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鸦儿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又有兵士进来准备了热茶,武少夫人的下人们还没来。
“听到大人说要见,他们去洗澡了。”一个军汉摇头啧啧,“他们竟然还随身带着新衣服。”

这是本来习惯讲礼数还是表达对他的尊敬呢?

“不管是讲礼数还是尊敬,都是要脸面。”老胡抱臂嘿嘿一笑,“跟要脸面的人谈事情容易些。”

武鸦儿笑了笑:“容易吗?靠着讲礼数他们可是吞下了窦县,至今还无人察觉。”

先前的时候他认为窦县这些人是安康山安德忠父子的安排,尤其是听到窦县也有兵乱。

他原本猜想的是,安德忠闹起兵乱的时候用他母亲妻子振武军被害的名义闹大影响,就像窦县县令和团练被山贼杀死那样。

他抢着拼着在京城先打响名头,就是为了名头更大,安德忠为了利益或者畏惧留着她的母亲当活着的受害人。

没想到窦县的民壮跟安德忠的兵马不是做戏,反而打出了振武军的声名。

“真的在打,打的非常凶狠。”留在窦县的斥候将场景详细的描述。

安德忠安排这么多当然不是为了振武军的声名,这些人不是安德忠的人,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友。

“我见了那位武少夫人。”王力将见面的场景详细说来,“她带着婶子在吃东西,虽然可能是特意让我来见的,不过婶子并不像是临时被安排这样做的。”

那场面很轻松很闲适没有丝毫的生涩,她们必然是经常这样做。

“但是她拒绝将婶子送回啦。”老胡在一旁揭开蜜糖指出了要害。

那武少夫人开口就把态度表明了,她们不会离开窦县,也就是说现在不会放了武鸦儿的母亲。

“肯定是看鸦儿现在声名大,准备要好处了。”老胡道,又冒出一个想法,“这群人会不会就是山贼?杀了县官和官兵的山贼!”

武鸦儿道:“这么讲礼数和有钱的山贼吗?那一定是大山贼。”

老胡哈哈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大山贼的人来了。”另一个男人在一旁提醒。

门外有几个穿着整洁面容和善恍若富家翁的男人走来,老胡停下笑转身避开到屏风后,他和武鸦儿在窦县出现过,虽然经过易容也不能掉以轻心,一个武鸦儿被发现面熟还能说巧合,两个面熟的出现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这些人大贼,贼的很,在窦县已经亲自感受过。

“姜名见过大人。”姜名率众施礼。

前方有清醇的男声落下:“不用客气,坐下说话。”

姜名道谢起身然后看到厅内坐着的男人,年轻男人,穿着暗黑大红的禁卫衣衫,乌发面白,双眼锐利。

姜名垂目坐下来:“得知都将在京城救护陛下,夫人和少夫人很担心让我们来看看。”

武鸦儿道:“这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只是现在还不安稳,我走不开。”

姜名应声是:“夫人和少夫人明白的,都将辛苦了。”

有兵士送来茶,武鸦儿抬手请,自己先端起茶喝了,姜名等人也没有客气各自喝了。

“你们那边怎么样?”武鸦儿问。

姜名含笑道:“还好,府道都有赞誉,挽留夫人们在这里安住,夫人常跟着少夫人到处走动,这些日子为了庆贺太平,县里唱大戏,夫人很喜欢听,天天去。”

武鸦儿脸上浮现笑:“听戏挺好的,母亲很喜欢热闹。”他放下茶杯,“你们来的时候不短了,尽早回去吧。”

姜名起身应是:“窦县现在很忙乱,我们就不多留了,都将大人在京城小心些,这里人生地不熟。”

武鸦儿笑了笑:“你们也是,窦县也人生地不熟的。”

姜名一笑没有说话俯身施礼,一行人由军汉送了出去。

“这来去匆匆的。”军汉感叹,大手拍了拍姜名,“下次有机会要好好的喝酒。”

姜名握住他的手:“不醉不休。”

军汉哈哈笑:“不醉不休。”

姜名等人上马,与连名字都互相不信的军汉们依依惜别而去。

一路疾驰出京,夜幕降临时姜名一行人才停在一间客栈歇脚,客栈里人很多,一个伙计忙不过来走路带风,大声的询问他们要什么吃喝,因为人多嘈杂听不清不得不俯身靠近。

“见到武鸦儿了。”姜名低声道,“告诉中厚,他的态度还可以,看起来很好商量。”

伙计撇撇嘴:“知道他为什么见你们了吗?因为他派人去窦县见大小姐的人回来了。”

姜名愕然,原来如此啊,又失笑:“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见我们。”

怪不得这么好说话,因为他已经亲自打探过了,他不相信也不在意他们。

“总之这个人,不容小觑。”伙计低声道。

姜名将筷子顿了顿:“我们本来也不是要小觑他的,我们是要跟他交好的。”

伙计点头:“你们路上小心,京城这边我们盯着。”说罢将毛巾一扬搭在肩头,拔高声音,“好嘞,清水面不加蛋。”

有一个男人坐直了身子,有些没回过魂:“怎么就清水面不加蛋了?没滋没味的饭菜还没吃够吗?”

姜名等人走到哪里吃的面加不加蛋,武鸦儿并没有在意,也没有让人跟随打探。

他坐在厅内专注的看着母亲的画像,室内只有灯花偶尔轻爆的声音,安静的让人心都软了,军汉们走进来都不由蹑手蹑脚。

“鸦儿,就任凭窦县那个武少夫人这样了?”老胡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你担心婶子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我们有的是办法把婶子救出来。”

“别的不说,让陛下下个旨意,让那武少夫人进京来,她敢抗旨吗?”另一个男人道。

武鸦儿回过神,从画像上收回视线看到同伴们的担心的眼神,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不是在难过,我相信他们把我娘照顾的很好,看他们的态度,将来一段也会照看的很好。”

老胡等人对视一眼。

“但他们还是拿着婶子当筹码。”一个男人皱眉。

照顾的再好,目的也是捏着生死。

“那要看他们拿着筹码是结交还是要挟。”武鸦儿道,视线转到一旁悬挂的舆图上。

京城里的舆图真好,不像他们在漠北拥有的,要么是破旧的,要么就是自己画的。

他的视线落在窦县以及淮南道。

“我觉得他们的胃口刚开始。”他说道。

老胡走到舆图前,大手拍在淮南道:“他们就算还要吃更多的地方,跟我们什么关系?”

武鸦儿道:“那不是他们,是我们。”

几人怔了怔有些没明白。

“武少夫人,是武鸦儿的妻子,她的,不就是我的吗?”武鸦儿嘴角微扬,“如果她死了,她的地方她的人,我做丈夫的不能扔下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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