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吓了一跳,忙道:“夫人,也许只是巧合,大小姐可能就是关心二小姐的伤势吧。”
“去把她叫来!”大夫人冷着脸,重复。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沈青荷几时会把沈青桐看在眼里了?而如果就是一般的找茬,老夫人不会这样的出面敲打,八成是沈青荷做了什么事。

她心里气恼得利害,佩兰瞧着她的脸色,再就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赶紧的去了。

沈青荷本来正在屋子里绣嫁妆,听说大夫人找她,也没多想,收拾打扮了一番就慢慢悠悠的来了。

“母亲,佩兰说你找我?”

大夫人闻言,砰的把手里的账本拍在了桌子上,冷着脸抬头看向了她,“你给我跪下!”

“母亲?!”沈青荷惊得表情一僵,本能的反应却是膝盖一弯,真的当场跪下了,眼中蓄满泪水,委屈的看着她。

大夫人沉着脸,怒斥,“早上你去锦澜院做什么?”

“我……我只是无聊,过去看看!”沈青荷脱口道,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大夫人为什么会为了这种事和她生气。

“只是看看?”大夫人冷嗤。

沈青荷想了下,也不觉得她为难沈青桐这算什么大事,所以也没藏着掖着,抿抿唇,随意道:“那个丫头我看不惯,刚好遇到顾大夫,就让她在金疮药里做了点儿手脚!”

“你!”大夫人拍案而起,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半晌,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她能碍得着你什么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让你学那些深宅妇人的龌龊伎俩,省得脏了你的手,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沈青荷被她骂得更是委屈,含嗔带怨的看着她,哽咽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母亲还要为了那个丫头来苛责我吗?”

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俯视她道:“那个丫头的命是不值钱,可是今天你动了她,一旦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娶妻娶贤,就为了和那么个贱丫头置气,你就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沈青荷一直被人捧着,自视甚高,对自己的婚事也是期望颇高的。

惊闻此言,她才有些后怕,目光慌乱的闪了闪,面上却还是嘴硬道:“又不会有人知道——”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大夫人几乎捶胸顿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有大好的前程,不要为了些蝇头小利和那几个丫头计较,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手脚,你才一动作就被你祖母知道了?”

听着大夫人的数落,沈青荷本来并不以为然,可是提到老夫人她却是脸色刷得一白,突然恐慌了起来,伸手去拽大夫人的裙角,“母……母亲,你是说祖母她……”

如果说这府里还有谁是沈青荷不敢惹的,那就是沈老夫人了。

“你别当我是在吓唬你!你的婚事才刚有眉目,你别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大夫人道,语气严厉的警告。

沈青荷不禁有些心虚,但同时又带点侥幸,“怎么会?母亲你不是说……”

“我是只有你一个女儿,可你祖母不是。”大夫人打断她的话,形容冷酷,毫不留情,“你要一再的惹是生非,没了你还有沈青桐、沈青音,最不济还有沈青羽和沈青瑶。她们个个都姓沈,虽然出身是比你差了一点,只要听话争气,也不见得就是非你不可的。”

大夫人承认她是在故意恐吓,但是效果显著,沈青荷果然是怕了。

她的唇微微颤抖,有点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大夫人,“母亲,我知道错了,可我当时是真没想那么多,祖母那里,她会不会……会不会……”

只要想到老夫人的那张冷脸,她就忍不住的胆寒。

大夫人看着差不多了,也就叹了口气,把她拉起来,语重心长道:“你有大好的前程,何必去跟那几个丫头抢风头?她们那样的人,给你垫脚都不够资格。只要你稳得住,再过一段时间等事情定下来,你跟她们,那就是云泥之别。”

大夫人的语气坚定,沈青荷也像是从中受到了鼓舞,用力的点点头,“嗯!我都听母亲的。”

*

五月,京城。

一场梅雨过后,院子里花木吐翠,到处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

沈青桐穿一身白色碎花的襦裙,粉黛不施,百无聊赖的靠坐在廊下的栏杆上发呆。

蒹葭端着一碗参茶从院外进来,嗔道:“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添件衣裳?”

沈青桐抬眸看她,笑道:“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梅子她们呢?怎么也不知道陪着小姐点儿?”蒹葭四下里看了眼,不悦道。

沈青桐没说话。

自从沈竞夫妇过世以后,她在这府里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院子里的下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大家都早就习以为常了。

蒹葭自觉多话,赶紧把茶碗递过去,“这几天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的,小姐您当心别染了风寒,喝杯热茶暖一暖。”

沈青桐从来就话不多,接过茶碗抿了一口。

蒹葭进去找了件衣裳给她披在肩上,闲来无事,就随口道:“奴婢方才在花园里遇到大夫人身边的杨妈妈,正在忙着带人打点行装呢,好像明天一早大夫人要带着大小姐去皇觉寺上香。”

“皇觉寺?”

“是啊!”蒹葭点头,“听说大夫人最近一直在做恶梦,心里不太平,所以要带大小姐去皇觉寺小住几天,礼佛斋戒的。”

沈青桐心不在焉的捧着茶碗,心里却在暗暗琢磨——

沈青荷和西陵钰暗度陈仓是在她嫁入昭王府之前,这话她在和西陵钰互诉衷肠的时候说过不止一次,总说她是一心一意惦念着西陵钰,所以在入了王府之后便为他守身如玉,想方设法的避着没有和西陵越圆房。

那时候那女人沾沾自喜,沈青桐也就是从这件事上判断,西陵越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王妃和自己的兄长有染,所以才顺水推舟的没碰沈青荷的。

否则,以他堂堂昭王的为人,怎么可能被沈青荷这么个女人敷衍搪塞了整整三年时间而不起疑的?

可——

那沈青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呢?

似乎……好像……就是在这次进庙烧香之后?

沈青桐想着,就玩味着勾唇微笑起来。

蒹葭见她不动,不禁奇怪,“小姐?您怎么了?这茶汤要凉了!”

“哦,没什么。”沈青桐回过神来,顺手把茶碗放在了栏杆上,然后整理了裙子起身,“跟我去一趟天香苑。”

“小姐!”蒹葭一惊,“您跟大小姐的关系又不亲厚,贸然找她去做什么?”

沈青桐举步往外走,眨眨眼睛,颇为狡黠的一笑道:“上回摔那一跤险些要了我的命,不是都说皇觉寺的菩萨最灵验么?我去跟大姐求个情,咱们也跟着去烧柱香吧,好歹图个安心不是?”

提起上回的事,蒹葭心有余悸,再一思索,就觉得去烧柱香什么的很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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