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道人情知已陷入必死之局,又忧心其他三路柳随风、楚寻与李承渊的遭遇,此时心中早已起了死志,要以自己手中这把长剑拼残对手,也好为纯阳宫减轻一些压力。
他突然变招,对方果然措手不及,顿时便有一名化炁初阶的敌人被他一剑斩断手臂,自己却也右肩受伤,一条手臂几乎抬不起来。

余下五人顿时大怒,呼喝着上前,就要将对手砍成肉酱,青月道人剑交左手,勉强抵挡几招,只听“当啷”一声,长剑已被磕飞。

青月苦涩一笑,低声自语道:“掌教在上,今日青月以身殉教,若有来世……”

话音未落,却见天边有一道银练急速的闪过,绽放出绚烂的白芒,只是一招,便将一名对手的头颅生生斩下。

“什么人?”剩下的四人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呼喝出声。有人心中已经萌发了退志——十一人联手拼到现在,才将面前的对手逼入绝境,对方又有强援到来,只怕此事不能善罢了……

“掌教到了?”青月不禁又惊又喜,这一招分明是鹤翔剑法中的招式,除了萧千离之外,纯阳宫再无第二人有这样精纯的功力。

白影一晃,青月见到来人并不是萧千离,不由得心中一惊,定睛再看,不由得喜道:“随风,你……”

柳随风倒提长剑,含笑施了一礼,笑道:“总算是赶上了!青月前辈辛苦,接下来交给随风便是!”

青月道人刚要提醒柳随风小心,却见柳随风一扬长剑,叫阵道:“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回去了!”

剑光一展,已将四人尽数揽进圈子里,看着柳随风的剑法精妙,施展的尽是《鹤翔剑法》中的精微路数,青月道人不由得又惊又喜,赞道:“果然是名师高徒,随风这一手剑术,当真是出神入化,掌教可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那四人越打越是心惊,来人年龄虽然不大,却比刚才的青月道人更加难缠,功力深厚不说,剑法也是如此高明。

四人已生退意,其中一人招式刚刚一缓,柳随风眼到手到,踏中宫直入,只是一剑便将那人刺死。余下三人不由得大骇,急忙死死守住身前数尺,守得泼水不进。

只听背后唏溜溜一声咆哮,却是一匹快马如风奔至,马背上一名骑士浑身浴血,手提战枪,威风凛凛,奔至数丈之处突然大喝一声,手中战枪脱手抛掷而出,其中一人正在苦苦抵挡柳随风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一个措手不及,顿时从背后刺穿,被长枪死死钉在地上。

四去其二,余下两人更是叫苦不迭,却被柳随风窥得便宜,剑光突然一长,两人咽喉齐齐中剑,捂着喉咙不甘的倒了下去。

“呼……终于赶到了!”李承渊带马奔至近前,一把拔起战枪,轻盈的掉了一个枪花,飞身跃下马来,笑道,“青月前辈可还好么?”

“无事,无事……”青月道人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这二人分明是苦战之后急速赶来,甚至连身上的血迹也来不及擦拭,自己身为纯阳护法,却还得依仗小辈支援,这张老脸可真是丢人丢得大了。

柳随风已经将青月道人飞出的长剑捡了回来,青月接剑在手,在李承渊身上看了一眼,见他虽然模样骇人,血迹却大多并非自己,这才放下心来,急忙问道:“随风,承渊,你们可知道阿寻那边情况如何?”

李承渊呵呵笑道:“二师兄大可不必担心,他那一身《六甲御》的本事,简直就是一个龟壳,真要发起狠来,咱们可都要怕他几分。”

柳随风微微一笑,开口道:“虽说二师弟极擅久战,只是这次的对手却也不可小视。我听那些敌人所言,已布下了七路攻纯阳的绝户计,咱们倘若稍有懈怠,只怕有些不妙!”

青月道人点头道:“随风说得是,咱们这便去援助阿寻,再想想怎么应对吧!”

柳随风与李承渊对视一眼,柳随风笑道:“青月前辈不必心急,二师弟那边交给我们师兄弟便是。路上我细细寻思,对方很可能在普通人当中做了手脚,青月前辈久经江湖,见识极广,此事还需青月前辈出手方可。”

他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细细讲述出来,听得青月道人眉头大皱,略一思忖,慨然道:“虽然不知对方下了什么样的手段,但是终究有迹可循,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分头行动!”

