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元宵节还没过,高三生已开始寒假补课,正式进入高中最后一学期。
各地艺术生考试陆续开启。沈卉兰陪林声去了上海。

冯秀英下了死命令不准李枫然去北京,没收了他所有零花钱,说考上了也不准他去。但李枫然坚持要走,梁水买好了两人的火车票。冯秀英气得去找康提,要她管管梁水。结果梁水跟冯秀英单独讲了十分钟,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冯秀英一言不发地走了。第二天,她没有阻拦李枫然。后者和梁水上了火

车。

梁水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正常行走已完全没问题。两人次日抵达,在中央音乐学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其他艺考生都有家长陪同,李枫然身边只有梁水。

那天北京风很大,天空阴霾,整座城市看上去灰蒙蒙的。

梁水陪着李枫然走到学校门口,说:“进去吧。”

李枫然看他:“你去哪儿?”

梁水说:“四周转转。”

李枫然说:“别在外面等我。太冷了。”

“嗯。”

李枫然随其他考生进去了,他裹着件黑色羽绒服,冷风吹着他的头发在飞。

梁水原地站了会儿,一旁有个家长瞧见他了,好奇地问:“你也是特长生?”

梁水说:“是啊。”

家长问:“你是不是中戏北电也都报了?上海的要去试吗?”

“啊?”梁水说,“我是体育生。”

家长一愣,笑起来:“我以为你报考表演的,长得真的好看的。”

梁水不大好意思地笑两下,站了几秒,略尴尬地挪走了。

他不想回酒店待着,便四处晃悠。街上北风萧瑟,参加艺考的女孩子被吹得瑟瑟发抖。他好奇打量,猜测她们是学什么的,偶尔对上目光,对方表情也很友善。

他忽就想起了苏起。

想起小时候她披着床单,假装是公主;戴着蝴蝶发卡,假装是香妃;拿着魔法棒,假装是仙女。

想起她蹦蹦跳跳唱着happy baby,假装是青春美少女队的成员,是红极一时的少女偶像。

她现在还有这个梦想吗?

冷风吹过,梁水从兜里掏出手机,他忽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但这个时候,她应是在门窗紧闭的教室里认真上课。

他迎着冷风吸了口气,坐到路边的花坛台子上发呆,动了动自己的左脚踝。

他的伙伴们,全国各地的少年们都在努力着。他却忽然停下来了。

他插着兜低着头,又动了动左脚踝……你啊,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拖后腿?

手机突然响起,竟是学校小卖部。

这默契!

他立刻接起:“七七?”

“水砸!”她声音一贯的明媚清亮,梁水抬起头,面前冬季灰暗的小巷明朗了起来。

“你干嘛呢水砸?”

梁水拿右脚踢了踢水泥地:“李凡去考试了,我在等他。”

“外面啊。不冷吗?”

“我先转转,过会儿再找家咖啡馆。”

苏起安静两秒,似乎在判断什么:“咦?你坐在路边?”

“啊。”梁水听见她那头的运动员进行曲,是课间操时间。

“水砸。”苏起说,“路造刚跟我开玩笑,说要是高考考不好,就复读一年呢。”

梁水不做声。

“我们上学本来就比别人早一两年,明年再上也不迟,就算明年上,都还比同学小一岁呢。”苏起开朗地说。

梁水淡笑:“我知道。”

“你不要一个人在外面瞎想听见没?明年你去考试的时候,我可以陪你呀。路造应该也在北京呢。”

“知道了。废话那么多。”

“切!”

他心思一动,忽问:“你小时候想当明星的,现在还想吗?”

“哎,你知道我么,三分钟热度哈哈。我现在觉得上大学很好诶。”

“挺好。”

“不跟你讲了。我要去做操啦。你别在外头吹冷风啊。”

“好。你慢点跑。”

“拜拜。”

闹哄哄的话筒安静下去,梁水眯眼望天空,深吸一口气,起身走了。

待李枫然考试完毕,两人返程。

回去仍是睡卧铺,夜里两人坐在小桌板旁吃泡面,李枫然忽开口:“你早就有话想跟我说了吧?”

