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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不知又过了多久, 薄荧突然在安静的医务室中听到了郑风的声音。

“我来看我的朋友, 她在这里吗?”

薄荧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穿上鞋走了出去, 郑风正提着一个塑料口袋朝这里而来,看见薄荧,他立马加快脚步走到了薄荧面前。

“……你怎么来了?”薄荧问。

“你不是没去餐厅么,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郑风耳朵尖往外露着红色, 他的目光也有些游移, 不敢直视薄荧。

薄荧看着他, 淡淡一笑:“谢谢你。我正好饿了。”

“真的?太好了,我来一趟果然是对的!”见薄荧没有拒绝,郑风马上精神起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 看见薄荧刚刚躺的病床边的床头柜,走过去将塑料口袋里的零食一袋袋拿了出来。

“谢谢你了,我回教室再拿钱给你。”薄荧微笑着说。

“哎哟——谈什么钱,太见外了。”郑风耳朵更红了。薄荧随手拿了一个不会弄脏地面和病床的面包, 坐在床边撕开了包装。郑风随意地在她对面的病床上坐下。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都买了点。”郑风期许地看着薄荧, 薄荧没说话, 抿着嘴微微笑了笑, 郑风不大自在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我准备报篮球社了, 你要不要去篮球社当经理?”

薄荧说:“我打算去钢琴社。”

郑风没显得吃惊,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哦,你也学钢琴啊。女孩好像都学那个。”

薄荧在心里想北树镇就没几个女孩学钢琴,学钢琴太贵了,不说买钢琴的费用,单就学费就能让大多数人望而止步。

薄荧对钢琴的憧憬来自电视和书籍,在她的认知中,钢琴总是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的专利,她对钢琴这一技艺本身倒没有多大的兴趣,仅仅只是觉得学了钢琴,她就能离梦想中的那种人近一点。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要问什么?”

薄荧没想到他期期艾艾一会,问出的竟然是:“我听说你的入学成绩是全校第一?”

薄荧从郑风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就知道他的成绩在1班一定是倒数了,她尽量选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告诉他答案:“那天我的运气比较好,很多题都是见过的。”

“你太厉害了。”郑风耸耸肩:“以后的成绩榜上估计就是你压头我压尾了。”

薄荧忍不住笑了起来。

郑风被她的笑容晃得痴了,心跳如鼓,猛地从病床上站了起来:“我……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好了再回教室吧。”

郑风留下一袋子的食物落荒而逃后,薄荧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她神色平静地咬下一口面包,椰蓉的甜味在她口中扩散,最后被她吞下。

薄荧回到教室的时候,午休时间正好结束,学生们都在陆陆续续地回教室,前面的一群女生正在叽叽喳喳地热络聊天,从中间为首的女生身上掉出了一个手机链,薄荧在后面捡了起来,然后走了上去叫住了中间的女生。女生们都停了下来,看着薄荧的目光中带着不解和疑惑,以及一点小小的防备。

“陈昕,你的手机链掉了。”薄荧淡淡笑着递出手机链。

中间的女生愣了愣,然后接了过来:“……谢谢。”

薄荧笑了笑,越过她们朝前走去。

“她居然知道你的名字耶。”

“你认识她吗?”

女生们压低的议论声从身后传来,薄荧头也没回。

当天下午放学后,薄荧去了第三教学楼,在地下室的众多乐器社团中找到了钢琴社,薄荧走进钢琴社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是一愣,薄荧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见到她的人的反应,神色不变地微笑着说出了自己想要入社的想法。

负责新人入社事宜的女生正要说话,一名长发的女生走了过来:“我们很欢迎你加入社团,但是因为乐器有限……”

女生疑惑地看了长发女生一眼。

“所以满员了是吗?”薄荧问。

“社员的位置我们还有的,就是要麻烦你练琴的时候去第二教学楼的旧琴室了——当然,如果有什么活动,我们会通知你的。”

薄荧看了她片刻,笑道:“好。”

薄荧走后,最开始的女生疑惑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们的钢琴很紧俏吗?”