三人更不迟疑,纷纷上马各自疾奔而去。

此时的楚寻却并不像李承渊所说的那样轻松,站在他的面前仅仅只有六个对手,但是这六个对手却均是步伐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一拳一拳的向楚寻不断轰击,每一拳过后,楚寻都会后退一步,足下的地面也被震得如同蜘蛛网一般裂出无数细缝来。

“此子的韧性当真可怕之极!”其中一人收拳退后两步,沉声道,“以筑基圆满期的修为,竟然在我们六人拳下支撑了这么久,可笑我们师兄弟六人半辈子的武功打磨,当真是练到了狗身上。”

另外一人面沉如水,摇头道:“有徒如此,那当师父的岂不是实力更强?我神拳宗倘若为了那区区人丹,便招惹上如此大敌,是否不智?”

为首那人轰出一拳,震得楚寻嘴角沁血,踉跄后退,这才收拳道:“二位师弟所言甚是,但是我等已经骑虎难下,合本门六大化炁护法之力,尚且奈何不得纯阳宫一个区区二代弟子,神拳宗的一点名声也随之丧尽,又哪里能在西北立足?”

此言一出,余下五人都默然不语。

半晌才有人缓缓道:“既然如此,我等六人也不必要什么面子了,索性联手将此子毙于拳下,也算是我们完成了对华天风的承诺,日后说起来,也总算是一块遮羞布,倘若重炼人丹,也必然少不了本门一份!”

另有一人目光转处,在站得远远的那几个少年身上一扫,沉声道:“那几个小家伙也要一并除去才好!”

几人默默点了点头,目中凶光一闪,齐齐下定了决心。

楚寻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起先他以六合拳法和初学乍练的《百裂横拳》与之周旋,却不料这六个中年人的一身拳术之精,绝不在他所见到的任何高手之下,两人联手便打得他左支右拙,直到第三人加入战团,自己便是万万不敌。

见到此情此景,楚寻索性放弃了攻击,化《百裂横拳》为防御,将《六甲御》发挥到了极致,守得风雨不透,任凭对方百般攻击,甚至是六人联手进逼,却也攻不破他的防御圈子。

只是时间一长,他境界不足的弱点渐渐也暴露出来,被对方沉雄深厚的内力震得胸口发闷,全身真气极不稳定,竟然随时有崩溃寂灭的危险。

却见那六人一边发招,一边商议,却齐齐收拳,又站在一处的时候,楚寻心中不禁一沉。

浩瀚无比的真气从六人身上涌出,渐渐连成一处,一齐加持在为首那人的身上。不用提醒,楚寻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惊人的强大力量正在不停凝聚。

甚至站在他们身前的楚寻,都有了一种转身飞逃的冲动。

“不能逃,不能逃!”

大敌当前,楚寻却感觉到一阵心神恍惚,继而一种莫名的虚无感弥漫了全部的意识。

无数记忆飞快的在意识中闪过。

母亲早逝,父亲成天劳作,回到家里已是疲惫不堪,还得强撑着给自己做饭。

幼小的自己想要寻那些同龄的小伙伴玩耍,得到的却只有白眼和鄙视。

“没娘的野种,没娘的野种……”常常会有一个孩子蹦到他的面前大叫一声,然后飞快的逃走。

这种屈辱一直持续到八岁,庄上那位新来的老夫子在发现他趴在私塾外偷听时,并没有将他赶走,反而是刻意多讲了几本启蒙书籍,并故意将两本书“遗失”在门外。

“就算不是什么状元之才,多认识几个字,总不会有坏处。学习重在持之以恒,绝无捷径坦途!”

这是老夫子在课堂上提高声音讲的,楚寻更觉得他是在对窗外的自己所说。

“重在持之……以恒!”

楚寻突然从那种神游的境界中清醒过来。

“武学之道,更没有捷径坦途可言!”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紧紧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真气尽数调动起来,同时飞快的从怀里摸出了那颗白色的小药丸,塞入口中。

补气丸入腹,楚寻顿觉体内有无穷无尽的元气散发开来,丹田内有道道气流凭空出现,光雾涌动间,渐渐化为一个深邃的小小气旋。

“道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和五行,令各安其位。中央生湿,在体为肉,在脏为脾,在窍为口,是为土行。”《地皇灭》的总纲,突然在楚寻的脑海中出现。

“原来如此……”楚寻口中喃喃念叨,双足重重一顿,竟然入地数寸,一道意识也似乎随着疯狂涌动的寰宇清气深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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