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伊瑟知道法斯所谓的说错话,是指“外人”这个词——
然而看看这一屋子的人, 从小接受贵族教育优雅又自信,他们有着来自母亲的黑发或者继承自父亲的琥珀色狼眸。
而他, 极淡色的发色与碧蓝的瞳眸注定无法彻底融入。
……就像老兰斯洛特上将对于当年从哪儿把法伊瑟抱回来的事向来绝口不提, 伴随着法伊瑟长大, 身为一名beta他变得越来越耀眼, 许多围绕在他身边的谣言四起——
甚至有人谣言, 法伊瑟是五年前联邦与帝国初谈停战条约时,从遥远的联邦和亲至帝国的玛格丽特.茵曼公主的私生子——毕竟当年玛格丽特公主烟消玉损之前, 她的美貌与金发碧眼曾经一度轰动联邦、帝国……只是因为早年就传与十七岁登基为联邦帝王的亲弟弟乱.伦, 这位公主的名声一直不太好。
嫁来帝国之后,不到两年,玛格丽特公主就因为抑郁症死去, 据说当时作为她丈夫的赫连亲王曾经一度非常伤心, 大操大办了一张葬礼,给公主风光送葬。
这种谣言最严重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有帝国军部的人在法伊瑟挂着兰斯洛特家族义子身份接受体检时, 企图拿着他的血液去和秘密窃取到的联邦皇室的基因做秘密匹配——
只是当时显示法伊瑟的基因与当时帝国能掌握的为数不多的茵曼家族基因数据库并不兼容, 事后又被老兰斯洛特上将得知此事, 老头子跑到军部高层会议以及当时的老皇帝面前大闹一通……听说当时他气得当场摘掉了脑袋上代表军衔的军帽, 把在场众人吓得够呛, 一阵瑟瑟发抖的哄劝加立誓,这事儿才算作罢,之后再也没人敢提一个字。
法伊瑟以兰斯洛特家族的姓氏成长至今,确实把老兰斯洛特上将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兄弟姐妹们的关系相处也很融洽。
只是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与眼前的这些人并非同族同源而已。
对于大家似乎都在下意识或者理所当然地照顾着他的情绪这件事,他很感激,但是眼下似乎不是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法伊瑟抬眼,看了眼不远处某扇紧紧关闭的房间门,叹了口气。
抬起手,摘掉手上戴着的手套,两只手套叠在一起顺手放进口袋里。
法伊瑟的背脊挺直,扫视一圈屋里其他“家人”,淡淡道:“那我去看看他。”
那个“他”,不用言语,自然指的是白爵。
众目睽睽之下,勇敢担当摸暴怒中狼屁股的勇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狼穴,站在门外,先屈指敲门,并不理会房间里的人完全不理自己,说了声“我进来了”,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咔嚓”一声关门的声音。
仿佛将整个屋子里其他人惊醒——
站在三楼趴在栏杆上往下望的路西弗·兰斯洛特露出个吊儿郎当的表情,看了眼老兰斯洛特上将,然后用气死人不偿命的慵懒嗓音调侃道:“看你给白爵找了个多好的媳妇儿,老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初怎么没给我也找一个,偏心。”
众人:“……”
老兰斯洛特上将看了眼他这烂泥巴似的儿子,没好气哼了声:“两头公狼,硬要比反而你弟弟那细胳膊细腿更像母的,媳妇儿个屁!闭上你的狗嘴吧!”
众人:“……”
客厅气氛缓和下来,大家继续心安理得该干嘛干嘛去了。
毕竟烂摊子已经成功扔给了法伊瑟——
那可是法伊瑟啊。
对付白爵,他最能干了。
……
与此同时。
法伊瑟脸上并没有了熟悉的笑容,他沉默走进屋子里,一眼就看见了靠坐在飘窗边的黑发少年——下午正暖的阳光从外撒入照耀在他半边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少年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圈阴影,他不理人也不说话。
窗边的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副静态油画。
眼角不自觉变得柔和一些,蓝色的瞳眸之中仿佛也沾染上的阳光,法伊瑟叫了声“少爷”,走近了白爵,然后站在他的身边站定。
刚开始白爵只是撇开头不理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大概有些受不了被男人这样持续注视,白爵慢吞吞地皱起了眉,却始终不肯把脑袋拧回来,只是用不带任何情绪冰冷的声音说:“法伊瑟,你不属于任何人。”
男人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下,屋内沉默几秒。
白爵这才继续淡淡道:“你也用不着听那些人在那放狗屁,当你从军校毕业,你将会成为一个自由的狼族,没有任何人能够束缚你,成年狼族可以时刻选择自己意属狼群是受到帝国法律保护的条款……”
白爵似乎坐累了,他站起来,放松地拍拍屁股,只是垂着眼始终不肯看面前的男人:“反正未来无论我的狼群构成怎么样,我都不会怎么稀罕你,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少爷。”法伊瑟温和地打断了白爵的话,“请不要说这种气头上的话。”
白爵顿了顿,掀起眼皮子扫了法伊瑟一眼,黑色的眼珠子里丝丝嘲讽:“我没有。”
法伊瑟挑起眉。
白爵却微微蹙眉,觉得自己的声音至少听上去非常真诚:“我可不想找一个事事管着我的副手放在狼群里烦我,每天像个变态似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变态?
