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放下笔,把一旁的纸鹤拿过来一只只地拆着。
张大总管早已对这玩意儿心生好奇,上回就是秉持着职业操守,没能看清楚, 这次机会又来了, 他自然不会放弃。
皇上连拆了几只, 都是空白的, 最后拆到了一只“美人红唇香”才罢手, 他提起朱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嘴角轻轻扬起,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愉悦的气息。
作为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张大总管立刻明白过来, 原来昨晚狗皇帝跟小妖精玩儿的是美人红唇香。
想起早上去收拾的时候,那一个装满西瓜汁的盆子,已经空空如也了, 想必皇上吃了一晚上桃婉仪的红唇,肯定是香的不得了, 要不然也不能让他那么欲罢不能。
划了圈之后,皇上还觉得意犹未尽, 又找出一张刚刚拆出来的空白纸鹤, 提笔在上面写下五个字:娇娥后背抚。
这一个“抚”字, 道尽狗皇帝昨晚的一夜春宵。
张大总管在心底叹了口气,现在他非常鄙视九五之尊。
狗皇帝竟然把他的毕生才学用在跟桃婉仪调-情上了。
美人红唇香,娇娥后背抚。
正好凑成对联,横批:放浪形骸。
如果被萧尧曾经的先生,如今的大学士知道的话,估计能气得抄起戒尺就来抽他。
这些学识玩来玩去,都玩儿到女人的肚皮上去了。
他又想起上次看到的“小船儿轻轻颠”,不知道下次狗皇帝和小妖精玩儿的时候,又会给它配上什么下联,想想都觉得辣眼睛。
等收拾完纸鹤,萧尧才终于是满意了,他轻哼了一声,将纸鹤重新折起来丢在一边,终于又拿起朱笔去批阅奏折,而不是干不正经的事儿了。
见九五之尊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认真地投入到奏折之中,张显能在心底稍微舒了一口气。
他这个大总管当得也太憋屈了,还要考虑狗皇帝是不是认真批阅奏折了。
*
高菁虽然离开了皇宫,但是却有不少人家姑娘挤破了头想要进宫。
要知道在众朝臣的努力下,皇上终究还是松了口,今年的选秀如期举行,但是由于月贵妃求情,林家提前进来一位姑娘,顿时让人眼馋,不少人就想着要走关系,也让皇上松口。
要知道这先进去的,可只是提前几日而已,而是难得的机遇。
在后宫里一眼望过去都是旧人的时候,有几位新人进去就非常显眼,很容易爬上龙床,而且往年的潜规则都是,进去的几位姑娘,基本上都会留在宫中,皇上只要睡了给她们的位份都不会低。
这就抢占了先机,日后说不定就能节节升高。
皇上变得异常好说话,皇太后和高太后各自可以领一位姑娘进宫。
早上请安结束之后,秦翩翩就被留了下来,高菁走后,秦翩翩就成了延寿宫的常客,周围伺候的宫人也更喜欢这位桃婉仪。
不管外头那些妃嫔如何被她气得跳脚,也改变不了桃婉仪聪明大方的事实,之前的高姑娘从来都是抠抠索索的,但是桃婉仪见到她们讨喜经常会给银裸子。
连高太后身边最挑剔的于嬷嬷,背后都夸她一句好。
“翩翩啊,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那个虎姑婆要请她的嫡亲侄女来,他们魏家会教女儿,那小姑娘儿时我曾见过,讨喜得很,要不是她姓许,我当时就抱进宫当亲女儿养了。”高太后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她这话音刚落,秦翩翩就楞在那里,不愧是躺赢的高太后,竟然能想起来把别家姑娘抱进宫养。
“这抱进宫可就是公主啊,先皇能同意?”这不该是她问的话,但实在忍不住啊。
高太后眉头一挑,十分自信地道:“他为什么不同意?我给他抱一个那么可爱的公主回来,还不用我怀胎十月,与他分床睡,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原来重点是分床睡……
先皇肯定是爱惨了眼前这位高太后。
“他最怕冷了,地下那么冷又没人陪,他何曾受过这个苦啊?要不是皇帝对我还不错,我就一头磕死找他去算了。可是他之前吓唬我说磕死太疼了,而且会陷皇帝于不义……”
高太后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就哭了。
她完全不是说说玩儿的,也不是在唱戏,而是真哭。
“哇——”的一声,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下来,秦翩翩心里一紧,立刻轻声安抚她。
“母后,您别哭啊,哭了就丑了。先皇肯定还在这儿陪着您呢,只是您看不见。咱继续说魏家姑娘啊。”
高太后用锦帕擦了擦眼角,抽噎着道:“妆花了没?我变丑了没?”
“没有,很美。”
“没什么好说的,她姓魏,就注定长得再好看,哀家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况且这回进宫的也是哀家嫡亲的侄女,素雪可是她们那些人都比不上的。她要是想,皇后的位置也手到擒来。”
高太后这笃定的语气,把秦翩翩唬了一跳。
等秦翩翩再想去问的时候,高太后却如何都不肯说了。
出了延寿宫之后,秦翩翩这心里当真是不踏实,高太后肯定是知道什么隐情,如今后宫的皇后之位依然虚悬,依照皇上那个性子,应该是谁都没瞧上,所以才迟迟未定。
“柳荫,皇上与高家那位素雪姑娘关系如何?”她决定向柳荫打听消息。
“皇上的事情,张大总管最清楚了。奴婢知之甚少,不过这位高素雪姑娘之前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先皇离世之后,高太后伤心欲绝,成日要随先皇一起去,皇上便让高家送一位姑娘进宫。素雪姑娘是嫡女,而且为人沉稳大气,进宫来陪着太后一段时间就回去了。高菁是之后进宫来的,还赖着不肯走。”柳荫细细跟她说。
“那这位高素雪姑娘与皇上——”她没把话说完,不过这语调间的暧昧还是能听出来的。
柳荫瞧了瞧四周,才摇头:“那是没有的,皇上什么性子,您应该比奴婢清楚的。他不可能在孝期胡来,就算是那时候真的对素雪姑娘存了什么念头,那第一个被招进宫的人也该是她,而不是您了啊!”
