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贵妃此刻歪躺在贵妃椅上,单手撑着下巴, 闭目养神。
“她不是去勾引皇上了吗?遇到谁了, 这么早就回来?”
林巧在她的望月宫,一切活动都有人汇报给她,当她知道林巧连续几日都带着风筝去装偶遇的时候,也都是撒手不管。
月贵妃已然清楚, 自己这段时间在皇上那里算是凉了, 小妹在家里与她感情最好, 却没想到进宫之后, 耐着性子关心她几日, 待得知她得罪了皇上之后, 并不能帮她见到皇上。
林巧立刻情绪大变, 不再日夜守在她床边侍奉汤药,反而琢磨怎么引起皇上注意, 这会子失败了又想起她这个不中用的姐姐了。
“被桃婉仪截胡了,皇上是抱着桃婉仪走的,后来两人还共乘龙辇去了龙乾宫, 一路上好多人瞧见。”宫女看着她的面色,见她并无情绪变化, 才斟酌着道:“娘娘,桃婉仪位份爬得这么快, 原本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还如此嚣张, 就不怕全后宫的人一起联手对付她吗?”
她的话音刚落,月贵妃便冷笑一声:“全后宫的女人对付她倒是容易,但是联手却比登天还难。如今不比在王府之时,皇后之位就在头上悬着,各个皆手执尖刀,入眼的都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联手一说。”
或许是她所描述的画面感太强了,那宫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让她退下吧,我不想见她。以后没事儿就别来找我了,进宫之后,姐妹就是个称谓。告诉她一句话,万事稳住,再得宠又如何,怀不了龙种,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谁先得了龙种,谁就是拔得头筹。帝王是没有心的,龙种碰不得,情爱求不得。”月贵妃低叹一声,挥挥手,满脸皆是疲惫。
她自认是后宫里数一数二的得意人,皇上给她的望月宫,封她为月贵妃,她就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月神娘娘了。
当皇上掐住她的脖子,说她要以死谢罪的时候,她便清醒了。
这一切都是皇上赋予她的,能捧她上天堂,就能送她下地狱。
过了片刻,又有人来汇报:“娘娘,巧姑娘去了明贵妃那里。”
“啪——”的一声,月贵妃手中的茶盏就滑落了,她有些怔愣,很快又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她就不能等等再打本宫的脸?竟然去找个蠢货?这宫里的人,是不是都以为本宫输了?我盛宠之时,连秦骄那个正王妃都要让我三分,如今连一个没爬上龙床的人,都能如此羞辱我了?她还是我妹妹,我们林家送进宫来的好助力!”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句话,刚说完就喘起来了,显然是被气得。
*
龙乾宫内,一片静悄悄的状态,周围的宫人全都屏气凝神的状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殿内的两位主子。
皇上在低头认真批阅奏折,不时地皱紧眉头,显然今日又有不少不长眼的朝臣给他添堵了。
秦翩翩坐在他对面的矮桌旁,发呆……
好无聊啊。
狗皇帝一到龙乾宫,把她往地上一放,就带头进了龙乾宫,然后坐下来就开始看奏折,未曾说过一句话。
她就这么自讨没趣地坐在这里,想走不敢走,想留不愿留。
别说敏感如张大总管,就连边角站着的小太监,都能感到这两位主子共处时寂静的尴尬。
张大总管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瞧瞧,这就是床上亲爱的,床下爱谁谁的结果。
他都替这二位尴尬!
秦戏精浑身巨痒,戏瘾上身了,但是现在让她开始演戏,她是万万不敢的,皇上在批奏折,再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咕噜噜,咕噜噜……”一阵喝水声传来。
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无比清晰,萧尧抬头看了一眼,就见秦翩翩也不用手,就用嘴巴叼着个茶杯,然后对着里面的茶水吐泡泡。
他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秦翩翩果然回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皇上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她立刻放下杯子乖乖坐好,还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萧尧继续埋头批阅奏折,秦翩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哼,媚眼抛给瞎子看,面对这样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会哭会笑的美人,他竟然还在看奏折不看她。
奏折能有她好玩儿吗?
她上次带他玩儿美人红唇香,这狗皇帝难道都忘了吗?
“呼——呼——”
安静不过片刻,她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萧尧一抬头就见她对着茶杯吹气呢,顺便把她额前的刘海也吹了起来。
“你今儿是吃多了,肚子胀气吗?不停地吹吹吹。”
瞧瞧狗皇帝这话说得多没水平,仙女吃多了能胀气吗?顶多就是想打嗝。
“这杯茶在问嫔妾问题,嫔妾正在回它。”秦翩翩睁大了一双眼睛,要多无辜就多无辜。
萧尧冷眼看着她,他心知这女人又开始犯病了。
“它问你什么了?”
“它问嫔妾,一盘水灵灵的雪桃就在眼前,为什么皇上还不吃?嫔妾让它自己问您,它说它怂不敢问。”秦翩翩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讲真要不是萧尧知道那杯茶不可能开口,他就要信了。
张显能都要为桃婉仪鼓掌了,这波骚操作简直骚的没眼看了,谁敢信?
