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连着两桩大喜事,女嫁贵比王孙的王氏子弟,男娶真正皇亲贵族之女,这种风光寻常人家一辈子都碰不上,富贵人家就算碰得上,也不会三日内碰上两桩,贺喜的人门庭若市,朝廷重臣都派人送来贺礼。
这日早膳,桑浣也问赵琦送什么礼才好。
赵琦对女儿的怨气消了,对刘家怨气未消,但道,“不送。”
桑浣看看正给雨兰编发的赵雪兰,问她,“雪兰,你说呢?”
赵雪兰神情平宁,“无论如何那也是母亲的娘家人,爹的丈人家,送还是要送的,只不过送什么就请姨娘作主,心意到了便好。母亲这几日病情沉了些,需要静心调养,莫惊动她了。”
昨晚刘氏更是咳出不少血,吓得赵琦半夜请大夫,闹得人仰马翻,连小柒都让桑浣叫去把脉。回到青杏居的小柒告诉节南,刘氏大概撑不到秋天,那吐血与节南吐得毒血全然不是一回事。
不仅节南姐妹知道,赵雪兰,桑浣,赵琦也很清楚,刘氏的活日子开始倒数了。也因为如此,不管刘氏怎么发脾气,没人再去计较。
“雪兰,你娘病重,我看观音庵你暂时也别去了,留在家中多陪陪她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到了这时,赵琦亦可怜刘氏。
“我要替娘求福,所以会住上几日,清明前回家来。”赵雪兰给雨兰编好漂亮头发,任雨兰抱着她撒娇,顿了一会儿才道,“……有劳姨娘受累。”
桑浣看赵雪兰有些迟疑却温柔得摸摸雨兰的头,那动作虽别扭,却不似从前虚伪冷清,她心中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看得到最近赵雪兰为了融入这个家所做的努力,然而多年来对刘氏母女的防备并不容易解除,哪怕大夫已经宣告刘氏没有多少日子。
只是节南想得一点不错,比起内忧外患,身为神弓门门人的桑浣还是希望家里太平的,刘氏闹不动,赵雪兰不闹动,当真省了她很多心力。
吃过早膳,桑浣让节南陪着到池塘边散步,见雪兰雨兰姐妹俩转过长廊的身影,一时出神。
“姑丈近来挺闲的,连洛水园都不去了。”节南见桑浣出神,趁势聊起。
“匠工名册流出,各部各司自检,御史台更是盯着工部,哪里还敢陪上官喝花酒。”桑浣淡哼,转头来看节南,“说到这事,正要交代你一件任务。”
节南暗忖那个要写奏疏的苏致难道改了主意,“听凭姑母吩咐。”
“我要你混入洛水园,查探一等司琴仙荷的底细。”桑浣道。
节南略沉吟,“我以何身份进洛水园?”
桑浣已有安排,“我同柳妈妈说你是我家乡人,刚来都城,想进大府人家当丫头,要是能先到洛水园住上两日长长见识就好了。她昨晚差人送信来,说到了几个新伎,一时有些调不开人手,可以安排你进去住几日。”
“还要住进去?”这安排出乎节南意料,“碧云她们见我数日不归,岂不奇怪?”
“崔玉真那里让你过了清明再去吧?雪兰要到观音庵住,我会让碧云她们也跟去伺候。至于赵府其他人,平时就知你常出门,不会多疑。”刘氏不中用了,赵府全在桑浣控制之下,“不住上几日,如何打探得明白。记得不要用你本来面目。”
节南顺水推舟,“知道了。”
“洛水园是官伎舞乐教习坊,别小瞧了那地方。里头照样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又以当红头姬们为首各自抱团。仙荷只是一名司琴,极可能也听从某位头姬。你要谨慎,切莫张扬。”桑浣忽而莞尔,“我也糊涂了,这种话无需我多说,你十三岁就是小机灵鬼,最会浑水摸鱼。”
节南抿出一丝笑意,“既然是眼线,自然不能出挑,多谢姑母提醒。不过,正如姑母所说,洛水园深不可测,要是住了几日没有发现,该当如何?”
“洛水园的女姬都经严密筛选,你能住上几日已是柳妈妈给我的大面子,要惹出事来,也会立刻怀疑到你我头上。一切回来再说,只要你肯尽心尽力。”桑浣的话余韵绵绵。
“我刚到那会儿,姑母曾说另安排了人入园,那人可会接应我?”节南心头冷笑,显然此行是不能没有收获的。
桑浣眼中一丝懊丧,“那人本是金利沉香送来的,长相不错,可惜脑瓜不利索。柳妈妈不喜欢,没多久就把她淘汰了,如今只有帮厨的芬婶是我们的人。老实说,沉香手下尽是中看不中用的丫头,除了美人计,就不会动别的脑子。那个簪珠儿也如此。你和小柒若能服软,大姐她或许能重用……”
“姑母,我与小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朝一日门主能把赤朱毒解药给我们,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节南截断桑浣的话。
桑浣不好再说下去,“只要你们为我尽心做事,我也会替你们求情。好了,拿着这封信去找柳妈妈吧。”
节南道是,接过信回到青杏居,打发碧云橙夕橙晚三人去赵雪兰那儿,就将桑浣布置的任务告诉了小柒。
柒小柒嘻嘻一笑,“接得尽是鸡毛蒜皮的小任务,不敢让废物办大事。”
节南收拾完行李,又让柒小柒拿来一些易容膏,将自己的脸抹黄一层,把眼角往下拉,下唇画厚,拔眉修圆眉峰,贴出一个胖下巴,从天生的清秀变成了精修的妆容,气质都全然不似了,有点土福。
“不敢信任我们,又舍不得放着不用。”节南对着镜子不停做夸张表情,最后点点头对自己的新模样表示满意,“正好,我一直想去新的洛水园瞧瞧。”
“说你心眼多,又想骂你实心眼。”柒小柒咬着零嘴鼓鼓眼,“这会儿是逛园子的时候吗?”
节南只当听不懂,反问,“那该做什么?拆园子去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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