梁水抬了下眸:“嗯。”

“说吧。”

“李凡,你确定喜欢作曲?”

李枫然拿叉子挑起一团泡面,说:“喜欢。”

梁水点点头,又问:“那你确定不喜欢弹钢琴?”

李枫然沉默。

梁水继续:“钢琴家是你妈妈希望的。但你真的不喜欢,很讨厌吗?”

面汤的热气漂浮在两人之间,彼此的眼神都有些氤氲。

李枫然低头吃面。梁水说:“你想做的事,我一定支持。但我怕你只是为了抗议你妈妈,就忘了你的想法。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但不要故意去抵触她喜欢你做的。”他说完觉得很绕口,胡乱

挠了下脑袋瓜,皱眉看他,“听明白了吗?”

李枫然轻点头:“明白。”

梁水点到为止,松了口气,拿起叉子继续吃面。

李枫然看他半晌:“憋了很久吧,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梁水从碗里抬起眼皮,笑容有丝散漫狡黠:“来之前说你会听么?好歹我陪你一趟,有苦劳,说话也更有分量了是不是?”

李枫然一想,竟就无奈地笑了下,说:“所以你希望我选择茱莉亚,继续弹钢琴?”“也不是。”梁水收了笑,思索半刻,说,“我在网上查过,茱莉亚也有作曲专业,比央音更厉害。你可以选修,先了解再做决定。你虽然自学了作曲,但还是门外汉的眼光

。别急着把钢琴这条路堵死。”

火车在铁轨上晃荡,窗外黑夜无边。“李凡,一条路走到金字塔顶尖。天赋、机遇、运气、提携、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离那里很近了,现在掉头,我怕你过几年后悔。如果我是你,我会先去更大的舞台看看

,我的钢琴是不是真的无法突破瓶颈了?我喜欢的作曲是不是真的就能做到比弹琴好?”

李枫然默然半刻:“我怎么觉得你是有感而发?”

梁水一笑,竟有些苦涩:“记不记得在上海,我们说,离最顶尖还有一点距离?”

“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磨练。”

“钢琴家作曲家,你可以磨练一辈子;但运动员不行。说白了就是青春饭。留给你争取荣耀的时间,只有那么几年。过了,就永远没有了。”

李枫然不知该如何安慰,说:“考大学也挺好的。”

“是啊。”梁水挑挑眉毛,又是那副不羁的模样了,“明年试试中戏北电。”

李枫然一愣,继而扑哧一笑。

火车哐当,晃荡着驶向云西。

李枫然回了省城上学。剩下三个继续高考冲刺。

梁水今年不高考,也还不能剧烈运动,只能保持基本的体能训练,顺带跟着上上文化课。

离高考还有一百天,云西一中举行了高考百日誓师大会。高三年级十五个班在操场列队,进行升旗仪式、校长讲话。鲁老师是优秀教师代表,他在台上说:“求学之路,千难万苦,老师为你们保驾护航;攻坚克难,决战百日,老师与你们同在;同学们,加油,我们高三教师团队一定会为

你们倾尽所有!”

之后是学生代表讲话,对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进行表彰。

苏起是三好学生之一,和另外十几个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一起上台领奖。

梁水站在队伍里远远瞧她,她笑得很灿烂,像太阳花儿一样。

大会进行到最后,是高考誓师。

高三学子齐声呐喊:“十年寒窗,百日苦战,为梦想终生不悔;厉兵秣马,勇攀高峰,博未来一生无憾!”

