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家店铺的门被“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无论是正在挑选货物还是卖力推销的店主都躲在屋子里,惊恐的从门窗的缝隙里向外张望。
集市上,只剩下二十多个手持兵器的精壮大汉和萧千离等人,除此之外,只有两个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
“小弟弟,别哭了,一哭就不好看了……呃,你叫什么名字啊!”可怜楚寻自己还只是个刚长大的少年,哪见过这等阵势?牵着手中的孩子竭力安抚,想要转移话题。
“人家……才……呜呜……不是男孩子呢……人家……叫……呜呜……小皮。”那个个头稍高的孩子一边哭着说话,一边惊恐的拼命往楚寻身后躲。
倒是一旁的柳随风有经验一些,蹲下身子拦住了另一个孩子的视线,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粮,轻笑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那孩子显然是饿得狠了,连哭都忘记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块干粮,试探着慢慢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突然一把抢过干粮,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大师兄,也给我一个吧……”楚寻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险些要哭了出来。
柳随风忍着笑,从怀里又摸出一块干粮,被急不可耐的楚寻劈手夺过,
萧千离环顾全场,森然开口道:“承渊,一炷香的时间,倘若还有人站着,回去之后自行领鞭刑二十!”
听到萧千离的话语,李承渊嘴角一扬,嘿嘿笑道:“很艰难的要求嘛——”
他突然左手加力,一把将鞭子扯了过来,带着那大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随即右手的战枪“呜”的一声横扫过来,如同拍苍蝇一般重重击在大汉的背心,只是一招,便把那大汉打得口中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的狂喷,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见到主人终于动手,只听青影唏溜溜一声咆哮,前蹄重重一顿地面,神骏黑马如人般立起,李承渊飞身跃上马背,大笑道:“来!”
一声狂吼,化作汹涌澎湃的战意,无穷无尽的涌出,一首深深嵌入记忆深处的战歌冲口而出。
“扬鞭策马,银枪映日!”
骏马驰骋如黑色闪电,只是片刻之间,李承渊已经冲进了人群当中,与敌人轰然对撞在一处。
“跃似云烟——”长枪疾风突刺,任凭对方拼命反抗招架,枪尖却已经洞穿了一人的腰腹,大片血肉顿时飞溅开来。
“潜如蛟龙!”枪杆硬生生从敌人身躯中拔出,带出一溜血雨。下一刻,如影随形的枪尖已经刺中另一名大汉的右胸。
“沉舟破釜断澜沧……”长枪闪电般再度飞起,将一名飞扑上来的敌人生生钉在地上。
“力拔山兮战昂扬!”身后突然有一名汉子趁机偷袭过来,李承渊长枪还刺在敌人的肋骨中,运转不便,却凛然无惧,左手放开枪杆,铁拳重重的轰击在那人的胸口。
“蓬”的一声闷响,这一拳用足了全身劲力,竟然打得那人胸腔凹陷下去,大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得如漫天花雨。
即使是最为迟钝的敌人也能够感觉到那滔天的怒意,狂暴的杀意弥漫全场,此时的李承渊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破坏!毁灭!杀戮!
一名全身血红的骑士在人群中肆意穿行,衣甲平过,血雨如潮,无人能当其锋芒。而对方的攻击,却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六七把长刀重重砍在他的身上,却只能砍中一个浅浅的虚影。
被二十多人团团围住的混战战场,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李承渊那浑身浴血的身影,从撕开的大口一跃而出。
“再来!”在李承渊的狂笑声中,青影仿佛也能感觉到主人的心意,在高速冲刺中,前蹄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庞大的身躯已经急速的转了过来。
一冲击、二击穿、三击溃。仅仅单身独骑的李承渊,以一己之力完成了这个神奇的任务。
这是怎样可怕的杀戮!哪怕是最勇敢的战士也不敢在李承渊的身前阻拦,当第一个肝胆俱裂的敌人率先掉头逃跑时,一场溃退也就在所难免。
那团血红的人影却不依不饶,如同虎入羊群一般,肆意绞杀狼狈逃窜的对手。
“三师弟的百击枪法……真强啊!”
即便是两位还在哄小孩的师兄,一边柔声安慰孩子,一边还在不住的偷眼往场中看去,不由得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感叹。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静静站在一旁的萧千离,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二十七人当中,九名外功好手,七人筑基初阶,三人筑基中阶,一人筑基高阶,剩下的几个也不是泛泛之辈。我还一直认为河源没有大的武学门派,就算是这群乌合之众,背后倘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势力支撑,又怎么可能?”