“你傻啊,你愿意和她一起练琴,我可不愿意。我男朋友还要来看我呢。”长发女生翻了个白眼,坐回钢琴琴凳上继续涂起了她的手指。

女生吐了吐舌头,将薄荧的入社申请放入了社员档案盒。

回到家后,戚容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孟上秋则因为《地狱和玫瑰》在香港和台湾的首映会而赶去了这两个地方。

两人和乐融融地吃完晚饭,薄荧还是老样子帮戚容洗了碗,又说了些学校里的事逗她开心。她毕竟不是戚容亲生的,不像亲生孩子那样什么都不做就会有母亲满满的爱,薄荧获得的好感,都是一点一滴从平时的生活中积累起来的。

做完家务后,薄荧练习了半小时的钢琴,这时候已经八点,她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做起了作业,做完后又开始了功课的复习,卧室里的灯光直到凌晨一点才终于熄灭。

早上五点半,闹钟响起,薄荧穿好衣服下楼做了个水煮蛋,回到二楼动作迅速地洗漱,然后下楼把煮好的鸡蛋拿出放凉,再次回到二楼卧室,在书桌前背了十五分钟单词,接着预习今天一天要上的课程,在七点钟的时候拿着冰箱里的一盒牛奶和已经温热的水煮蛋出门搭乘校车。

校车来的时候薄荧正好把鸡蛋和牛奶吃完,薄荧上车的时候几个坐在前排昏昏欲睡的男生被同伴用激动的拳头捅醒,薄荧视若未见,她往后排走去,发现同班的吴悦,坐在她课桌前面的女生也在车上,对方看见薄荧愣了愣,薄荧在短暂的犹豫后带着微笑走了过去,隔着一个过道坐在了她身旁。

“早上好。”薄荧微笑着低声问好。

“早上好。”吴悦顿了顿,犹豫地回答。

还算一个不错的开始,薄荧在心中想。

从这里到学校一共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按照薄荧的原计划,此时她应该拿出耳机听手机里下载的英文散文锻炼听力,但是现在她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将这二十分钟花在人际交往上。

“你一定起的很早吧。”在斟酌之后,薄荧选了一句看似随意的话作为开场。

“对啊,我六点就起床了,你怎么知道?”吴悦好奇疑惑地看了薄荧一眼。

“你盘的头发很漂亮,如果是我的话,一个小时也盘不出来。”薄荧微微笑着,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的盘发。

“这也没什么,很简单的,我一开始也是怎么都盘不好,练习了好久才会的。”吴悦脸上出现了笑意,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你姓薄,是那个阑珊集团的薄吗?”吴悦好奇地看着薄荧。

“不是。”薄荧不大想提及孟上秋,因为这必然会涉及到他的成名电影《地狱与玫瑰》。“我父母是户海人,最近才搬来上京的。”薄荧紧盯着吴悦的表情,从她眼中果然看到一丝不屑。

“是吗?那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没准我爸妈也认识呢。”

“真的吗?你父母在从事什么工作?”薄荧把这个球踢回给吴悦。

“他们搞批发零售的,知道那个全国连锁的沃家吧?就是我们家旗下的。”吴悦的语气中隐有自豪。

薄荧在户海和上京都看见过沃家连锁超市,在国内的地位大概类同于欧洲的家乐福超市,没想到坐在自己前桌的同学的父母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主人,作为一个三个月前连百元大钞都很少见到的福利院孤儿,薄荧不可避免地被震住了,她注意到吴悦正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见震惊和艳羡的表情,所以她的吃惊都压在了微笑下默默进行。

“原来是这样,我父母没有经商,他们在上京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薄荧在吴悦产生更多兴趣前用这句话作了结语,然后将话题转到了这周星期五之前必须决定的活动课上。

“吴悦,你想好上什么活动课了吗?”薄荧问。

“不知道,我有点想去拉拉队,”她顿了顿,突然警觉起来,看向薄荧:“你呢?”