柳荫这丫头偶尔说出来的话,还是一针见血的。
高素雪未定亲,皇上若是真的有意捧她成皇后,不会等到今日。
“主子,您是担忧新进来的姑娘,抢走您的风头?”柳荫见她秀眉紧蹙的模样,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却见秦翩翩听到她这句话之后,脸上愁容顿消,反而不屑地轻笑一声:“你何时见过你主子怕被抢走风头?不是我说大话,这天下的女人,论引人注目、论讨皇上欢心、论不要脸,都不是我的对手!”
柳荫刚想点头,忽然又顿住。
等会儿,不要脸是怎么混进去的?你是不是一着急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我只是愁皇上心中若有颗朱砂痣,我是把那颗痣给捣烂了让她恶心到皇上,还是让自己踩她一头,取代她的地位?”秦翩翩边走边长叹了一声,显然是真心在纠结。
“您还是选第一个吧。”
“为什么?你瞧不起我,觉得我当不了朱砂痣?”秦翩翩立刻转身看她,眼神里充满了威胁。
“不是不是,朱砂痣哪能配得上您啊,您都是朱砂血。还是满满一盆那种!”柳荫跟秦戏精待久了,已经得到真传了。
秦翩翩再次想起之前一盆西瓜汁下肚,边伺候皇上边憋尿的苏爽感。
哎,不提也罢,毕竟像柳荫这种小萌新都不懂她的点,玩儿起来没有下限的很。
“姑娘,您不要跑得太快了。风筝线再松一点儿,对对——”
不远处传来一堆嘈杂的声音,还有几个宫女围着一个姑娘在跑。
高菁走了,这宫里头能被称为姑娘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前几日才进宫的林姑娘。
“主子,皇上有时候批阅奏折累了,会来这湖边走走散心。”柳荫一眼就看透了这位林姑娘的心思。
秦翩翩冷笑一声,直接迎了上去。
“见过桃婉仪。”那几个宫女见到她,立刻俯身行礼,同时心里不停地犯嘀咕。
这位桃婉仪如今在宫里,风头正盛,来势汹汹。
明明是戴罪之身进宫的,偏偏不懂得收敛,虽说位份爬得快,但如今也不过是从四品,却张扬的不行了,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就差点要戴逾矩的珠钗了。
“这位是月贵妃的妹妹吧?”秦翩翩一路走的姿势,那叫一个弱柳扶风,还要柳荫紧紧地搀扶着,不然就要摔倒似的。
林巧立刻点头,轻声答:“是。”
秦翩翩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她这扫视的动作太过夸张,甚至已经显得非常不礼貌了,不过林巧却不敢吭一句。
桃婉仪的位份比月贵妃差了不知凡几,但是面对林巧这样的白身,那却是高高在上的,就有拿捏她的本事儿。
“长得还行,就是有点太敦实了。呀,这风筝上画的是猪吧?你长得怪像它的。哦,不对,它长得怪像你的。还不对!”
秦翩翩伸手指着那大风筝,眉头紧皱着,似乎陷入了到底谁像谁的怪圈之中。
“林姑娘,你平时还是少吃点儿吧,不要像猪了。”桃婉仪一脸真诚地说道,耿直人设走的飞起。
林巧被气得脸色都黑了,偏偏一句话都讲不出来,还是旁边的宫女替她答了:“桃婉仪,您看错了,这风筝上画的不是猪,是羊。因着我们姑娘是属羊的,只是姑娘喜欢粉色,所以画的是粉色。”
秦翩翩立刻笑出声来:“谁画的呀?是看着林姑娘画的吧,精髓都拿捏到了,胖乎乎的挺可爱。”
林巧咬着牙,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这女人就是皇上最近盛宠的桃婉仪,竟然如此没有礼貌,哪有一见人就说人胖的,她根本就不能忍!
林巧似乎想开口跟秦翩翩理论,不过被身后的宫女给拦住了。
“今儿天气好,所以姑娘出来放放风筝。桃婉仪,您先请。”
秦翩翩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不过她没走远,就找了个石桥站在上面,低头看水下的锦鲤。
“主子,咱不回去?”柳荫问了一句。
“不回,咱跟她一起等皇上。”秦翩翩的脸上收了笑,带着几分冷意。
她还没死呢,竟然就有小□□来撬她墙角!
知道现在后宫里谁最当宠吗?从四品桃婉仪,在她风头正盛的场子里,竟然不提前跟她通个气,就想勾她的人!
哪怕是她养的一条狗,想喂它吃骨头,也得经过她同意。
“这林家姑娘不懂规矩,我待会儿可要好好教教她。”秦翩翩气呼呼地道。
柳荫面无表情地点头,自从跟了桃婉仪,她就已经养成了习惯,这世界上其他人都是错的,唯有主子是对的。
骂人家长得胖像猪,根本不是事儿,但是装作放风筝在这里等皇上,就是丫的欠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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