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分,我打开了屋门,大踏步向正屋走去。桃清露刚出来到门口,看到我惊喜地招手:“九弟!快跟我去见见你姐夫!他出门谈生意回来了,我们到大门口去接一接他!”
“接个屁!给我乖乖儿躺着!”我一把把她抱起来,脚步如飞地送回内室往床边儿一放:“小沼!给你们主子卸妆、更衣,服侍她睡下!一盏茶时间内做不好,爷剁了你!”

小沼吓得脸都白了,赶忙劝说着她家主子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不必去接少庄主,准准地在一盏茶时间内躺在床上安稳好了。看了无语的桃清露一眼,我赞赏地对小沼点点头:“不错!”

左雨晨是如飞奔来看自己的妻子的。进得门来什么都没顾上,就跟激动地坐起来的桃清露抱在了一起:“露儿!露儿!你有孩子了!我们要有孩子了!”

两夫妻开始激动地讨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中间免不了忘情地你侬我侬、耳鬓厮磨。小沼红着脸要退出去,被我一瞪吓得没敢动。就在左雨晨完全忘我地想要亲一亲一脸幸福的傻蛋萌萌猪的时候,九爷我一把掐着他的后脖颈子把他从桃清露怀里给扯了出来:“怎么着?知道我姐胎像不稳,想让她滑胎另娶?”

左雨晨的惊叫挣扎在我最后两个字吐口的时候一僵,脸刷地白了。我掐着他的脖子,用手一指床上那只急着起来的笨猪:“立刻给我躺回去睡觉!敢吭一个字,爷捏死他你信不信?”

桃清露立刻躺倒了,委委屈屈地看着我,满脸都是对她老公的担忧。我瞪着她手下用力,左雨晨让我掐得直翻眼白!桃清露吓得赶紧闭眼挺尸。我这才松点儿手劲让左雨晨喘气,丢给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小沼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小沼这会儿可聪明了,立马哆嗦着回话:“小沼一定让主子安心睡觉!主子要不睡,九爷您剁了我!”

我满意地掐着左雨晨的脖子去了另一边没人住的厢房,进屋把门踢上,就把这货往地上一掼!看着我亲爱的三姐夫摔得痛都叫不出来的惨样儿,爷就阴阴地笑了,拧着嗓子柔柔弱弱地道:“少庄主,你怎可如此!你怜惜思妍一片痴情,思妍知道。可你不该趁着着火,别人不看,偏偏跑去看了思妍的身子!你看了也就看了,怎么敢荒郊野地里又把思妍单独叫出来,扑倒在地好一番揉搓!这还不算,公子垂涎思妍已久,揉搓了思妍的身子也就罢了,原本思妍快活一番,两不相认也就罢了,。可少庄主偏偏还故意叫了下人进来亲眼看见……少庄主,你这是不让思妍死也不让思妍活,连思妍出家的路都不留,逼着思妍嫁给你么?”

爷故意说了反话,用高思妍的语气道破高思妍的诡计。所有的设计、所有的关键点,串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左雨晨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左雨晨懵了!他就以那么狼狈的痛苦姿势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原地,看着我,眼里都是难以置信!还有一点点漫开的恍然、痛苦、羞愧……

我冷冷地站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三姐中毒了,一种极其可怕的慢性毒药——‘素颜’。要不是突然有了这个孩子,她只能很快地苍老枯萎,给别人让位。神医的药不是保胎,而是靠这个胎儿吸收这些毒,用孩子的命为母亲解毒!你羞不羞愧与我无关,但我知道我姐这样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惹来什么仇家。我只要你明白一点:我姐的孩子是因为你招惹的祸患才不得不死的!而我桃九,从来有仇必报!”

我转身迈出的步伐被身后痉挛的手阻止。一个普通不会武功的人,竟然也爆发出这样的力道!

“你说露儿……中了毒?孩子……保不住了?”

我抽出被他神经质地死抓着的脚腕,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住。可是我的怒气却没有停住,反而烧得更旺了。我阴冷阴冷地走过去,慢慢地抬起脚踩在他的脑袋上,一点一点加力:“你跟那个荡妇苟合的时候,你小舅子我带着两个侍卫就在三步之内眼睁睁看着!知道爷为什么当时既不杀人,也不阻止么?不杀你,是需要我姐有个慢慢凉心的过程。不阻止,是因为你这么一个经不起荡妇引诱的男人,就像一个裂了缝的臭鸡蛋,不配我姐一辈子守着你给你打苍蝇!”