“承渊到底是沙场出身,以前只能和师门中人切磋较技,大概是把他生生憋坏了。越是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反而更能充分发挥他的实力。”
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告结束,偌大一条街道上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都是躺在地上翻滚呻吟的伤员,更有几人或俯或仰,已是没了气息。
一匹黑马静静的傲立当场,马背上的骑士煞气满身,如同从尸山血海中归来,枪尖斜斜垂地,一缕血丝化为血滴,慢慢的滴落在尘埃中。
“禀师父!”骑士甩鞍离马,提着战枪大踏步走了过来,单膝轰然跪地,朗声道,“杀敌十一,重伤十六,无一人逃脱,承渊幸不辱命!”
“很好!”
自己的徒弟做到这个地步,萧千离已经极为满意,微笑道:“伤者挂杆示众,尸体至于杆下!承渊你先休息片刻,咱们师徒一会儿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是!”
在集市的旗杆上,挂满了十几个惨叫哀嚎的汉子,杆下堆积的尸体更是令人望之生畏,几具尚未合眼的尸体眼神空洞,似乎在控诉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
柳随风和楚寻刚刚把尸体处理完,垂着手走了回来,一眼见到两个孩子都乖乖的围着李承渊,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好奇的围着他转来转去。
“我爹也像你这么厉害么?”
“我们后来要怎么办?”
“小后来,你用词用错啦!应该是以后……”那个叫做小皮的孩子又忍不住转过头去提醒那个小一点的孩子。
“哥哥,你看小后来是不是很笨,她不会说‘以后’、‘将来’、‘明天’,只会说‘后来后来’……所以我们都叫她‘小后来’。”
李承渊盘膝坐在地上,刚刚威风八面血洗长街的他,长枪就随随便便插在身边,如今却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绵羊,笑道:“小皮,你爹一定也是很厉害的;还有,小后来,以后我再慢慢教你说话。”
看着这一幕,坐在路边一块青石上的萧千离欣慰一笑,缓缓闭上双眼,刚要静心打坐,却听到身后一家店铺的小门轻轻打开,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身边。
“店家,有什么事么?”
萧千离瞥了一眼那个脸色急得通红,不断搓着手的老人,心里有些暗暗诧异。
“道爷,你们闯了大祸啦,听老汉一句话,趁他们还没来,你们赶紧走吧!”
“哦?”萧千离微笑道,“老人家,莫非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店主老人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老汉在这里住了三四十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群人的来头呢?”
他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大概三年前,有一伙人来到这里,表面上是给一家大商行当护院,实际上却是在城里收取保护费。从那时候开始,这城里的小乞丐就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不光是这两个孩子,还有断手断脚的、身上流脓的、耳聋口哑的……大兴城稍微繁华一点的街道,都有这些乞儿的身影。”
“说来也怪,老汉在这城里住了这么多年,按道理来说,哪家有什么样的孩子,老汉就算叫不出名字,也总该混个脸熟。但是这几十个孩子,老汉却一个都不认识。”
“之前不是没人想管,也曾经有人管过。大概半年前,有两位什么武学门派的人来到大兴城,看出了这些小乞儿有些奇怪,顺手带走了一个,谁知当晚便被人偷袭杀死在客栈里,那孩子也被砍断了一条手臂,没过几日就死了。”
萧千离眼中杀机闪动,沉声问道:“那地方官呢?他就不来过问么?”
“地方官?”老人摇了摇头,苦笑道,“咱们的那位大人,只要是银子给到位,他自然装聋作哑,丝毫不理……”
听到这里,萧千离心中已经冷笑连连。
“又是官商勾结这一套么?前世里已经听烂的梗,倒是古今如一。”
见到萧千离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那老人急得搓手连连,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回店里,又拿着几个纸包跑了出来。
“道爷,您要是不走,一会儿又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您要是真的好心,就把那两个孩子带走吧!能救得一个算是一个……”
萧千离一眼见到纸包里烤得喷香的烧鸡,不由得微微一笑,开口道:“本座乃昆仑山纯阳宫掌教萧千离,既然遇到此事,就一定会管到底。那群人的恶行,必然也会在本座手中大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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