家也会帮着赔一半。

窦传家看看,就问梁氏他去不去。

梁氏不管,随他便。

赵成志拉着窦传家就走了。

到了老宅,说白天没一块吃饭喝酒,拉着他坐下。

刁氏和窦翠玲朱氏已经做好了饭,有酒有肉。

赵成志拉窦传家坐下,就塞他一碗酒,笑着把筷子递给他。

窦传家在梁家还是在自家,都喝过梨子酒和苹果酒的。之前还说给老宅送,但梁氏心里气恨就不让,她怀着身孕,窦传家也好强送。这碗里的酒一看就是苹果酒,而且不是从梁家来的酒。

抬头看看满脸笑的赵成志,窦传家不知道该说啥了,放下酒碗,要站起来,“不是商量赔偿的事,你有啥说的就说吧!”

赵成志笑呵呵按住他,不让他起来,“大哥!舅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陪着舅喝一杯!”又不好意思道,“这是我酿的果子酒,我们也是穷怕了,看见有个来钱的法子,就想跟着也试试。也没人教,就自己瞎捉摸的。你尝尝咋样!”

“我也不懂,这事问我,我也不知道的。”窦传家推脱。

赵成志非要他尝尝。

刁顺也拍桌子,“传家!让你喝你喝了就是!妹夫敬你一杯酒,还敬不了了!?”

窦传家只得喝了,本想喝完就走的,没想到他们的苹果酒颜色也是黄的,但喝进嘴里,却酸溜溜的还有一股怪怪的味儿,跟梁家酿的根本不一样。

看他的样子,赵成志就肯定,他们的酒酿坏了,“是不是酿坏了?味道不对?”

窦传家也不知道咋说,酿酒的他不能教。只闷声不说也不好,干脆就站起来要走,“酒我也喝了,家里还有事儿,没拾掇好,我就先回去了!”

刁氏过来,已经两眼含泪了,害怕道,“啥?酒酿坏了?这可咋办?这几个月的挣的银子都投进去了!家里是一点也不剩了!要是酒酿坏了,翠玲!我们两家,连一两钱也没了!龙须面也不让做了,还欠着那么多债,可是没有活路了啊!”

窦翠玲也急的哭,“哥!你倒是说说,酒是不是酿坏了啊?我家的钱,爹娘的钱可都投进去了,真酿坏了,可是天塌下来了!”

刁顺也想知道,他刚才就喝过了,大声问窦传家,“是不是酿坏了,你说句话啊!”

窦传家一听她们用三百两银子酿了两千多斤酒,觉的不可思议,“酿不了那么多的。”以为她们是兑水酿的。

赵成志也不直接问他梁家咋酿的,就跟他讲了一遍自家的酒是咋酿的,“…。买了梨和苹果,就按酿洺流子酒的法子,切碎了用酒曲酿的。是哪里出错了?这个酒竟然酿坏了?”

窦传家被刁氏和窦翠玲哭的没办法,而且两家就赚那么些银子全投进去了,酒酿坏了,也真是没法过了,两千多斤酒……犹豫了下,一脸难色道,“不甜。”

“咋不甜了!?这果子酒也有甜头啊!”刁氏忙追问。

窦传家已经提醒了,就不愿意再多说了。她们悄悄酿了果子酒,娘家大哥都怨是他教的。他真的没有教她们!那酿酒的法子,多琢磨琢磨,也和洺流子酒差不多的。

看他死活不再多说了,窦翠玲不让问了,她已经想到为啥不甜了,“娘!别拉着大哥追问了,他们肯定警告了大哥不许教咱,也不许告诉咱!今儿个四娘还恨恨的说让咱家的酒一斤也卖不出去。这样追问大哥,也让大哥为难!咱们自己再想办法吧!”

刁氏当然不同意,没问出来这咋行!?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么多酒都酿坏了,她们两家都赔尽老本儿,啥也不落,还欠一屁股债?!

窦占奎骂着窦传家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你个没有良心的畜生!看我们赔尽老本儿你得意是吧?看我们两家都逼上绝路,你当儿子,当大哥的,见死不救!你还是不是人!?”