豪气冲天的喊声在操场上空震荡,高考正式进入百日倒计时。

每个班很快分出了几波阵营,奋力拼搏的,中规中矩的,一切随缘的。有人向985211冲刺,有的在一本线挣扎,有的想努力考进二本,有的则完全放弃。

初中毕业时,大家还很懵懂,对学校没有太多的概念,少年永远是平等的。如今三年过去,他们已走到高考……人生最大的分水岭前。

只不过那个时候身处其中的很多学生并没意识到这点,仍按着儿童时代的模式随波逐流一切随缘地往前走着。

就像苏起,她虽努力好学,想考名校。但她并没深究过这背后的缘由和意义。

那时的高中生们,多半仍是懵懂的,没有功利心的……刘维维只能考三本,这并不妨碍她和苏起是好闺蜜。

成绩已然无望的同学也没多沮丧,仍旧每天快乐地上学。高考在大家眼里不过是一个节点,过了这个节点,去另一个阶段而已。

在苏起眼里,就是接下来要上大学了而已。

和班上其他同学一样,她订了《求学》杂志,时不时翻看学校信息。那天路子灏转过来跟吴非和她讨论《求学》。

梁水恰好经过,问:“你们想考什么学校?”

吴非说:“华科。”他现在的分数,考华科没问题,还能选顶尖的专业。

路子灏说:“人大吧。”他现在他们班稳定第一,吴非都追不上。

梁水看苏起,苏起飞快翻动着杂志,忽然一指,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我要考北航!”

三个男生一看,就见杂志上写着,北航男女比例极度失衡。

苏起眼睛亮得像灯泡:“这个学校全是男的!肯定很多帅哥!”

梁水:“……”

吴非:“……”

路子灏:“……”

路子灏捂脸:“我感觉回到了花苗小学,你说要嫁给乖乖虎的时候。”

梁水鄙视一句:“花痴!”

苏起:“我就要!”

梁水哼一声,回到座位,看一眼苏起,她翻着书,很兴奋的样子。

他身处坐满了同学堆满了复习资料的教室,觉得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憋闷得慌,起身出教室,去栏杆边吹风。

如今已是三月末,春意盎然,清风正好。

苏起翻着杂志,不经意扭头看梁水,座位是空的,再寻一眼窗外,见他趴在栏杆上。清风拂动他的发梢,他的侧脸莫名有些寂寥。

她扔下杂志,蹦出教室去,跳到他身边:“水砸,请你吃糖!”

她手心一颗淡黄色的柠檬八宝糖。

梁水接过来,撕开塞进嘴里,脸颊上顿时鼓了个大包。

苏起把两只手伸出栏杆外,抓着风,说:“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梁水说:“嗯。下周回省城。”

苏起歪头想:“休息了半年,还跑得动么?”

梁水含着糖笑了下,看着风中她的手,细细的,白白的,不知在胡乱抓些什么。

他不答话,她也不说了。

走廊上,同学们走来跑去。

两人静静吹着风,苏起把手收回来,忽说:“迟一年也没关系的,我会在北京等你。”

梁水的心忽如熨帖的春风拂过,转眸看她,碰上她匆匆瞥来的眼神。她极力装作好友的语气,但话已出口,莫名心虚,眼神也闪躲。抓在一起的手指更是扭得无处安放。

好在忽然响起的上课铃解救了她,她快步跑回教室坐下,翻开课桌盖埋头找书,余光瞥见梁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梁水回到座位,多看了几眼她的背影,教室里充斥着忙碌开桌拿书的响动,莫名有种熟悉的暖意。

正想着,苏起放下课桌盖,忽无意回头看他。

两人目光恰恰碰上,都愣了愣,一秒间移开。

他抽出课本翻开,开始听讲。

苏起低头做笔记,微微呼气。

教室里忽喧闹起来:“哇!”