法伊瑟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白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于是话语停顿了下,郁闷地在心里骂了句“妈的”,他又撇开头,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滚出去,今天我得早点睡,明天——”
“少爷,请问‘像个变态似的’具体是指什么样的行为?”
“……”
修长的指尖抬起少年尖细的下颚。
大拇指轻轻摁压他柔软的唇瓣。
在少年尚有些出神时,男人稍稍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瓣,并趁着他愣怔时,灵活的舌尖挑开他的牙关,□□他的尖狼牙,然后长驱直入,勾住年轻狼族少年的舌尖——
“……怎么变态?”
唾液交换的声音,平静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唇舌交缠,气息浑浊一谈,在白爵接受的三观教育里他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主动又强势的索吻是由一名beta向着alpha发起……男人吮缠着少年的舌尖不让他有丝毫的逃避,就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他扒光了扔在阳光下——
两具相叠的修长身躯靠在了飘窗旁的墙壁上,少年被迫困于男人的胸膛与墙壁之间……直到感觉到接受他索吻的少年身上原本的暴躁和压抑消失得干干净净,男人这才轻咬了下他的唇瓣,薄唇至那被他□□得有些泛红的唇边拿开,湖蓝的瞳眸之中没有一丝涟漪……
他声音听上去与平日里一样温和自然,看着白爵的眼睛,似笑非笑问:“这样吗?”
白爵挑起眼,平静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然后抬起手擦了擦唇边未来得及吞咽下去的唾液,嗓音四平八稳:“法伊瑟,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不要……”
法伊瑟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让白爵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两人之间,几乎没怎么改变的气场、气氛与少年语气之中的无奈,无一不说明,他们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法伊瑟想了想:“不生气了?”
白爵:“我没生气。”
法伊瑟:“还赶我去别的狼群吗?”
“……我说了,那是你的自由,我刚才情绪波动很大只是因为我讨厌莉莉丝那样威胁我,就好像我是个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说到一半,白爵叹了口气,终于在男人直直的目光注视下放弃了挣扎,“总之不是在赶你。”
毕竟你走不走,走去哪是你的自由……关我屁事。
没说完的话在肚子里,白爵语落,却发现法伊瑟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于是面前,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又是熟悉的模样了。
如果说早餐时候咀嚼三文鱼的慢动作已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一整天,白爵总觉得法伊瑟好像有点怪怪的——这种诡异的感觉在白爵亲眼看着他微笑着对一名衬衫下摆没有扎进腰带里、邋里邋遢的一年级学生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时,达到了巅峰。
……那个可怜的受到“恩惠”的同级生脸上那仿佛太阳撞月球的表情也很能说明情况。
法伊瑟的心情好像很好,白爵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毕竟此时,他连自己的事都操心不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星季提醒了一嘴,白爵觉得自己那些很遥远的记忆仿佛都被唤醒了,昨晚梦里,那仿佛被迫身在狭窄、黑暗、潮湿的绝望环境中,满心的恐惧清晰又立体……
每当想起,都忍不住浑身血液倒流,发冷,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颤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奇妙的是,被星季三言两语就影响到这个程度,白爵十二万分地怀疑这家伙或许真的跟他有些渊源……以至于接下来两人再见面时,白爵看着他的眼神里,探究大于厌恶。
……
在上学的路上,星季·霍尔顿原本正拎着从餐厅买来的高级三明治跟在芬迪尔屁股后面,想要劝他吃一口。
热脸贴冷屁股他也乐颠颠的。
结果走了一半,快到教室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发现原来站在法伊瑟身边的少年声音高昂地喊住了他,并耿直地挥手,用整栋教学楼的师生都能听见的大嗓门问:“喂!星季!你是不是有什么童年阴影——”
嗓门大得方圆百里都能听见。
上学高峰期里学校教学楼像是忽然奏响帝国国歌一般安静,所有的学生包括装听歌假牛逼的也跟着呆滞了下……
走在前面的高年级Alpha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几秒,转过身看着白爵如同在江安怪物,他迟疑:“你说什么?”
“你昨晚跟我说,你在□□七日求生训练营里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崽子欺负了……呜呜呜!”
“没事,”法伊瑟面无表情地拿下了捂在白爵嘴巴上的手,“你走吧。”
“……”
星季用含警告的眼神儿深深地看了白爵一眼,转身快步追上了另外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背影……
白爵这才发现原来那个碍眼的Beta也在,此时此刻只见芬迪尔掀起眼皮子扫了眼星季,停顿了下,然后微微蹙眉:“你在贵族那个□□训练营被一只小狼崽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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