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向燎帝进呈了四王子与桑大天勾结买军器粮草的来往书信,另有四王子囤养的私兵副将亲口证言,说四王子养一支五万人的兵马盘踞山关。燎帝老来疑心变重,这么两件事实摆眼前,怒虽怒,还有理智,立刻派人前往山关调查。结果,得回来的消息证实副将所言确凿,只是那支兵马事先得了消息,撤走了,只留下大量扎营造饭的痕迹。燎帝这才将幽禁四王子,同时查抄四王子府,却什么可疑也抄不出来。
按理,这算是件好事,仅凭一封可能造假四王子亲笔的书信,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能不存在的兵马,不足以论四王子的罪。但是,燎帝想法与常理不同。他认为这恰恰说明四儿子有谋反之心。把证据藏得太好了,半点不显山露水,所以府里搜不出名堂,只有似假的两样证据,却极大可能是真的。

因此,燎帝对怎么都不认罪的四子十分痛心,痛心到后来就变成痛恨,痛恨这儿子心思歹毒还不知悔改,于是一道旨赐死。

至于杀了四王子的家眷儿女,以及家臣家仆的旨意,是大王子带百官请奏的。斩草要除根,大王子所言不算无理,又有群臣附和,燎帝被迫应允。

“不可能!”

这是赫连骅第一个反应,也是王泮林意料之中的反应。

接到燎四王子服毒自尽,满府抄斩的消息,没法再和节南“耳鬓厮磨”上半夜,王泮林让吉平带自己走窗,亲自告知赫连骅。

赫连骅虽然不知他过往,他却早知这个小师弟。师父封剑,大半原因在他,为了给他治伤治病,一年中有十个月云游四海,故而不能亲自教导小徒弟。他不至于内疚自责,但同门之谊还是有的。赫连骅手上每一本武笈,其实是他养病时画下的,而非丁大先生所绘。

这时王泮林过来,与其报消息,不妨说泼泼冰水,怕赫连骅头脑发热之下,今晚就成师兄弟最后一面。

赫连骅呆坐着,两眼无光,“四殿下贤明善德,尊父孝母,从未有过任何失当的行为,更是深受百姓爱戴……”

“谋逆这种罪,本不需要先兆和事实,只需动摇帝心。”同样被扣过叛国谋逆的王泮林深谙其道,“而且,燎帝怕得就是四王子深受百姓爱戴。再小的国,他还是君王,百姓最爱戴的应该是他,而不是他儿子。四王子礼贤下士,品德高尚,也许只想证明自己具有成为未来明君的能力,可是燎帝看到的是自己的宝座不稳,又有小人谗言。”

“不,大王子固然卑鄙,专养奸佞之小人,但皇上身边还有太傅韩唐大人。他深得皇上信任,亦是四王子的老师,不可能不站出来为四王子说话。而且文有韩大人,武有我赫连家,我大哥也会力保四王子。除非——除非——”赫连骅猛地站了起来,双目寒星,“除非皇上连韩大人和我大哥他们也——”

“消息只说四王子全府上下,没提到韩唐大人,也没提到你们家,你不要自己吓死自己。”柒小柒一直静静在听,看赫连骅跟没头苍蝇似的,忍不住道,“我记得燎帝以前是挺和气的老人家,也许消息有误,四王子还没出事。反正小山说了,凡事尽量往好处想,做到有备无患就行啦。”

赫连骅感觉好受了些,同时抓住小柒无意透露的一点,“你见过我们皇上?”

“当然见过。神弓门本由燎帝直掌,属于北燎暗司,已经历经数代,要不是金利挞芳,就是刚才那女人的娘,趁着大今攻入燎都,哄老门主改为投效大今,我师父——”看赫连骅吃惊的样子,小柒没意识到自己顺嘴说出连这位北燎贵族都不知道的大秘密,还很潇洒,“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反正小时候我差点烧了燎帝胡须,燎帝都没怪罪我,怎么会杀亲生儿子呢?”

“神弓门是我燎国暗司?”赫连骅一直以为桑节南是大今探子,万万想不到原来和他一国的,怎能不惊讶?

“韩唐韩大人还是小山劝到北燎去的,算是一等一的大功,燎帝赏小山——”

王泮林打断小柒,对赫连骅强调道,“曾经是,如今已经不是了,连知情的韩唐大人都明白这个事实。而不管文心阁的消息有误,还是小柒好心安慰你,四王子出事毋庸置疑,你最好还是马上出发。”

本来想让赫连骅帮小柒应付了明早再走,结果小柒兜出神弓门的底。这事虽然没什么大不了,赫连骅也迟早会知道,但这个节骨眼上,赫连骅可能会把节南和小柒当手下使唤,甚至打整个兔帮的主意。所以,王泮林出声赶人。这时候,他可不需要一个忠心在外的人,尽管他尊重这份忠心。

果然赫连骅没空多想,跃窗而出,下方就有文心阁的人摇船接应。

吉平等着王泮林吩咐。

王泮林确实还有吩咐,“查四王子府有无谋士或四王子亲信逃过此劫,平素和四王子交好的大臣有哪些,四王子出事前大王子有否特别重用什么人,还有……带活着的赫连回来,打昏迷昏,不管什么方法都行。要是赫连家已经出事,他就是独苗了,文心阁不能坐视不理……”

吉平一一点头记下。

王泮林又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吉平。

吉平才跳窗走了。

柒小柒望窗下看看,“跳过齐贺山上悬崖,这都不算什么。要不要我带你回小山那儿?”

王泮林知道小柒粗中有细,但望明月偏向一旁,淡道,“不必,你那位师妹下半夜要另换新鲜俊面,看腻了我了。”

“看腻了谁也不能看腻了你。”柒小柒一边嘀咕一边睨王泮林,心里突觉未来光景黯淡,要真成一对,还有斗得过这俩只的吗?

王泮林自然听不清小柒嘀咕,只留意小柒眼神也闪避,“我听小山说按月服的解药方子你琢磨得差不多了,还缺几味珍药,回头你写给我,我来想办法。”

“那解药都没用了,还琢磨什么?”小柒漏出口风。

“为什么没用了?”王泮林眼里全无情绪,抿出来的那抹笑寒兮兮,没有一点骗子的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节南那边,下半夜的新人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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