苏起抬头,一只燕子误入教室,横冲直撞。

高三枯燥无聊的课堂迎来一线生机。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重焕光彩,期盼地望着那只燕子。

那可怜的燕子受了惊吓,振翅乱撞。好心的同学赶忙开窗,可燕子哪里分得清,频频撞上玻璃,看得苏起一阵肉疼。

一帮同学仍在瞎指挥,老师说:“大家别乱动,别吓到它。”

大家纷纷落回座位坐好。

教室安静下去。燕子飞到窗棱上站好,扭着小脑袋,眼睛滴溜溜地转,或许是撞累了,也不飞了。坐在一组后排的梁水忽慢慢起身,爬上课桌,他极缓地站起,众人屏住呼吸,他朝窗棱上的燕子伸出手。那燕子正扭头看别处,没注意到他的手伸过来。正当它扭头时,

梁水眼疾手快,迅速抓住了它。

燕子立即挣扎,梁水迅速跳下桌子,手伸出窗外一松,燕子振翅飞去。

班上同学发出“哇”的感叹。

隔着重重移动的人影,苏起又看了眼他的方向,两人目光刚对上,就被闪动的人影遮住了。

一场风波消停,又恢复了正常的上课秩序。同学们都埋下头,奋笔疾书。

梁水记着笔记,看向黑板。前边同学一晃,他看见了苏起的侧脸。她正凝神听讲,眉心微蹙,微抿着唇。少女额头饱满,鼻尖小巧。他鬼使神差地在稿纸上画了一笔,那弯曲柔软的弧线是她的头发,一笔下去,没忍住又画了一笔。一发不可收拾,她的额头,眼睛,睫毛,鼻梁,嘴唇,下巴……一点一点

,全出来了。直到下课铃响,同学都去吃饭了,他还坐在教室里修改描绘。他并不是专业画手,但一点点琢磨出来的模样,竟和真人有七八分神似。他越画越像,就忍不住反复润色把

她画得更像。

给她耳朵画阴影时,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我去!这画的谁啊?”

程勇拿起一看,眼睛瞪得滚圆,给周围同学看:“这我们班谁?”

一圈同学凑过来。

梁水霎时红了脸,扔下笔起身去抢,程勇躲开,笑道:“是不是苏起?”

男生女生都抢着看,梁水又是尴尬气恼,又想抢又怕把那纸撕坏,捏着根铅笔站在原地,简直进退两难。

他本就是风云人物,教室里的人全围过来:

“画得好像啊。”

“真的是苏起。”

“哦……”大家起哄大笑。

梁水:“给我!”

“梁水脸红了,梁水脸红了!”有人叫道。

梁水脸红到了耳朵根,只道:“还给我。”

同学们也不闹他,还了回来。

梁水接过画纸,埋头坐下。几个同学还凑他身边,围观欣赏。

“真好看!”

“你怎么画的?”

“画的真的很像啊。”

梁水心乱如麻,拿书挡住了,轰人:“走走走,看什么看!”

就在这时,苏起和刘维维吃饭回来,苏起从后门进来,扔给梁水一碗打包的米粉,说:“你怎么没去吃饭啊?”

梁水猛一见她,吓了一跳,张一张口,竟结巴了:“我……”

一旁,程勇叫道:“他没时间吃饭,谈恋爱去了。”

苏起莫名其妙:“啊?”

梁水满脸通红,起身去揍程勇,程勇大叫着跑出去,两人追杀着拐进了楼道。

苏起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们干嘛?”

后排几个女生大都是张余果的朋友,没做声。

有个男生笑道:“他桌上那本书,你翻开。”

苏起翻开一看,就见一副黑白铅笔画,画中的女孩侧脸仰望着,神情认真,面容姣好。

苏起一怔,心跳都乱了两下,转身就往自己座位走,走了两步发现手里还拿着画儿呢,又赶紧小跑塞回去。

男生们全起哄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苏起面红耳赤,手忙脚乱之际,男生们不知看到什么,忽然都安静下去,各自坐好,翻出书本。

苏起回头,教导主任不知什么时候巡视到他们班来了,正一脸阴沉看着他们。

……

梁水追着程勇在操场上跑了整整一圈,倒不是多生气,只是满心的尴尬、忐忑、无措、不知该如何发泄。

程勇跑不动了,筋疲力尽:“我输了,别跑了。”

梁水追上他,却也意兴阑珊,满腔的忐忑羞赧无处得解。一想到要回教室,头皮直发麻。

怎么跟苏起解释?

