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凝突觉不适,二位请自便,恕我不能远送。”
节南不急不忙,“五少夫人似乎时常不适。”
萝江唱帮腔,“就是啊,上回咱们对比白打,你也是以身体不适为由临阵脱逃。”
刘彩凝收回已经跨进屋子的那只脚,冷着一张白发发的小脸瓜看回来,“那日今日都是当真不适,郡主对采莲社的姑娘们一向颇不以为然,彩凝却不知如何得罪了二位。”
节南摇手,“你没得罪我,我只奇怪你的身子骨居然这么虚,瞧着身段倒是挺丰腴的。”
萝江扑哧笑道,“人家内虚,咱们哪里瞧得出来,不过听三夫人急着抱孙,当儿媳妇的可要赶紧调理身子。”
刘彩凝张张嘴。
一个小小丫头跑进来,“姑爷往这里来了!姑爷往这里来了!”
刘彩凝神情一变,目光竟是厌恶之极,道声关门,甩着帘子进屋去了。
节南拉着不明所以的萝江往外走,那两扇半月门就再次被上了门栓。
萝江奇道,“刘彩凝干什么呀?动不动关门下锁,怕谁吃了她似的?”
节南眨眨眼,“人家姑爷要来了嘛。”
萝江更是糊涂,“来就来呗,难道还有必须敲门这条规矩不成?或是刘彩凝尚未妆扮,怕被人发现她本来面目?”
节南禁不住笑出,“我还妖怪面目呢。”
萝江嘟嘴,“真不知谁封她的安平第一美人,长得只能算秀气。肯定是安平那些书呆子见识少,捧个亮一点的瓦罐就当了瓷器,傻不啦叽的。还有更傻的,能特意为她转到安平去读书。”
节南马上问,“谁啊?”
萝江耸耸肩,“只听说有那么一个家伙,但不知如今看刘彩凝嫁作他人妇,心情如何。也有传闻赞颂刘彩凝的那些诗词,一半由他所作。”
“一个书呆的痴迷,带动了一群书呆的痴迷,将他们的凤凰送上高枝,凤凰却连回眸一笑的感激之意也无,真是可怜可悲。”敢情安平第一美女不仅靠的是好爹好娘,还有一群盲从的追随者。
萝江哈笑,“没错,就是这样。”
两人说话间,对面走来一高一矮。
节南浅福淡笑,“五公子好。”
萝江瞧着高的那个,脱口而出,“五公子真是童颜,乍看以为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高者也没那么高,和萝江节南差不多,连连摆手,“我叫棋童,这位才是我家五公子。”
萝江目光移下,盯着大脑袋寸丁矮的矮年青,立即紧紧抿住嘴。
王五却很自得,对萝江作揖行礼,“在下王云深,见过郡主。”
萝江一眼不眨。
王五没有上回撞见节南时的那般惊慌失措,神情自若,带着少年般纯净的笑容,目光转看节南,才略透露出尴尬,“是你。”
看到不认识的人,王五反而镇定?节南想到这儿,一笑回道,“我姓桑……”
“听九弟提过,桑六姑娘。”王五的尴尬来去很快,就像天生奇矮带给他的自卑,不是没有,但绝不主宰他的思想。
当然,王五不知,剑童也是眼前的这姑娘。
节南更不可能说破,“给五公子道喜。”
王五的眼神瞬时闪过一抹自嘲,取而代之的是,宽心暖眸。
他的声音奇异得好听,“多谢。”
节南再道,“我与郡主才从火尧园来,五奶奶似乎身体不适,关了园门要清静呢。”
王五眸中睿明,转而与节南她们一同向前,“既然如此,我就不扰她了。之前母亲差人来报,道郡主突至火尧园。我本来担心她刚过门,不熟悉府里,万一怠慢贵客,所以……”
萝江从震惊中回了神,语气十分自然,“云深公子不用担心,我并非来找你夫人的麻烦,已请老夫人帮忙解决此事。”
云深公子,闻名天下的是文章,不是脸瓜,不是身高。
这么简单的道理,刁蛮任性的萝江懂,第一才女第一美女什么的,却不一定懂,已被人捧得晕陶陶而不自知平庸。
王五又是一笑,“那就好。若祖母未出面,郡主同在下说也可。”
从那般纯净的笑容里,节南看不出王五吃了几回新媳妇的闭门羹,只觉他气度宽宏,心如白云。
萝江没再提,问出一个让节南大开眼界的问题,“听说云深公子的不尽园大藏奥妙,莫非火尧园这个名字也是取自野火烧不尽?”
节南直接表感慨,“郡主何时变得这么有学问?”
萝江白节南一眼,“这可是在云深公子面前,你能不能也有学问一点?”
节南忍俊不止,“郡主说得是。”
王五露出一种不好意思的表情,摇晃一下大脑袋,“确实取自这句。
节南也有要问的,“那园子里好多奇花异草,小径开得莫测高深,大有不尽的字面意义,莫非是奇门八卦?”
这个问题,节南问过王九,总觉得让他敷衍过去了,所以要问问正主。
“我喜欢收集奇花异草,偏又不会种,以至于都长野了,弄出一个奇怪的天然迷阵。惭愧的是我自己从没走出去过,至今也就九弟来去自如。九弟分不清东南西北,真不知他如何识路……”王五发现自己把兄弟的事抖了出来,匆匆转换,“桑六姑娘到过不尽园?”
节南打哈哈,“没有,也是听说不尽园奥妙。”
王五没再问,到了岔路口,就带着棋童回不尽园去了。
萝江同节南边走边八卦,“你说,刘彩凝那么眼皮子浅的,不会真不让云深公子进内园吧?”
“咱俩四只眼还能瞧错?”节南可以肯定。
萝江就哼了哼,“什么书香门第!教出一个闷呆子,公婆帮着吃里扒外;又教出一个绣花枕头空心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都不懂。”
一骂,骂一大家子,姓刘的。
节南突然心血来潮,心机蠢蠢欲动,不弄出点事来,她今日岂不是白赶这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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