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蒋震将刘黑头打了之后, 何西村有些人觉得很痛快, 却也有以蒋家二叔公为首的一群人很担心,怕刘黑头来他们何西村找他们的麻烦。
后来刘黑头一直不见踪影, 甚至都没去何家闹事,大家伙儿才放下心来,却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见到了刘黑头。

这刘黑头在蒋震成亲的时候上门,这是来找麻烦的?他身边的那些人又都是什么人?

何西村的人都有些害怕,刘黑头阴恻恻地看了这些人一眼, 嘴角微微勾了勾。

他确实是来找蒋震的麻烦的。

那天被蒋震打, 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而他从来都不是不记仇的人, 自然也就惦记着要报复蒋震。

但他那时候,却是有着顾忌的。

那天蒋震打他之时,他看到了蒋震放在一边的货物,那些货物里头有不少好东西是县城这边想买都买不到的……

这个蒋震敢打自己, 身手又好, 还能弄来这么多好东西,怕是有些来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 刘黑头自然不敢贸然对蒋震动手, 而这几天, 他就是去查蒋震的事情去了。

在这年头想查一个人就只能一个个去问, 很花功夫, 不过蒋震是土生土长的何西村的人, 除了近几个月出去过两趟以外, 以前都没出过远门,刘黑头倒是很快就把他的经历给查清了。

虽说他两次出远门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但这个蒋老大并没有值得让他害怕的背景,这点毫无疑问。

这时候,刘黑头还想起了之前自己在没能把何秋生绑走时扔下的,说自己还会跟何家要债的那番话。

他那时候这么说一方面是要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蒋震,而现在看来……

这蒋震果真是没什么背景的,要不然又怎么会都救了那双儿了,还任由他继续去何家要债?要知道,何家压根就是还不出钱来的。

这么一来,刘黑头也就不把蒋震放在眼里了,只是蒋震的身手太好,看着甚至像是见过血的……刘黑头倒也不敢贸然针对他。

不过,他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这蒋震就要成亲了,而跟他成亲的双儿的母亲,还是他们刘家村的人。

刘黑头在刘家村,称得上一手遮天,他无缘无故并不去祸害同村的人,而刘家村的人,则都听他的话。

这不,他招呼了一声,赵刘氏娘家的人,便浩浩荡荡地来了,而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蒋震牵着赵金哥进了新房,赵刘氏也进去了,但赵富贵却一直在外面招呼客人,看到这群人,赵富贵当即变了脸色:“你们来做什么?”

赵富贵对赵刘氏娘家的人,是极为不喜的,因为这些人从未对赵刘氏好过。

赵刘氏是家里的大女儿,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这乡下人觉得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他们是在帮别人养,一般都对女儿不怎么好,而赵刘氏的父母,对赵刘氏却是很不好。

虽说苛待程度比不上蒋老太对蒋老大,但他们对赵刘氏,那也是非打即骂的。

只是乡下很多女人双儿,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赵刘氏倒也并没有觉得不对。

一眨眼,赵刘氏就长到了可以成亲的岁数,就在这时,她的父母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想要把她嫁给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老光棍。

那老光棍三十多岁还娶不上媳妇儿,当然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他穷。

他家里就两亩种不了什么的旱地,穷的叮当响,自然没人愿意嫁给他,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去了县城一个大户人家给人做下人,如此干了十几年,却也攒下了五六十两的银子。

这老光棍想媳妇儿想了二十来年了,有了钱也就并不去买地,而是想给自己买个媳妇儿。

就他这情况,但凡对闺女疼惜一点的,都不愿意将闺女嫁给他,但也有人只看彩礼不管其他的,赵刘氏的父母就打算把赵刘氏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他,后来那人又讨价还价减到四十两。

当时赵刘氏才十五六岁,自然不想嫁个能当她爹的男人,但父母压根就不听她的意见,幸好这时候,赵富贵出现了。

赵家就赵富贵一个儿子,虽然刘家要的彩礼很多,但赵家还是跟人借了点钱拿出了四十两银子。

赵刘氏的父母也不想被别人说他们苛待女儿,最后就同意了将赵刘氏嫁给赵富贵,只是他们收了彩礼,赵刘氏出嫁的时候却连床被子都不给,便是赵富贵送去的新衣裳,都被抢去卖了。