傅沛令的心血来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论她是在学习还是在干什么,傅沛令想要她出现的时候,她就必须出现,只要她表现出一点不快,从傅沛令那里反馈回来的就必定是百倍不快。

接下来的一路上,车里一片死寂,薄荧明知时间越拖傅沛令的不快会越加膨胀,却还是不想现在就开口哄他。

汽车最后开进了夏盛置地广场,市中心最大的奢侈品购物广场。傅沛令下车后也没和薄荧说话,一个人沉着脸往大楼里走去,落在后面的薄荧小声对司机道谢后,快步追上了傅沛令。

“傅沛令……”薄荧低声叫道。

傅沛令不理她。

进入购物中心后,傅沛令径直乘坐电梯上了三楼,薄荧看着满目皆是的女士服饰,正在疑惑的时候,傅沛令已经停下了脚步,硬邦邦地对她说:“给你半个小时,选一身新的衣服换上。”

在傅沛令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问为什么,顺从才是第一道理。

薄荧虽然不解,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对打扮一事向来不太热衷,甚至可以称得上抗拒,薄荧在目不暇接中选择了一间主色调为保守的灰黑色的专柜,在柜员的满面笑容中走了进去。

“小姐、先生,晚上好,这里是我们春季新款,请随意浏览试穿。”柜员扬着像是固定在脸上的标准笑容,用恰到好处的友好口吻说道。

薄荧随手挑了一件上衣和长裤出来,刚要让柜员拿个她的尺码,傅沛令就紧皱着眉开口了:“拿裙子。”

以柜员的眼力见,马上看出了两人之间占主导地位的是谁,她迅速从一旁的展示架上拿下了三套款式各异的裙装给两人看:“您看这几件有没有喜欢的呢?这都是我们店内的人气款。”

傅沛令的目光在腰部镂空的黑色连衣裙、吊带印花长裙和一件亮片刺绣的白色无袖连衣裙上扫了一遍,最后朝着白色的刺绣连衣裙抬了抬下巴:“这件吧。”

柜员立即找出适合薄荧的尺码,薄荧也没有任何异议,从善如流地拿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在换衣服的中途,柜员在外面服务周到地询问:“您好,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薄荧自己拉上了背后的拉链。

白色的连衣裙,再穿着黑色的打底袜就显得奇怪了,薄荧脱下长袜,然后才走了出去。

“真是太好看了,小姐长得这么漂亮,穿上我家的衣服比模特还好看。”柜员毫不吝啬地说着称赞之语。

薄荧很怀疑类似的话她每天要说多少次,但是傅沛令显然很吃这一套,在柜员真切起来的灿烂笑容中,傅沛令眼都不眨地就要刷卡买下这件售价近六万的连衣裙。

薄荧没想过一件连衣裙就会这么贵,她不由慌乱,拉了拉傅沛令的袖子:“算了吧,我们再到其他地方看看……”

傅沛令面色不改,依然刷了卡,并让柜员把薄荧换下来的校服长袜一起装进纸袋。

“现在去买鞋。”

傅沛令带着薄荧来到一楼,用同样平淡的表情为薄荧买下了一双价值一万二的镂空花朵尖头单鞋,和薄荧身上的刺绣连衣裙正好搭配在一起。

然而这还没完,将身上焕然一新后,傅沛令又把薄荧推给了购物中心一楼的一家美容美发室。

薄荧在稀里糊涂间,头也洗了,脸也洗了,还被强制性地敷上了一张面膜,最后坐到全身镜前开始处理头发的时候,薄荧发现傅沛令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给傅沛令发了个短信,得到“马上”两个字。

好不容易等到头发吹干,薄荧又看见发型师开始往吹风机上套着什么东西,而一名妆容精致的女性也抬着一个小转椅坐到了她面前,开始为她上妆。

一个小时后,薄荧的一切收拾妥当,发型师和化妆师都满意地离开了她:“可以了。”

从中途开始,就不停有顾客或美容店员工过来观看,尽管他们惊叹艳羡的目光说明他们没有恶意,但薄荧还是感到不适,等到负责她发型和妆容的两人宣布一切妥当后,薄荧马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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