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凤榻上,袁修月的眉心忽而一动。
“好痛!”

就在南宫灏凌怔仲之间,袁修月已然缓缓睁开双眼,见他就坐在自己身边守着,袁修月唇角一勾,心中忽而有一道暖流划过,收了收被他紧握的手,她唇角微扬,想要对他笑,想要他安心,但下一刻,她便觉得右腿之上,那噬骨蚀心的痛,便再次翻天覆地的奔涌着直冲脑海,是以,她眉心一拧,竟像个孩子一样,嘤咛出声:“梦里也疼的要死!”

“月儿……”

南宫灏凌心下一喜,听到她略带着俏皮的话语,他俊美儒雅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

但,他脸上的笑,尚未自唇角晕开,便见袁修月张口将一口黑血呕在他的身上。

只顷刻之间,那亮眼的明黄之上,便像是飘落了冬日的寒梅,染上了让人触目惊心的颜色!

“贤王妃!”

没等南宫灏凌出声,姬恒一声惊呼出口,赶忙转身奔入偏殿,去唤在哪里暂歇的轩辕棠。

“月儿!”

平生第一次,手足无措的抱着袁修月,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又能为她做什么,南宫灏凌僵直着身子,将袁修月从凤榻上抱起,让他偎依在自己怀中,而他则以双臂从身后将她环住,“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我还没给……你生太子,怎么可能有事?”双唇轻颤着,袁修月的声音暗哑颤抖,让人听着揪心,却仍旧想要让南宫灏凌放心:“放心……我昨日不死,今日便一定……一定……也不会死!”

嘴上,虽如是说着,但腿上和身上的痛,仿佛千刀万剐,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月儿!”

恨不得能替她痛,南宫灏凌轻吻她的额头,想要尽量让她身上的痛意减轻一些。

“凌……”喘息着,缓了口气,袁修月颤抖着双手,扶住南宫灏凌的手,低声浅缓道:“如今……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月儿了?”

“是!只有你一个!”

没有丝毫犹豫,便给了袁修月她最想要的答案,南宫灏凌眉心紧皱,用力的闭上双眼,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你好好歇着,不要再说话了。”

“我想说……”

颤抖着声,伸出手来,轻抚南宫灏凌俊脸之上,有些划手的胡茬,袁修月紧咬了下唇瓣,低声泣然:“我……想跟你在一起……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闻言,南宫灏凌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心底却痛不欲生!

“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

恰在此时,轩辕棠自偏殿而入。

见袁修月和南宫灏凌如此情形,她脸色微微一变,快步上前,直接穿着锦履便上了凤榻。

在袁修月身侧跪下身来,她面色凝重的抬起袁修月的手细细把脉,片刻之后,她长长深出一口气,而后取了一颗止痛的丹药让袁修月服下。

“吓死我了!”低眉之间,见袁修月眼角含泪,与南宫灏凌一副生死诀别的模样,她不禁气极而笑,忍不住轻拍袁修月受伤的腿:“你深谙医理,又不是不知,方才自己吐的,是早前没能吐完的余毒之血,我手下从来没有死人,哪里来的死不死的?莫要坏了我的名声!”

因轩辕棠的拍打,袁修月只觉一阵钻心的痛自右腿传来。

“很痛唉!”

眼底的泪,莹莹闪闪,眸色却仍旧晦暗不明,袁修月十分虚弱的白了轩辕棠一眼:“我又没说过我会死?”

见两人如此,听着她们的对话,南宫灏凌不禁身躯一阵,只得僵直的怔在凤榻上。

眸华低敛,看着虽因痛而紧皱眉心,却不再奄奄一息的袁修月,他心下一动,不禁亦跟着气极而笑。但他并未动怒,只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后,便再次将双臂收紧,把袁修月尚十分虚软的身子抱的死死的:“你这……小野猫,居然敢骗朕!”

“天地良心,我何时骗你了?”

有气无力的任他抱着,袁修月想要笑,却因腿疼而紧紧皱眉,元气大伤的苦涩一叹道:“方才我便与你说过,我昨夜死不了,今日就一定不会死……好痛……”

话到最后,因腿上剧烈的痛而打算,袁修月虚弱的仰躺在他的怀里,再次紧皱眉头闭上双眼。

此刻,她是真的很痛!

