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怔忡片刻,她放下茶盏叹息一声,就听的冰渣般冻人的冷哼声--。
“指望?本王倒不晓得,堂堂身份尊贵的公主能指望一个出身卑贱的暗卫什么?”秦寿抱着孩子,从偏厅侧门转进来,他站在屏风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这一刻,雒妃心头浮起巨大的心虚来,她扬起下颌,色厉内荏的道,“至少,他将突厥打的一蹶不振,对本宫忠心耿耿,万事以本宫为重!”
秦寿讥诮一笑,他只看着怀里的奶娃,头都没抬的道,“所以,本王才说他白夜就是一条狗,你息宓的狗!”
这话十分难听,雒妃恼怒起来,“够了!”
她深吸了口气,飞快的道,“是本宫的狗又如何?总比得过驸马只会伤人的恶狼来的好!”
“更何况,这匹恶狼不仅伤人,还要吃人!”雒妃冷笑起来,若论嘴巴毒,她半点不输秦寿。
秦寿薄唇抿紧,当着孩子的面,他并不想与雒妃吵闹起来,故而沉吟片刻道,“公主是如何认为的,本王并不关心,本王也不想与公主闹将起来,特别是当着藏儿的面。”
说完这话,他带着孩子旋身离去。
雒妃既是怨怼又是觉得委屈,首阳要她多顺着点吃味的秦寿,可也不想想,他说的话那样难听,不给她台阶下,她又该如何顺?
她宽袖拂动,案几上的茶盏啪嗒一声摔的粉碎。
走出丈远,听闻这动静的秦寿脚步一顿,他薄唇绷成直线,抬手摸了摸儿子软和的小脸小手,胸腔之中的戾气一缓,继而悉数消散。
“父王与你写字看。”他低头亲了奶娃白嫩的脸蛋一口,不管雒妃如何,转个方向去了书房。
当天晚上,两人一句话都未谈,安置之时,息藏躺两人中间,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秦寿敛着眉目,伸了根手指头让他自行玩耍。
雒妃有心想转身朝里睡,但到底舍不下儿子,只得一言不发地看着毫不知忧愁的孩子。
一夜无话,她再醒来之际,秦寿已经去上朝,宽大的拔步床上,只有她与息藏两人。
息藏饿醒了就找奶吃,雒妃坐起身,边喂孩子边拍奶娃肉肉的小屁股道,“小坏蛋,要是以后长歪了与你父王一个性子,母后定要狠狠收拾你。”
奶娃只顾着拼命吃奶,哪里肯理会她。
雒妃摸了摸他小脸,心头柔软一片,念及她月子里的这些时日,倒是两人最为和睦的时候。
息藏吃饱后,这才轮到雒妃用膳,她刚刚喝了小碗血丝燕窝羹,就见白夜冲了进来,顾侍卫抵挡不住,一个趔趄,差点被膳房门槛绊倒。
雒妃神色一凛,她冷冷看着白夜。
白夜一把推开顾侍卫,语气急切的道,“公主,请与卑职暂离京城,只要公主离开了,容王定然方寸大乱,卑职已连夜调遣朱雀军往京城方向赶来,到时公主再不用顾忌容王,卑职能与他决一死战,以卫京城安危。”
雒妃纹丝不动,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揩了揩嘴角道,“谁跟将军说,本宫是顾忌驸马的?”
白夜上前一步,“公主,时不待我,此刻容王不在,请公主与卑职暂离京城!”
雒妃幽幽然起身,她厉声道,“白将军请回吧,本宫与驸马好得很,此间事,不用白将军操心。”
白夜眸色难辨地望着雒妃,尔后谁也没想到他竟突然出手,一掌打向顾侍卫,迅疾如电地蹿过去,一把抓住雒妃道,“公主得罪了!”
雒妃神色一变,“放肆!”
白夜钳制住她的腰身,低喝了声,“就这一次,公主听卑职的,卑职定然会亲手将容王打败,为公主解了京城困境。”
雒妃眸底冷若冰霜,“白夜,本宫与你最后一个机会,放开本宫!”
鸦羽面具下,白夜弯了下唇角,他并未回答雒妃,反而扣着人就往公主府外冲。
出了膳房,雒妃才发现白夜居然是带了人来的,公主府的侍卫根本就拦不住。
一直到公主府大门,白夜将雒妃塞进辆早备好的马车,雒妃就听马车外有人在同白夜说--。
“将军,小主子在此。”
雒妃一下回过神来,她怒极攻心的道,“白夜,你好大的胆子!”
因着太过愤怒,以至于她嗓音尖利,白夜撩帘,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息藏递给雒妃。
雒妃赶紧一把接过护住儿子,并警惕而愤恨地看着他。
白夜让那目光看的心头难受,他动了动唇,艰难的道,“请公主相信卑职,卑职不会让公主和小主子有碍。”
“滚,你给本宫滚!”雒妃随手抄起马车里小案几上的茶盏就朝他砸了过去。
若白夜只是挟持她,兴许雒妃还不会如此恼怒,但是他竟然擅作主张地还带来了息藏。
都说,为母则刚,儿子就像是雒妃的逆鳞,谁若胆敢碰息藏一根手指头,她都能与人玉石俱焚。
白夜放下马车帘子,良久之后,他才低声道了句,“公主,卑职无悔!”
马车车轮咕噜转动起来,雒妃并不关心白夜要带她去何处,她万分紧张的将奶娃的小被子解开,里里外外检查了遍,确定是半根头发丝都没掉,她适才松了口气。
小小的奶娃并不晓得凶险,他一心以为雒妃与他玩耍,还蹬了蹬小短腿,挥舞着藕节小手,咿咿呀呀地边流口水边招呼雒妃。
雒妃蹭了蹭他脸,低声道,“没事,母后会保护藏儿,藏儿父王……”
也是会来的。
很多年之后,顾侍卫都对那一天历历在目。
当时,他当胸受了白夜一掌,喉咙发甜,一张嘴就吐了血出来,一边的首阳大惊失色,连忙问道,“顾侍卫,如何了?”
顾侍卫捻起袖子一摸唇,擦了一袖子的血,“我无碍,赶紧去找驸马。”
首阳扶起他,对门外的鸣蜩季夏使了个眼色,两宫娥当即就欲进宫去寻驸马。
顾侍卫轻咳一声,就又是血。
首阳皱眉,“也只有你才将他当生死之交,没见别人可是半点旧情不念,下这样重的手,根本就没想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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