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心中有数!”谢云望的父亲故作镇定,心里其实很吃力。
谢云望看着谢老太爷高兴的模样,心中也越发没有底气。
他……真的能赢过谢云初吗?
谢云初见陈文嘉已经落笔,正在重头查看文章,开口:“三叔,坐在最后一排右侧的,不是陈家表兄吗?”
谢三爷和谢三太太陈氏闻言,双双挺直脊背,朝最后一排看去。
那坐在东侧角落浅青色的清隽身影,不是谢三太太陈氏的好侄子陈文嘉……还能是谁?
“真的是表哥?”谢雯昭露出笑意,她自幼与陈文嘉感情不错,见到陈文嘉自然高兴,“表哥什么时候来了永嘉?怎么也不说一声!”
“听说陈家表兄二十多日前便到了,与陈家舅母就住在三婶的庄子上,怎么四姐竟然不知道吗?”
谢云初还是平日里那副疏淡模样,像是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让谢三爷和谢三太太两人脊背一寒。
就连谢二太太陆氏也扭过头来,满目疑问。
谢三太太陈氏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这段日子嫂子和侄子也都在庄子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怕被发现。
这谢云初是怎么知道的?
谢三爷握紧了座椅扶手,看了眼眼神澄澈平静的谢云初,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明知故问谢三太太:“陈家嫂嫂同文嘉来永嘉了?”
想来二嫂已经将陈家意图娶谢雯蔓为陈家妇的事情……同六郎说了,六郎这个反应当是不赞成,否则不会故意不留情面戳穿。
到永嘉二十多日,不曾送帖子拜见谢家老太太,这礼数……实在差的太远。
外人面前,谢三太太只得陪着笑脸道:“是两天前刚到的,哪有二十多天!嫂嫂一到就病了,怕惊动了母亲操心,想着等身体好一些了,再登门拜见母亲。”
“我就说嘛……”谢雯昭笑容娇俏,“表哥来了,怎么可能不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好玩儿的!”
“前两天?哦……”谢云初点头,“那可能魏管事办事不利,竟回禀说陈家舅母和表兄二十多日前就到了。还说祖父信送到永嘉那日,陈家表舅母晌午悄悄来我们谢府了一趟,想来……都是胡话。”
“谢六郎!你这话挤兑谁呢?”谢雯昭眉头紧皱,端出姐姐的架势,“我母亲说舅母和表哥前两日才到,还能有假?”
“六郎只说魏管事办事不利,哪个字错了?”谢雯蔓拿出长女气势训斥谢雯昭,“你这么急赤白脸的同六郎说话,哪里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哪里有谢家女的样子?”
谢二太太陆氏冷眼看着三房,手陡然握紧了坐椅扶手。
她就算再蠢,也听出了谢云初的言外之意……
谢老太爷身边的亲信魏管事能查错?
老太爷信送回来当日,晌午见过陈家人,傍晚同她说了结亲之意。
陈家人到了永嘉,却不递帖子,再想到谢三太太频频邀她与女儿出门散心。
他们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这谢三太太为了让她过继谢五郎,想要用她女儿的清誉来要挟吗?
陆氏心头陡然生怒,她可以容人谢三太太用婚事来算计过继之事,但决不能容人谢三太太用女儿的清誉来逼着谢雯蔓非嫁不可!
幸亏,她还未曾将这结亲之意说于丈夫和婆母公公知道。
陈家……的确是太高攀谢家了。
“可不都是胡话么!”陆氏冷冷瞧着谢三太太,摇着手中团扇,“以后,可要叮嘱魏管事办事的时候,好好挑一挑人。”
谢三太太脸一阵青一阵白。
谢雯昭不敢同谢二太太陆氏和谢雯蔓发作,揪着帕子小声嘀咕:“有什么的,不就是文章得了纪先生夸奖,怎么就说不得了,我表哥乃是乡试第七名,一会儿将谢六郎比下去了,看你们说什么!”
这些年,三房被二房压着,谢雯昭多在闺阁又受谢三太太陈氏影响颇深,与外祖家的兄弟姐妹,要比同谢家的堂兄妹更为亲近一些。
谢三爷瞪了眼低声抱怨的谢雯昭,示意她闭嘴,又抬眸看着自己那体弱多病的侄子,只见谢云初目不斜视,虽是纤瘦病弱之躯,却有金戈铁马的气盖。
走眼了……
自己这个侄子,要比他那个二哥厉害不知道多少倍,以后他们三房可得小心了。
很快,时间已到。
已经写完,自认为写的好不错的学子,都将文章留在了桌案上,起身离席。
谢老笑着称:“既然,今日怀之在,不如一同评一评学子们的文章?”
“谢老所言,怀之不敢不从。”纪京辞对谢老很是恭敬。
纪京辞与谢老在云山书院先生们的簇拥下,起身走下高台,一桌一桌看文章。
谢云望见纪京辞拿起他的文章,呼吸都要停滞了,眼睛不敢眨。
他利于凉爽树荫之下,却觉迎面而来的风热烘烘的,扑得他汗流浃背。
良久,纪京辞将文章双手递给其他先生,开口:“花团锦簇,绮丽瑰巧,仅此而已,尚需勤勉努力,能做到言之有物……方为上乘,请诸位先生评览。”
谢云望听到前面两个词时,还颇为得意,可……仅此而已四个字,如同迎头给谢云望破了一盆冷水,让刚还大汗淋漓的谢云望从头凉到脚。
谢云初的文章……是可配经传!
他的文章,是仅此而已。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谢云望心底不服,却又不敢造次!
但,一想到自己输了,手就没了,明年就无法下场考试,心底法发寒,壮着胆子上前恭敬行礼:“伯祖父、纪先生、诸位先生,云望虽输,也想输个明明白白,欲借谢云初文章一观!”
不仅谢云望,其他但凡读过书,下过考场的读书人,都想要看看,谢云初到底是写出了什么样的奇文,竟让纪京辞赞了一句……可配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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