“爱嫔这张口就胡说八道的本事儿,又长进了不少啊。”
上次西王母和玉皇大帝还不算什么,这回连杯茶都能跟她对话了,秦翩翩总能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没有下限的,永远比想象中的要精彩。
看着他一脸沉郁的表情,秦翩翩就在心中哀叹,带着狗皇帝看世界,挺累的。
她说什么,他都不懂,智商也就跟狗蛋差不多了。
“嫔妾真的听到它这么说了,嘘,您听听现在连桌子都这么问了,地砖还夸嫔妾好看呢,是您来之后,它在这殿内见过最好看的人。您的朱笔说想在雪桃上画画……”
她捂着嘴低笑开了,红晕一直从脸颊爬到耳朵根,少女的红晕总是说来就来,天赋异禀。
“滚出去!”
九五之尊冷着脸送她三个字。
“得嘞!嫔妾告退!”她干脆地应下来,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结果等她站起身,叉开一条腿另一条腿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皇上,这坐垫不让嫔妾走!”秦翩翩委屈巴巴地说道。
“秦氏翩翩,把你的双腿切下来给它!”萧尧丢了手上的朱笔,就要起身来收拾她。
刚刚还说被拉住走不了的桃婉仪,已经风一样地行了礼退出去,基本上都是一路带小跑。
“昨日像那东流水——”她刚出门,就哼唱起了小曲儿。
萧尧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立刻就要追出去。
这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他活了二十六年,还没见有人在离开龙乾宫的时候哼唱小曲。
与他待在一起是有多无聊,一离开就变得生龙活虎。
“皇上,这几份急奏尚书大人那边正等着您裁决。”张显能在关键时刻决定挺身而出。
就快要冲出去的皇上,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腿,冷哼了一声,继续认真地批阅着奏折。
张大总管继续安静地当一个布景板,深藏功与名。
皇上的气性大,忘性可不大。桃婉仪这一手骚操作玩儿过之后,皇上心里头憋气,现在忍着等以后要发泄的时候,必定要翻倍的。
桃婉仪,一首祝你平安送给您!
柳荫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来:“主子,您出来了?”
她边说边悄悄打量了一眼秦翩翩,见她好模好样的,时间又不算长,应该是没有白日宣淫的,顿时心就放下去一半。
主子位份还不是很稳,最好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去。
殊不知她家桃婉仪极其不要脸地主动问过了,不过皇上让她滚了,她便麻溜地滚了。
“是啊,你以前也太辛苦了,跟皇上沉默地在一起好辛苦啊。还不如跟他睡一晚来得舒服,干柴对烈火,尴尬的反正不是我。”秦翩翩长叹了一口气,一脸心疼地看着柳荫。
柳荫满脸惊悚,她并不想跟皇上睡,娘的!
她们家主子,跟皇上待在一起待出了疯病,很显然桃婉仪除了爬龙床之外,其余根本不会跟皇上正常交流。
临近半夜,秦翩翩睡得极其香甜,忽然有人在耳边呼唤她,她本来不想搭理,但是那人却用力地开始推她。
“怎么了?”
“婉仪,您快起吧,龙乾宫那边来人了。”今晚是望兰值夜,所以来推醒她的正是望兰。
秦翩翩爬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脸发懵:“这个点儿找我?皇上还有力气吗?”
望兰替她穿衣裳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复杂。
她们主子这张嘴啊,真是处处得罪人,偏偏她还就没受到过什么处罚,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也是本事儿了。
她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还是哈欠连连的模样,望兰一瞧这样不行,从旁边拧出来一块湿帕子,对准她的脸轻轻一拍,冰凉的触感袭来,顿时她就打了个哆嗦。
“望兰,你好狠的心呐!”她哭唧唧地看着望兰。
“主子,甭管皇上有没有力气,您得有力气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召见,您可要把持住机会,这赏桃阁上下都靠您养活呢!”望兰并不为之所动,还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她确定秦翩翩上下都显得光彩照人之后,就直接把她推出去了。
外头等着的是张显能,显然皇上这回又派第一大总管来接她了。
“这大晚上的,辛苦张总管了。”望兰塞了一个锦袋过去,显然是赏钱,不用说里头装的应该是金裸子。
给其他宫人的可以是银裸子,但是给张显能的一定是金的,反正皇上赏的。
秦翩翩曾经教育过赏桃阁里的宫人们,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不要舍不得银子,该花就花,不够用的话她去皇上面前哭着要。
“兰姑姑也辛苦了。”张总管对着她弯了弯腰,算是回礼。
“桃婉仪,皇上让您滚回去,您请——”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带头往前走。
秦翩翩苦哈哈地上了轿辇,她觉得自己又要倒霉了。
如果张显能听见她内心的声音的话,估计会回她一句:桃婉仪,您猜得真准!
“皇上心情如何?”秦翩翩心里虚的很,白日她做的孽还是清楚的,晚上要她去偿还,她还是先得打听一下。
“很好很好很好,就等着您去了之后,变得更好呢!”一连三个很好,让秦翩翩几乎绝望了。
张大总管说话就是这么有艺术性!
“公公,求您个事儿,要是我回不来了,记得让柳荫把我最爱的那支钗烧给我。”秦翩翩开始交代自己的后事儿了。
“咱家办事儿您放心,要真到了那步田地,估摸着皇上要连柳荫也一起烧给您了!”张显能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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