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我和周易灵几乎都没有说话。他又变得像之前那样沉默和茫然,毫无生气,而我实在找不出可以安慰他的话,更不便责怪他。
我觉得周易灵现在这种状况不是脑袋被敲了一棍的后果,而是精神上受到太沉重的打击,把自己孤立起来不想再跟别人交流,任何事情都不在乎了。如果我不能帮他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和目标,他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甚至有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在他代师收徒那一天,他就已经有了这种倾向,后来又受到了更多打击,换了是别人可能早就承受不了了。

如果李晓静站在他面前说爱他,他的心十有八九会活过来,但李晓静已经有了家庭,孩子都那么大了,我怎能帮他去拆散别人的家庭?这显然是不现实也不道德的事。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周易灵与李晓静两人之间的事,选择在于他们,我有什么权力干涉?

我有些后悔昨天晚上干的事,不应该让齐画笙附到李晓静身上与犁头重归于好,可是不这样做,没办法解昨晚的危机。想了一会儿,我决定不再插手周易灵和李晓静之间的事,不管他们是要重拾二十年前的真爱,还是一起跳河殉情,我都不管了。

除了李晓静,还有什么能让周易灵振作起来呢?恐怕只有山洞里面不一定存在的东西了。我停步等周易灵跟上,钩着他的肩头:“师兄,别丧气,山洞里面可能真的有师父留下的东西,放在别的支洞里面。等过几天那条蛇回去了……”

周易灵转头,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是龙。没有别的东西了,就是为了镇压那条龙。”

“那不是龙,虽然很大,还是蛇!”

周易灵皱眉:“明明是龙,你没看到它有角吗?”

我没有看到巨蛇的身体,但头部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很不服气:“那不是角,是尖刺。这种蛇非常罕见,大得也变态了,可还是蛇啊!”

周易灵有些不耐烦:“你看错了,我看得十分清楚,就是龙!”

那条巨蛇没有一个地方像龙,他为什么非要说是龙?我有些郁闷:“你说是龙,你看到龙须了吗?看到龙爪了吗?什么都没看见,你怎么能那么肯定?”

“我当然看到了,我还看到它喷火了,黄色的火焰!”

疯了,这家伙又疯了,我不想再打击他,不跟他争了:“好吧,你说是龙就是龙。”

“……”

周易灵显然也不想再跟我争论这个问题,我们又沉默了,但是我想到了很多可疑的地方。为什么我师父不用巨石把山洞封死?那条巨蛇被关在里面至少有二十年了,不用捕食吗?更早以前传说有人在山涧内看到它,就有圆桌那么大,而我们进去的洞口要弯着腰才能进去,那么我师父是怎么把它赶进去的?

我无法找出合理的解释,但是我和周易灵都亲眼看到了那个怪物,不管它是龙还是蛇总之真实存在,巨大无比,再进去必定九死一生。黑狐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就没办法杀它了,而它则会溜出来暗算我们,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过了一会儿我问:“师兄,齐画笙还能召唤出来吗?”

周易灵没有回答我,我再问了一次他才说:“继续祭炼,过几天应该就能再召出来。”

我稍放心了一些,只要还能再召唤齐画笙,我就不怕狐狸精,先回家休养几天再说。

回到我家,几个村干部正在我家客厅里跟我爸说话,看到我和周易灵回来,急忙迎了过来。他们支支吾吾,说狐尸挂在那儿会发臭,打死这种罕见的动物可能会惊动相关部门等等,总之就是希望我们同意把狐尸处理掉,不要再挂在大树上。

周易灵根本就不想理他们,进房间去了,我觉得悬尸示众的效果已经达到,弄得太轰动实际上对我也不利,所以我同意让他们处理掉,先烧后埋。干部们走后,我爸问我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我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尽管我把危险的场面说得很平淡,一语带过,我爸还是吓得不轻,从我们俩遍体鳞伤完全可以想像出当时有多危险。

“绝对不许再去了,你要向我保证!”我爸非常严厉地说。

“我,我保证……绝对不靠近它。”我含糊地说。

我洗了个热水澡,吃饱肚子,受伤的地方涂了点药,暗中交代我爸看着周易灵,别让他乱跑,然后我去睡觉。醒来时已经快天黑了,经过休息精神和体力基本都恢复了,身上受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痛。我开始振作起来,开始预防狐狸精今晚来袭击,今晚村里绝对不能再出事,否则我们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村民们会再屈服于狐狸精的淫威。