送你的生日礼物?屁,生日早过了。

最近有什么节日?

清明节。

梁水捂了下脸,烦躁地哼出一声:“啊……”

程勇勾住他肩膀,问:“你真喜欢苏起?”

梁水跟踩了尾巴似的,条件反射就要否认,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我不喜欢她。这话他说不出口。

这一刻,心忽然就定了定。

尘埃落定般。

他不做声,不爽地掀开他的手,往楼上走。

程勇跟上:“我跟你讲,等高考完,起码有五个男生要跟苏起表白。连吴非都喜欢她。”

梁水扭头看他。

“别不信。我同桌是他舍友,说他在宿舍总提苏起。”

梁水没说话。

“不过啊,我觉得,苏起喜欢你。”程勇拍他肩膀。

梁水心头一咚,想信又不敢信,故作洒脱道:“切。她对我一直这样,初中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勇叫:“所以我初中就觉得她喜欢你啊。”

梁水彻底不信了:“放屁。”

程勇无语摇头,还要再说,梁水却无心听了。他走到后门边停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进去。

他探头看了眼,教室里学生来了一半,苏起不在。那碗米粉还在他桌上。

他稍松了口气,脚步很轻,几乎是飘进了教室,刚落座。旁边男生说:“苏起被教导主任叫走了,还有你那张画。”

梁水一愣,立刻冲出教室。

他飞奔过走廊,冲到楼道口,差点儿撞上迎面来的同学,“对不起!”他飞速冲下教学楼、小操场,直奔高二副楼而去。

……

教导处办公室内一溜儿三张办公桌,两个副主任刚吃完晚饭,正坐在桌旁喝茶。

教导主任面色铁青,将那画拍在桌上:“你是高三的学生吧?啊?高考还有几天,就有心思谈恋爱?能上清华北大了吗,啊?”

苏起耳朵血红,争辩:“我没有谈……”“还狡辩!苏起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问题学生,你要我一笔一笔跟你算账?你读高一时跳的那个什么流氓舞蹈,我听人说着都害臊!你在你们班天天没事跳舞扭腰疯疯闹闹的,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一堆男生喜欢你就挺得意是吧?你也就成绩好点儿,你们班主任护着。但我告诉你,现在的考试成绩都不作数,高考才算!你

这么搞下去,我看你连你班主任也要辜负!”苏起被这劈头盖脸一番话训得脸如针扎,冤枉道:“老师你血口喷人!我怎么是问题学生了?我跟班上所有人关系都好,大家可以给我作证。我……”她喉中一哽,道,“跳

舞怎么就是耍流氓了?现在又不是闹文革!”教导主任一拍桌子:“还顶嘴?知道文革是什么吗?半吊子搬出来用?这画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学习,尽想些情情爱爱,才多大就搞对象?上个月七班就有个搞怀

孕被退学的女生,真是不知廉耻!”

苏起又气又愤,又羞又耻,攥着拳站在原地直发抖。目光瞥一眼剩下两个女老师,她们都冷冷看着她,仿佛她也是偷偷摸摸做了禁事的不要脸的女生。

她眼睛红了,愤怒反驳:“我没有!就算你是老师你也不能冤枉我!”

“好!我不冤枉你。现在叫你班同学来问,叫你家长来问!”主任道,“证据都在,我看你怎么抵赖,等着全校通报批评吧。”苏起一听要叫家长,更气更急,脑子懵得不知该说什么,窗外一阵急速的跑步声,突然一个身影闯进门,将她一把扯过去拉在身后护着。苏起一瞬就被那熟悉的身影罩住



梁水喘着气:“画是我画的,跟她没关系。你有什么冲我来!”