刁顺也想知道咋酿的跟着酿酒,也帮着说话,“传家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跟爹娘之气仇恨的啊?哪有见爹娘有难,不闻不问的啊?再说又没让你干啥,不过提点两句!”

窦翠玲忙给刁氏使眼色,她已经知道咋回事儿了,“哎呀!爹别说了!看大哥为难的!那边人不让,你们再逼大哥,不是为难大哥!好了好了!这事就算了!让大哥回去吧!等会晚了,大哥回去还不知道咋说呢!”推着窦传家赶紧走。

“哎哎!我还有事儿……”朱氏可还没跟窦传家说上话儿,她今儿个住着没走,就是等着窦传家过来,跟他说两家定亲的事儿呢!

“有啥话改明儿再说!大哥来着不容易,别让我大哥为难了!”窦翠玲一脸满是为窦传家着想的样子,拉着窦传家赶紧出门,又跟他赔礼,说赵天赐打小郎不对,回头一定再多教训赵天赐一遍,还劝他放宽心,好好跟梁氏过日子,“嫂子也是想着自家人过好,才那样的。她刚生了小儿子,你多让着点她。至于四娘,她也就心疼弟弟,对我们也有怨恨,回去你也别说她,还是小娃儿呢!”

窦传家点着头,出了门,“那我先走了。”

等送走了他,窦翠玲扭头就被刁顺骂了,说她光顾自己,不顾他这个当舅的,“啥话都还没说上呢!啊!你就把人送走了!看这样子,跟你们有深仇大恨一样!连我这当舅的也不管用了!一句话都没问上呢!那酿酒的你说说!”毕竟是亲外甥女,他的意思也不是非得骂她,而是想知道那果子酒咋酿的。他们那靠着山里,可长了不少果子树。

窦翠玲哪还不知道这个舅,他就是怨她娘当年出嫁戴了家传的一对镯子,也不是啥贵重的,又抱养了大郎,就处处想占便宜,坐她们头上。

刁氏脸色有些不好,“要是酿好了还能不教你!你别在这嚷嚷!我家的酒都酿坏了,你别给我搁这难受!”

看她发火,刁顺撇了下嘴,气焰就下来了,“那也是翠玲把传家送走的!现在还问个啥!再去把人叫回来吧!”说刁承富。

“都知道啥事儿了,再叫肯定不来!算了!我们刚得罪了他家,还有梁家盯着,天赐这混小子也不省事。我们自己再想办法!再去找找买家!便宜也得卖,总不能全亏,总得把本钱挣个七七八八回来。”窦翠玲说着叹气。

刁氏擦擦眼泪,“那你们吃饭吧!我去看舀米汤去!”

窦翠玲也跟着她进了厨屋,悄声告诉她,她们的酒要加糖,得酿成甜的,才是对的。

朱氏眼神闪了下,也跟上来。

刁氏看看她,没有吭声。知道了加糖,那就好办了。

“大姑!你们一下酿了两千多斤酒,这酿坏了可咋办啊?”朱氏关心道。

“还能咋办,便宜卖掉。总不能全亏了!家里可是一点钱都没有了,过了年春试,大郎还要赶考呢!”刁氏转移话题。

说到大郎赶考,朱氏抿了下嘴,跟刁氏和窦翠玲又说结亲的事,“现在先把亲事定下,也免得说亲的多,他们挑起来,被别人抢了先!”

窦翠玲觉得不好,“他们家不可能答应让三郎娶刁家的闺女!表嫂还是别想这事儿了!”他们光龙须面都赚了几百两银子,那酿的果子酒肯定赚更多!一年就赚上千两银子,要不了三年,就能买好几百亩地,那就是员外了。刁氏还想把闺女嫁给他们家,就算没仇怨,也不可能!想美事儿!

朱氏看她神情就猜到是看不起他们家,觉得她闺女配不上窦三郎,不可能会应。嗤笑一声,“事在人为!再说我家三娘相貌好,身条正。我家也不差,又抱了我家大郎过来给他招儿招女的,他还不应!?”

