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民生的官吏心有多痛,门外聚集民众不知道,就在议论闹事的民壮为什么还不被打出来时,一辆车先被推了出来。
看到车上堆满了酒坛和肉,民众们很开心:“武少夫人担心我们看热闹太累要给吃的喝的吗?”

人群涌涌准备等待一声令下在衙门前共欢。

“都别动,这是我的东西。”

有声音从衙门内传来,然后有人走出来,衙门和街上的灯火明亮,倾洒在这个人身上。

满场瞬时寂然。

穿着锦袍的年轻人身姿俊逸,腰里一柄缀满宝石的刀闪耀着光芒,映照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炫彩琉璃,耳边鬓角一朵盛开的娇花又让他的脸变得柔和。

这美人是.....

“向玲!你这个贼徒怎么跑出来了?”有人大喊。

向虬髯原本清冷的面色顿变,伸手指着喊话的人:“不要叫我向玲,我是向虬髯。”手又收回来抚了鬓角的花,神情倨傲,“而且我也不是贼徒,武少夫人已经请我为门下客,这些就是她赠与我。”

向虬髯指了指门前的车,将黄金宝刀双手举起。

安静的人群再次变得嘈杂,这个人就是被押进去的贼徒!

贼徒的事迹适才已经被跟来的军营的苦主们传开。

贼徒没有被赶出窦县,反而成了武少夫人的门下客?还赠与这么多宝物。

“为什么?”无数人发出质问。

向虬髯倨傲:“当然是因为我身怀绝技功夫高强。”

不是因为脸吗?有不少人闪过这个念头。

“你是个骗子。”与他打过交道认识的军营同伴愤怒的喊,“肯定是你哄骗了武少夫人。”

向虬髯如今飞上枝头,再被这些燕雀指责也没有了愤怒,叉腰大笑:“我适才在厅内,与差役护卫们一战,看到我身手不凡,武少夫人当场以宝刀赠英雄,请我做她的护卫。”

竟然这样吗?众人的视线看向跟随出来的差役,差役们脸色不太好看,但没有反驳向虬髯的话。

推车的差役们将车扔下:“送出衙门了,你请便。”

武少夫人只说让送出来,又没说送到家。

向虬髯不与手下败将论短长,将宝刀放回腰间看向众人:“谁帮我推车,我赠他一坛酒,邀他共食肉。”

虽然不如武少夫人那般大方,但白吃白喝总不嫌弃,一群人抢着上前,人太多车子没有被推着而是被抬了起来,向虬髯在众人的拥簇上沿街而去,笑声响彻半条街。

衙门前人散去了很多。

武鸦儿将帽子拉下来:“可以开始了。”

一直急着走的老韩却没有动,武鸦儿转头,见他盯着自己。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老韩伸手捏住武鸦儿的帽子,端详胡子乱发灰土粉掩盖的脸,“你比这小子俊多了,进去耍一套功夫,不就见到少夫人了?”

武鸦儿将他的手一弹而开:“滚。”

县衙的前边灯火明亮,后宅有些昏暗,有两条小巷从其旁经过。

“她不在后衙的时候不一定就是防备不严的时候。”武鸦儿低声道,将帽子压低三步两步融入昏暗的小巷里。

老韩没有紧随其后,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粗糙的身躯在昏暗里却不像山石那般笨拙,灵活闪跃消失。

李明楼穿过前衙和后宅夹道,紧跟在身边的方二抬手示意,院子里昏暗中人影摇晃退去。

“这个向玲的身手的确不错。”元吉说道。

“原来是叫向玲吗?”李明楼笑道。

元吉已经拿到了向虬髯的信息,上面显示跟几个老乡一起来的,登录的时候他自报叫向虬髯,但被分开在另一处登录的老乡说他叫向玲。

在查验的地方设置三个以上的登记文书人员,不惜让官府管吃管喝发高工钱招募了很多会写字的闲人,并不仅仅是窦县来的人多,也不仅仅是武少夫人心善体恤大家辛苦,是为了有足够的人手登录信息。

凡是结伴来的人都会分开登记,分别询问信息,目的是不仅要记录你自己说的你,还要记录别人说的你。

“向玲是他爹起的,向虬髯是他自己起的。”元吉道,“他爹不事生产,带着他无所事事到处交友游逛,喝醉酒跌到湖水里淹死了,剩下他孤家寡人,在家乡仗义行侠惹了不少官司呆不下了,当地又闹了旱灾,他便跟着几个乡亲出来寻生计,一路走到窦县。”

李明楼缓步走在昏暗的长廊,声音里带着笑:“他们是不是在每个地方都待不久?”

元吉点头应声是,又问:“向玲这个人,小姐是要用千金买马骨吗?”

虽然武少夫人的名号传开了,但在窦县人们还是冲着军营,或者寻找官府威信支持下的生计,来投奔李明楼的还没有过。

今晚向虬髯这一举必然让很多人产生新的想法。

毕竟不是人人都适合当民壮。

李明楼迈过门槛,金桔将她的斗篷接过。

“如果可以这样也不错。”她回答元吉的问话,因为这涉及到元吉接下来怎么应对此事,人永远是稀缺的,她愿意要源源不断更多的人来投奔,“只是这件事我是觉得向虬髯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有意思吗?

元吉要跟着跨过门槛,方二又突然冒出来:“少夫人去前边时,这里有好几人接近想要进来,已经拿下两个活口,有一个逃走只能射杀。”

“不奇怪,安德忠肯定要把我们仔仔细细的探查一番。”李明楼在屋子里转过身,并不在意,“该让他看,让他看,不该让他看的,他也不能看,浙西到底远,他现在也不敢太分心在我们身上,拖着他就是。”

元吉和方二应声是。

李明楼继续说向虬髯:“他是真想做游侠,不是为了名利,就是想做游侠这件事,能这样简单的活着很有趣,对于我来说能让他脱离苦闷有趣的活着,也很有趣。”

向虬髯怎么活元吉并不关心,他微微一笑,小姐高兴就好。

“而且,向虬髯这个人看起来古怪,人应该不错。”李明楼接着道,“这一路都是因为他大家不得安稳,但那几个乡亲却始终跟着他,说明很信任他。”

小姐是真的很高兴,像个小孩子见到新玩具一样,元吉的面容柔和几分,小姐本来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他点头,“在军营把他抓起来的时候,他的老乡没有替他说话,但都跑去主动表示,向虬髯被赶走的话,他们想要跟着一起走。”

李明楼笑了笑,然后才看向墙壁:“明玉现在走到哪里了?”

元吉伸手拉开遮盖的画,露出其后的舆图,金桔将两盏灯点燃摆在前方然后退开。

屋子里变得明亮,照出人影。

武鸦儿倒挂在屋檐上,人看起来不少,女声似乎很多。

“夫人,我们去烧个栗子吃吧。”

“好啊。”

有清脆的女声欢悦的问,有温纯的女声答,和脚步声一起穿透了厚重的锦帘。

武鸦儿汗毛倒竖。

就在身子绷紧的一瞬间,他本能的一摆头,叮的一声,屋檐瓦片上溅起火光。

有女声啊的惊呼,要掀起的门帘也落下,室内瞬时寂然无声。

昏暗的夜色里,四面八方都有疾风袭来,武鸦儿在其间划过翻上屋顶,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响起急促的脚踩屋顶的磕碰声,间杂着暗器的破空犀利呼啸。

元吉将李明楼挡在身后,李明楼拉着妇人的手,金桔挤在她们身前。

小姐是需要更多的护卫呢,来害小姐的人越来越多了呢,金桔竖着耳朵屏住呼吸倾听外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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