周易灵没有吃东西,没有睡觉,头发乱糟糟的,精神萎靡,眼里有许多红丝,沉默得就像地底下亿万年的化石。我很担忧,忘了是哪位哲人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现在周易灵就面临这个选择。

吃过晚饭后,我没事找事,向他请教《本经阴符七术》和一些咒法、阵法方面的疑问,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周易灵要么不回答,要么答非所问,而我的心也在外面,时刻在担忧着狐狸精来袭。

屋外在下着小雨,一阵阵秋风挟着湿润的水气吹进来,已经颇有冷意。这样的夜晚,村民们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没睡的年轻人也躲在屋里打牌或看电视,才晚上八九点,外面已经听不到一点声音。

汪,汪汪,汪汪汪……

九点多可能还不到十点,远方突然传来狗叫声,叫得非常急促,有一种愤怒或者惊恐的感觉。紧接着又有一只狗开始叫,也是叫得那样声嘶力竭,近乎疯狂。不到一分钟时间,全村的狗都跟着狂吠起来,惊心动魄,比年前狐狸精袭击我家那一夜更疯狂。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肯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而且十有八九与狐狸精有关系。我迅速拿出召鬼符,手掐辰诀对着它喝了一声:“齐画笙速来听令!”

齐画笙没有出现,连一点阴风冷气都没有出现。狗吠声突然又变少了,很快所有狗都停止了吠叫,但我能听到邻居家的狗在发出“呜呜”声。那声音像是绝望的悲嚎,或是惊恐的哀求,我记得以前村里有人杀狗,它们无处可逃或垂死挣扎时,才会发出这样的哀鸣。

什么样的怪物会让全村的狗都如此惊恐绝望,连叫都不敢叫出声?我更加紧张,其实不需要猜测,肯定是山洞里面那条大到不可思议的怪蛇来了,它有可能沿着地下河出来!

我爸妈都从卧室里出来了,一脸惊恐惧不安。我把他们推了回去,近乎粗暴地吼:“你们帮不上忙,不要出来给我添乱!”

这时周易灵已经瞪大了眼睛,倾耳细听,眉头紧皱。看样子他终于振作起来了,但恐怕他的法术和武功对巨蛇没多大作用,用重机枪都未必能打死这个怪物,除非用一个导弹打进它的嘴里……我崇洋媚外,外国片看多了,本能地想到这个,可惜附近几百里内都没有军队和导弹,不能指望。

“怎么办?”我无助地问周易灵。

周易灵往大门外快步走去:“出去看看。”

这家伙真的疯了么?但我转念一想,以那条巨蛇的恐怖力量,轻轻一扫就能把房子推倒,躲在家里有什么用?祸是我们闯出来的,我们必须面对。师兄就是师兄,虽然有时候疯有时候傻,关键时刻却是无比睿智。我往外走了几步,想到那条巨蛇就是被他放出来的,他真的睿智吗?但现在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出去,我急忙拿上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和鸟铳追上他。

走出门外,细雨仰面扑来,夜风特别阴冷,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有一种看不见的黑暗和闻不到的腐臭笼罩着天地,或许它是恐惧气息,或许它是死亡味道,我无法形容,总之我能感应到它,它正在向我逼近,像一座大山压过来。

周易灵在我前面,沿着小巷子没走多远就放慢了脚步,越走越慢。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越来越强,在手电筒光柱之下,我看到他的衣服逆风鼓动,细雨没有靠近他就散开了。我不由得骇然,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么?感觉他受到沉重打击之后,内功没有变弱,反而更强了,而现在他准备殊死一搏了。

再走两步,周易灵停止了前进,双腿略分不丁不八,双手微张提到腰部,掌心向下,像是提着千斤重物。细雨远远离开他的身体并且旋转,形成了一个明显的风雨之旋。我紧张地以手电筒向前照,但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果是巨蛇靠近了,应该不会这么安静啊?

我正想开口询问,五六米外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湿漉的长发有如一条黑瀑向后飘荡,快要垂到地面。从头发中露出来的脸呈青白色,柳眉凤目,鼻子小巧端庄,下巴精致纤细,是那种古典气质的温婉之美。从轮廓和线条来说,这是一张非常美丽脸,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美丽和温柔,只有冷到骨髓里面的恐惧,立即想到了躺在棺材里面不腐的齐画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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