刁氏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

朱氏看她眼神深幽幽的,抿抿嘴,“要是同意了呢!说说总要说的!三娘嫁过去了,也肯定跟大姑亲近!”大郎可是被他们分出来了,也跟她不亲。

窦翠玲反正不信,教做个龙须面,酿个酒这些是行,但她想要把刁家的闺女塞进他们家去吃香喝辣的享福,梁氏那贱人能立马跳起来骂死她,连窦传家都会骂的狗血淋头,他不敢答应。

刁氏舀了米汤,朱氏帮着往堂屋里端。

刁顺打听了果子酒咋酿的,但很不满,“你们不是酿坏了,明知道酿坏了,还教给我,不是也让我赔本吗!?”

“只能慢慢想办法了。看哪个地方不对的,回头再捉摸捉摸。”赵成志叹口气。

窦占奎也骂窦传家不教。

窦传家回到家,松了口气,见梁氏斜着眼看他,忙解释,“咱舅要学酿酒,我没告诉他。抓着不让我走,还是翠玲推了我出来的。”

“那你喝过她们的酒了?”梁氏问他。

“喝…喝了一口,是酸的,味儿也不好,不过我没说。”窦传家实在不会说谎。

梁氏冷笑一声,“告诉她们不甜就啥都知道了!不就加点糖!教了也没啥!”

窦传家顿时一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是说了不甜,只是…只是……

梁氏直接放话,“教就教了,那是你爹娘,是你亲妹妹,你可怜她们,同情她们。但她们是咋害完了四娘还来害我的,我先把话撂下,来借银子,一文没有!”

窦传家涨着脸,“没……没有来借银子!没说借银子!”

“两千多斤酒,起码要两百斤冰糖!”梁氏说完,转身回了屋。

两百斤冰糖……冰糖就算是大块成色不好的也得两三百文钱一斤,成色好的要更贵。

窦传家低下头没吭声。

乳娘韩氏看着暗暗摇头,这一家人过的可真糟心,都是啥事儿!

吃完饭,收拾了下,就都各自睡下了。

一夜无话,次一天大早起来,刁顺就背着手过来了,“你们杀猪的肉桌上没用完的,是不是要拿去卖了?”

窦传家没在家,天刚蒙蒙亮就被梁氏赶去集上了。家里的人听他过来说这话,都知道他这是来要肉的,没人搭理他。

见没人理他,刁顺不悦,“家里的人呢?传家呢?”

樊氏拿着菜刀从厨屋里出来,“咋了?”她正切菜呢。

“丈母娘还没走呢!这都住到出月子了!”刁顺瞥眼看看她。

樊氏笑起来,“是啊!谁叫我闺女差点被人害死,亏损的太厉害,天天的吃药治病。我这当娘的不得伺候着呢!”

“又不是我害的,你跟我说了干啥!”刁顺翻眼。

“你不是问到了脸上了!”樊氏微微收起笑,转身回了厨屋继续切菜。

刁顺看她切的都是白菜,豆腐的,“这刚摆完桌席,一点油水都没有,是怕我们蹭吃饭啊!?”

“知道自己是蹭饭,还挑拣别人啥!”樊氏真是厌烦刁顺这种刁钻的人。

刁顺一听就拉了脸,“传家呢?传家媳妇儿呢?知道我在这,就该割了肉打上酒,请我过来!现在连个面都不露,还净弄些白菜豆腐的,这是磕碜我这个当舅的啊!?”

看他上来就死死压上一头,来家里充长辈,当大爷。窦清幽伸腿,轻踢了踢二黑。

几个月下来,二黑已经长半高了,因为窦清幽喂的多,总给他洗澡,她屋里又卧着舒服,很听窦清幽的话。得了令,吼的一下冲出来,朝着刁顺就狂吠,“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是狼狗串子,天生凶猛,只是被窦清幽从小养的温顺了些,轻易不咬人,但骨血里的凶猛劲儿却是不会消失的。狼狗咬人咬脖子,照着刁顺就跳起前腿,呜呜凶吼着朝他身上扑。

刁顺吓的倒退两步,却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咬死人了!救命啊!放狗咬死人了!”

二黑见他倒下,凶相毕露,照着他脖子就咬了上去。

------题外话------

刁家,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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