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无人,鞠场上那些踢球的身影似乎很欢脱,对靠墙闲聊的那串仆妇婆子全没当心,一切看着风平浪静。
“你原来哪里人?”
萝江郡主没过去慰问,虽然上回和崔玉真还当面热络来着,不过她的跟班们都去了,也算代表她,但瞥见节南,就随口问问。
节南这才察觉自己站错柱子,一不小心和郡主毗邻,答得很含糊,“乡下地方。”
萝江郡主趴着栏杆,下巴搁在手背,望着鞠场的目光似两簇热火,“我说嘛,谁家正经教养的姑娘有那么大力气抓住一个要掉下去的人。”
节南闻知那位郡主语气中的酸意,“小地方没规矩,把孩子养大就谢天恩。”
对方顺着她的话说,萝江郡主反觉没法接,哼了一声又道,“傻人傻福,你算救对人,今后可以不愁嫁了。”
节南呵然,“这种话我虽听得不少,却想不到郡主也这般没趣。”
萝江郡主虽比不得公主尊贵无双,比不得崔玉真明美绝伦,那也是千金之体,少有人当面说她不是,不禁瞪圆了眼,“我如何没趣了?”
节南淡答,“好似女子除了嫁人就没别的想头,可我瞧你们没嫁人反而更自在,两日一小聚,三日一大聚,好不开心。”
萝江郡主气道,“还能这么过一辈子不成?”
“要是大家都不嫁,一起过一辈子,也挺好。”节南眨眨右眼,同时瞧见年颜从畅春园那边翻墙,下一瞬他的身影就让厢房挡去。
萝江郡主闻所未闻,神情愕然,不知节南有过一个开明的师父,还有过一个帮女儿抢亲的霸爹,以至于她对男女之别看得极淡,或者对自己极自信。
“实在不必愁——嫁,尤其郡主的身份,只愁挑花眼,何愁嫁不了。再说,我们自己愁了也没用,还是让爹娘长辈去愁得好。”看看老刘家,那叫父母操碎了心。
话锋一转,节南笑问,“郡主爱赏蹴鞠,自己可会玩?”
“呃?”萝江郡主反应不过来,点点头道会。
“不若打开帘子,亭子这么高,下面的人也瞧不清我们的样子,顺便让那群自大的小子开开眼,观鞠社的姑娘们不只观蹴鞠,也能玩蹴鞠,玩得还特别好。”节南挑挑眉,“如何?”
大今就有女子蹴鞠社,金利沉香凭精湛的花式球技,闯进某将军眼中。
萝江郡主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抖擞精神站起来,对着众女娘快活地喊,“我们玩花式蹴鞠吧,横竖亭子高看不清模样,还能让那群自大的小子开开眼!”
多数姑娘道好,唤了丫头们上来绑裙子袖管,跃跃欲试。
嘿,变成萝江郡主的主意了!
不过,节南可不在意,也叫碧云帮她弄裙子,弄完才过去问崔玉真,“你不玩?”
崔玉真摇头,“我许久不玩了。”连加入观鞠社也是母亲提议的,想让她和别家姑娘们多走动。
节南瞧出,崔玉真虽和几个看着端庄稳重的姑娘坐一起,但坐姿不似她们轻松,不开口,光听她们说话,清清冷冷的气质实在融不入。
她这个伴读似乎不应该撇下崔玉真,这时却事出有因,毕竟伴读是假,探子是真,哪怕装着打杂的探子,也要装得滴水不漏。
所以,她笑笑,转头玩球去了。
竹帘拉起,风吹笑声,如铃如乐,身姿翩翩似彩蝶,踢蹴鞠的花样灵动,怎能不吸引人?
鞠场中央的练习顿停,儿郎们你推我搡,干脆高喊休息,就地一坐,欣赏起风亭中的人儿们来,时不时为精彩的花式鼓掌吹哨,反过来引得姑娘们更卖力表演巧技。
约莫过了一刻,节南忽然瞧见一行数人走入后庭,为首很像崔衍知,但还没看到年颜上墙,就知自己必须通风报信。
她脚一抬,轻松松将蹴鞠从那些姑娘们中看不中用的花式中勾过来,看准下方院子,状似不会控制力道,把蹴鞠准确踢出风亭,哎呀呼一声。
姑娘们默契玩着不落地的花样,眼瞅蹴鞠落进隔壁院中,纷怪节南踢得不好。
节南笑不红脸,调头往台阶那儿走,“不是还有一个蹴鞠吗?你们继续玩,我下去捡。”
亭下,碧云正和崔玉真的大丫头们聊天,见节南下来,刚要跟——
“那院子闲人免进,人多反而麻烦,我去去就来。”节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碧云一动,立刻出声阻止,同时加快脚步。
碧云看节南已经走进隔壁拱门去,心想不是什么大事,乐得继续聊。
节南跨过拱门,转头假装找球,虚掩半片门板,遮去自己的身影,随后对着空落落的院子轻喊,“对不住,我知道不能擅入,崔大人他们正过来,等我捡了球,会同他说一声。”
最右边的房门突然打开,年颜蒙面跳出来,手中没有他惯用的银钩,灰衣却染血,一身杀气重重。他恶眼盯着节南,没说话,也没空说话,门里就追出两人。
一人身穿都安鞠英球衣,一截刀光直指年颜,大喝,“你什么人?!胆敢劫囚?”
另一人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目放精光,手中一柄九环大刀当啷啷响,“跟他啰嗦个鸟,拿下再问!”
两人说话间就朝年颜攻去。
年颜急忙回身,边挡边朝节南的方向退来。
节南这时才看到年颜左肩后插着一柄飞刀,暗叹中了对方圈套,却又不能让年颜当阶下囚。她想着,顿时慌张倒退,假跌在地,直到年颜靠近她身前,惊呼出声——
“啊!不要杀我!”
年颜立刻懂了,一把抓起节南,拔下她头上一支发簪,顶着她的咽喉,一边往墙那边退,“再敢过来,我杀了这女人!”
那两人是官府中人,不是强盗,一看这架势,自然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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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第三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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