见她如此,南宫灏凌俊眉一拧,忙情不自禁的轻吻她额头上的细汗,便准备让她躺好,毕竟这样的话,她可以更舒服一些。

“呃……咳……”

面色微红,忍不住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轩辕棠转过身去,自凤榻上起身下地。

正在此时,林盛自殿外而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闻言,袁修月虚软的身子,不禁蓦地一僵!

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南宫灏凌心下一抽,刚刚要将她放下的手,倏地一收,再次将她紧拥入怀:“若你不想见,朕大可让母后回去!”

听到南宫灏凌的话,袁修月紧绷的心弦,不禁啪的一声断开了。

腿上的痛,虽如蚀骨一般,但她仍旧淡淡的睁开双眼,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自入宫之后,我便一直不曾去与太后请安,今日她既是亲自前来,我又岂有不见之礼?”

于她而言,只要她想要留在南宫灏凌身边,这钟太后不敢想见与否,总是迟早要见的!

既是此时,她老人家亲自上门,她若不见,岂不是更加失礼了?!

是以,虽然对去年之事,尚且心存芥蒂,但此刻,她仍需与钟太后见上一面!

谁让,人家是她心爱之人的娘亲呢?!

见袁修月并未拒绝与钟太后相见,轩辕棠不禁欣慰一笑:“母后为人一向很好,但唯王爷的身子是她心中最大的痛,也正因如此,她去年才会那般对你……”

“我知道!”

轻轻一笑,袁修月是你吸口气,看向南宫灏凌。

而南宫灏凌,则轻抚她微湿的发,低声对姬恒道:“请太后进来!”

“喏!”

姬恒应声,衔命出了大殿。

片刻之后,钟太后一袭深紫色云锦贵装自外殿而入,不过,这次她并未由碧秋姑姑搀着,而是恭身在侧,虚搀着龙婆一路进了寝殿!

“婆婆!”

一见龙婆,就像是见到了亲人,轩辕棠喜笑颜开,径自快步向前。与钟太后一左一右搀住龙婆,她巧笑着对钟太后福身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嗯!”

微微颔首,钟太后伸手轻抚她的肩膀:“昨夜之事,母后都听说了,辛苦你了!”

闻言,轩辕棠面色一黯,转头望向凤榻上的袁修月:“最辛苦的,其实是皇后才对!”

凤榻前,南宫灏凌抬眸向外,将袁修月放在榻上,他这才起身对两人恭身行礼:“儿子参见母后,见过婆婆!”

“皇帝免礼吧!”

细长而精致的秀眉,轻轻蹙起,钟太后对南宫灏凌点了点头,扶着龙婆缓缓上前,将视线徐徐停落在凤榻之上。

凤榻之上,袁修月脸色苍白,眉心紧锁,一眼便不难看出,她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见她如此,钟太后心头一紧,不禁连忙上前,行至凤榻前。

于榻前落座,睇了眼袁修月的伤腿,她身形前倾,颤巍巍的抚上袁修月的苍白如纸的俏脸,不禁紧蹙娥眉:“孩子,痛的厉害,是吗?”

只她轻轻的一声孩子,袁修月便不禁心头一颤!

双眸之中,氤氲顿生,她轻抿唇瓣,坚强的摇了摇头:“有太后的这句话,臣妾便不觉那么疼了!”

闻言,钟太后眸光一闪,心中似有触动,

略一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龙婆,她对袁修月轻笑了笑,“你是哀家的儿媳,日后便不要再尊称哀家太后了!”

“太后……”

虽听钟太后说,不让唤她做太后,但袁修月眉心颦动之时,却终是有些惶然的唤了她一声太后!

“平日多机灵的丫头,到了此刻莫不是疼傻了么?”见袁修月面色苍白,龙婆在钟太后身后立了许久,到底忍不住慈爱笑道:“与皇上一般,唤太后为母后啊!”

闻言,袁修月眸色一滞!

“母后……”

侧目看着钟太后,南宫灏凌心下一恸,先唤了钟太后一声。

“可以吗?”

深凝着钟太后,袁修月眨了眨干涩起皮的唇,抬眼看向钟太后。

宫中礼制周全,等级自也严苛!

在这座充满利益和争斗的后宫之中,不能如寻常百姓家一般,儿子便是儿子,儿媳便是儿媳。

是以,自入宫之后,她于钟太后身前两年,却一直以臣妾自居,尊她为太后。

这,便是礼制!

而钟太后,自然从始至终,只将她视作一个可以统御六宫的皇后,而并非她的儿媳!

但,此刻,她却让她唤她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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