苏起满心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冲你来?”教导主任见识过梁水,两人当年就较量过好几回,他往位上一坐,指着画,“承认早恋了是吧?那就叫家长,通报批评。”

“谁承认早恋了?”梁水说,“我就画了幅画怎么了?您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谈恋爱了?”

主任一拍桌子,气势汹汹:“都画了这种画还狡辩!”

“哪条校规规定不准画画?”梁水略抬音量,比他还硬。

“画这种画就是思想肮脏。”

“您思想肮脏,看东西就肮脏。要我我,这就是给我好朋友画的画。”主任气得指着他鼻子要说什么,梁水已迅速开口:“叫家长?您叫。我还是那句话,我跟苏起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我们家长都清楚。主任,如果你冤枉了我们,家长来了

,告诉你搞错了。你就在周一升旗仪式上跟苏起道歉!”少年斩钉截铁,“你想好了就叫家长,在那之前,我要叫校长来作证!”

“你……”主任火冒三丈,却被他堵得讲不出别的话,转道,“梁水你给我搞清楚了,你在我们学校借读!不守规矩你就……”“我是没交借读费赞助费吗?”梁水问,“我哪里不守规矩?我是跟人打架了欺负同学了还是辱骂老师了?我给我朋友画了幅画怎么就不守校规了?您把校规拿出来指给我看

,哪条说不能画画?”

主任气得人站起来:“你……”“哎呀,算啦,我看就是个误会。”旁边女老师终于开口,打圆场,“主要是上个月学校出了不好的事,我们也怕你们做错事影响未来。主任脾气是急了点,但出发点是好的

。你们没早恋就好,现在快高考了,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教导主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别人给了他台阶下,他就不浇油了。

但梁水绷着脸,说:“老师,你骂错了人,就该给苏起道歉。”说着把苏起从背后扯了出来。

苏起脸上还挂着泪,慌乱而惶然,梁水一见她那样子,刚才一番对仗下去的火又蹭了冒起来,恼道:“老师做错了事不道歉吗?”

苏起拉了下梁水,眼泪又涌了出来。

教导主任皱了眉,那女老师又说:“梁水啊,这事儿呢大家都退一步,我看……”

梁水冷道:“为人师表以身作则这句话是狗屁?”

女老师一怔,不讲话了。教导主任冷脸数秒,终于说:“苏起,这次是老师误会了,你别往心里去,继续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梁水对这“道歉”不满意,还要说什么,苏起用力拉了下他的手,忙说:“知道了。走吧水砸……”

梁水表情很差,抓起桌上的画就走。

“梁水!”教导主任说,“你不用在我面前横!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有没有耍流氓,有没有思想肮脏,你心里清楚。你这混子性格不改,要吃大亏的。”

苏起一听这话,就要反驳,梁水却不搭理,拉着她走了。

一路走到小操场旁的枫树下,梁水才停下来,原地深呼吸好几次,才稍稍顺了口气。

回头一看,苏起耷拉着脑袋,眼圈红红的,一滴眼泪吧嗒掉下来。

梁水看得心里难受,烦道:“他是不是骂你了?”

苏起原本还好,他一问,她更委屈了,眼泪汪汪道:“就……他说我喜欢故意勾搭男生,”她眼泪哗哗掉下来,颤声哭道,“我哪有呀?”

梁水恼火了:“他就是一个傻子,你别理他。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苏起抽了抽鼻子,“嗯嗯”地点头。

梁水瞧着她,眉心越皱越紧,说:“你别哭了。”

苏起又点头:“嗯。可是……他好烦啊,每次都污蔑人。刚才他说你,我就想说他的。你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她眼泪又出来了。

梁水一愣,倒没料到她会在意这句话。

“他说话真的很难听,他凭什么说你耍流氓思想肮脏?”苏起抹着眼泪,呜咽道,“他凭什么冤枉你早恋,冤枉你喜欢我呀?”

世界忽然静了一瞬。下一秒,他低了声音:“要是,他没冤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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