赵刘氏就那么穿着一身旧衣裳来了赵家。

赵刘氏的父母有些过分,赵刘氏心里也是有怨气的,但那到底是她的父母,倒也没有彻底断了往来。

后来赵刘氏的日子过得好,赵富贵对她也好,她更是放下了心里的怨气,对娘家人也好了一些。

也就是那时候,赵刘氏的二弟要成亲,她父母一张口,就要跟她借二十两银子。

赵刘氏不愿意,她父母却一直纠缠,诅咒发誓说将来一定会还,赵刘氏和赵富贵商量过之后,就借了他们十两银子。

结果,刘家人一直不还钱。这本没什么,也就是让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差而已,偏这时候,赵家出事了。

赵刘氏的长子赵金虎溺水之后,赵刘氏就扑进了河里去找,她疯了似的找了两个时辰,赵金虎的尸体才被人打捞上来,那时候,赵金虎没气已经很久了。

赵富贵也下水打捞了,知道儿子去世,他又累又伤心大受打击,也就不曾去注意赵刘氏的身体情况。

赵金虎没成亲,还算个孩子,丧事办的非常简陋,而赵富贵办完之后,就发现赵刘氏已经烧地人事不知了。

这赵刘氏的娘家人在赵金虎出事之后压根就不上门来看看不说,赵刘氏病倒,要钱看病的时候,他们竟然不还钱,甚至把赵富贵赶了出去。

赵刘氏那次病得非常凶险,咳个不停,连血都咳出来了,之后缠绵病榻将近一年,赵家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差。

这期间,赵刘氏的娘家人从未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刘氏病好了之后,身体也败坏了,同时自那时候起,她便再不去娘家。

便是每年过年让赵金哥送点自家种的菜去……她这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膈应那刘家人。

这乡下最不值钱的,就是地里的菜了,她一个外嫁的女儿日子过得那样差,过年都只有自家种的菜拿得出手,都这么可怜了刘家人竟然还不还债……

不得不说,赵刘氏这么做,是让刘家人丢了不少脸的,只可惜刘家人不要脸,并不如何在乎。

现在,面对赵富贵的质问,这刘家人也还笑呵呵的。

赵刘氏的大弟弟刘大成就笑着说:“姐夫,我们这不是来喝喜酒的吗?”

“我可没请你们。”赵富贵怒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金哥儿成亲,哪有不请娘舅的?按理成亲的时候,我这个娘舅还要背他一段呢!”刘大成走到赵家已经摆开的几个桌子面前,推开一个客人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娘舅娘舅,那可是最亲的,还要给我个大红包才成。”

这乡下的习俗,成亲的时候新娘要是有兄弟,那便由兄弟背出门去,要是没有兄弟,就轮到娘舅了,一般像娘舅这样的亲戚,新娘家还会给个红包。

但是……这当娘舅的,外甥女儿出嫁,按习俗也是要给个大红包的,甚至于,当娘舅的给外甥女儿一百文的红包,人家其实只要给他个五十文的就行了。

不仅如此,这娘舅,按理是要来帮着办婚事出大力的!

这所谓的红包,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有些人家觉得让这做娘舅的又出钱又出力过意不去,最后回他一点红包罢了。

刘大成这说法无耻极了,偏还有更无耻的。

刘大成的妻子也一屁股坐下了,拿了桌上的东西就吃,还跟河西村的念叨:“那赵刘氏还真是不孝,儿子成亲都不跟娘家人说一声。”

“她本就不懂礼数,现在愈发胡来了,都把爹娘给气病了。”

“这赵家的日子过得这样好,能办这么体面的婚礼,当初我们不过跟赵家借了十两银子,她就来来回回闹了十年,真没见过这样小气的。”

有她开了口,这刘家人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有人对赵金哥评头论足起来:“这金哥儿长得那么丑,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回来一个愿意入赘的男人的。”

“指不定人家有什么缺陷……之前咱们村有个被狗咬出来的太监,不就只要有人愿意嫁,不管是谁都要娶吗?”