“所以,你给我记住:好好伺候我姐,但是不许碰她!等孩子掉了,她的毒解了,我会让她跟你和离。爷带她回家!”

“不——”左雨晨喉咙里嘶出一声痛兽般的哀嚎。但九爷我已经淡然远去,徒留给他一地尘埃。

我知道,当晚很晚的时候,西厢里左雨晨叫了贴身的小厮进去收拾打扫,然后住在了那里。我知道他给萌萌猪写了短短的情书,说他决定听小舅子的话,单住出来让爱妻好好养胎。夜深了不可再等,让爱妻快点睡觉,否则他会再累也睡不着。

我知道桃清露央求着小沼给她拿纸笔给左雨晨写了回信,说九弟疼她她其实也很感动,可她真的很想念夫君,所以你还是偷偷过来睡吧。我还知道左雨晨又回了一封信说,不行,因为我想你的心比你多一万倍,而我其实是个比你想象的无耻很多的坏男人,一见到你,我会把持不住。

桃清露拿到这封回信之后完全没有看出其中深意,抱着信一脸遗憾满足的睡了。而西厢房里,左雨晨僵尸一样望着屋顶到天明。

我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九爷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洗漱直接晃到桃清露屋里去吃午饭。桃清露正对着一桌子饭菜撅着嘴不开心,见到我来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挪了个背影给我。

我一屁股做到她对面摆着的碗筷跟前,大手一挥:“把这副碗筷撤走!重新上一份!”

“不要!”桃清露孩子气地跑过来按住那副碗筷:“这是雨晨的,他不来也放着!你要吃,在这边另给你加座、拿碗筷!”

“出息!”我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什么好男人了,还这么当宝一样地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桃家没给你养过夫侍呢!程成!过来把三小姐拎过去!不听就去打断左雨晨的腿!”

“桃九!”桃清露怒气冲天、萌得跟个小粉猪一样地哒哒哒跺着小脚在那儿发脾气,“原来六弟说得一点不假,你就会欺负人!”她冲过来,也不让我吃饭,双手揪着我两边肩膀上的衣服使劲地晃:“把雨晨还给我!你把我的雨晨还给我!”

我顿时吐血,不理这个疯女人扭头就喊:“程成!”

桃清露上来就要捂我的嘴。九爷哪能轻易让她捂到,轻易闪过,张口又喊:“两条腿全给他打断了!”

程成豪气地应一声,抬腿就往外走。桃清露一屁股坐回自己座位,端起饭碗却是眼睛一红,呜呜地哭了:“六弟说得没错。大哥让你给利用了,二姐让你给说服了,就连程成和轻云都让你给收服了。我自己的家都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了,桃家哪里还是我的家,肯定全是你的地盘了!我在这里被你欺负,回去更加受所有人的欺负,我还回去干什么呜呜呜……”

萌萌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吓得小沼都顾不得我有没有命令,冲出去就找神医去了。九爷我却让萌猪这一哭,心里顿时不吐血了,舒舒服服拿起阮轻云重新给我布的碗筷酣畅淋漓地吃了起来。

一般来说,爷对真哭假哭都免疫,当然也包括——半真半假地哭!

她哭着我吃着,神医就被请来了。一群下人慌忙地收拾中间的座位好方便神医给萌萌猪诊脉。按说应该收掉饭菜的,但九爷我不管不顾地还在吃,谁也不敢撤菜,只能小小心心地把几个菜往九爷我这边挪挪。

神医进了屋,萌萌猪不好意思继续哭了,赶紧擦眼泪,中间还不忘瞪了我一眼,然后歉意地把手腕放在了桌子上。

神医用冷冷的气息侧对着我,扫了一眼脉枕上的手腕,眉头微皱没有动。

我扒着饭从碗沿儿上鄙视地瞧了桃清露一眼:“蠢的啊?刚嚎成那样儿了也能诊脉?滚床上躺着去!”

小沼吓得赶紧过来搀扶她家主子,却又忍不住战战兢兢地说:“九爷,少夫人早上服药之后只吃了一碗粥,午膳这也还都没动……”

我啪地一摔筷子吓得小沼差点儿跪地上去,反而是桃清露一把扶住了!桃清露怒道:“桃九你又要干嘛?”

“我干嘛?”我抄起她一口都没动的那碗饭就“啪嚓”砸在了他俩脚底下!“这会子知道主子没吃东西了?这会子想起来给主子请医生了?早干嘛去了?这几个月人全都死绝了?”

桃清露愣了。这只猪的脑神经我一直怀疑跟正常人不一样,说起来很笨,但就是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特别准确地抓住你的情绪。

她突然就不哭也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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