“是啊,要不是这样,谁愿意娶个又丑年纪又大的双儿?”

……

这些人说的肆无忌惮不说,还不停地吃菜,并拿出篮子木桶开始装菜,手脚特别快,让赵家请来的客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时候这世上,当真是越不要脸的,越能占便宜。

“你们干嘛呢!”王海生不满地看着那些人,站了起来。他原本是个很胆小的人,但跟着蒋震久了,却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整天缩着脑袋不敢吭声了。

“是啊!你们干什么呢?快住手!”何春生也站起来,他的弟弟何夏生见状,同样飞快地站起。

这何春生和何夏生今天虽然来了,但一直缩在角落里,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少有点尴尬,又看到赵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吭声,只想默默地吃了酒席就走,结果……刘黑头来了!

被刘黑头打过几次,何春生何夏生都对刘黑头怕得不行,看到刘黑头,他们就忍不住手脚发软,甚至恨不得掉头就跑。

但这时候他们要是跑了……之前做的所有的努力,不就都没用了吗?以后他们的日子,说不定还会更加凄惨。

何春生和何夏生两个人强忍着没跑,这时候看到王海生站出来,甚至脑袋一热,也站了出来。

“瞧瞧,竟然还有人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们赵家娶了我妹妹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刘大成怒道,顺手掀翻了一张桌子。

那桌上的菜已经被他们吃了拿了,但碗碟还在,顿时摔了个粉碎。

这刘大成,是被刘黑头喊来找赵富贵一家的麻烦的。

他的大女儿前几天从县城回来,告诉他们赵金哥可能要成亲了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家并未在意——那赵家的日子不好过,他们是不想跟赵家搭上关系的。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不想跟赵家有牵扯,他们村里的刘黑头竟然找上门来了……

他们自然是不敢不听刘黑头的话的额,这不,上门找茬来了。

看到赵家的婚事办的那么体面之后,找茬的劲头还更足了。

碗筷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声音很是响亮,赵富贵恨得握紧了拳头,就在这时,蒋震大步从屋里出来了。

今天是成亲的大喜日子,虽然蒋震因为早就把赵金哥看做自己囊中之物,又怎么在乎这些习俗的缘故,并没有将婚礼看的太过神圣,甚至一直很冷静地走完了流程,但这毕竟是他的婚礼,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

他带赵金哥进了新房,喜娘正说着吉祥话,他还没掀开赵金哥的红盖头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等他用最快的速度走完流程,掀开赵金哥的红盖头喝了交杯酒出来……

竟然就已经有人掀了他的桌子了!

蒋震自己掀过蒋家的桌子,却是不许别人掀自家桌子的,更何况,这是他的婚礼!

赵金哥那么期待这场婚礼,之前一直高兴地浑身发颤,竟然有人想要破坏……

“来找麻烦的?”蒋震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最后目光落在刘黑头身上。

“听说你改名字叫蒋震了?蒋震啊,你岳母……哦,你是入赘的,那就是你娘了,你娘是刘家村的人,这不,亲戚来喝喜酒了。”刘黑头看向蒋震,脸上带着嗤笑。

他其实可以更早一些来闹事,让蒋震连拜堂都拜不成,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蒋震要跟个丑双儿成亲,还是入赘到那丑双儿家里,他干嘛要阻止,他巴不得!

刘黑头打量着蒋震,眼里有着不屑,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完全不把蒋震放在心上了,只想看蒋震的笑话。

刘家人是他亲戚,亲戚“上门”来了,他会怎么做?

“蒋震!”赵金哥紧跟着从屋里出来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眉心的疤痕因而更加显眼。

那刘黑头扫了赵金哥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你‘嫁’的人?还真丑,压根就比不上你上次救的那个小双儿,不过这种身材壮硕的,折腾起来不用怕弄坏,倒也有点好处。”

刘黑头说话的时候,蒋震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等刘黑头说完,蒋震已经把自己身上的新衣给脱了。

将衣服扔给赵金哥让赵金哥拿着,蒋震拿着门栓就上去了。

恶客上门,最好还是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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