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年是个好少年,自然不会说谎,只不过省去了些许内容。
东庐书院确实开放了藏书阁,而藏书阁里也确实收藏了唐氏藏书,这些书也确实任由学生们免费借阅。

但,也不是一点儿条件都没有。

唐宓不是傻子,她拿出来的唐氏藏书价值几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样珍贵的藏书,她也不可能随意任人借阅。

想看书,可以,必须遵守藏书阁的规定。

东庐书院的藏书阁一共有三层,第一层书籍很多,但大多都是市面上可以看到的。

这一层的书,书院的所有先生、学生都能凭书院发放的借书证借阅,每次两本,每个月可以借四次。

第二层书籍略少些,却是价值很高的古籍,市面上很难看到,只在某些大家族或是皇家收藏。

这一层的书,书院的先生可以随意借阅,每次一本,每个月可借阅两次。

而学生们想要借阅,那么必须连续三个月月考都评定为优等。也是每次一本,每月可借两次。

第三层的书籍最少,却卷卷价值连城,是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绝版、孤本。

想要借阅这一层的图书,先生们必须在学院教书满一年,而学生们则需要连续八个月月考成绩为优等。

每次只能借一本,每个月可借一次!

要知道,一年里扣除春假、秋假以及各种重大节日假期,满打满算也就上八个月的学。

这就要求,学生们必须在这一年里,每次月考都要拿到优等,才能有机会登上藏书阁的三楼。

这还只是借阅,想要抄书,还有更加严苛的条件。

对于唐宓制定的种种条件,不管是先生还是学生、家长都能理解。

毕竟唐氏藏书太过珍贵,万一有人心怀叵测,交上一年的学费,却不去上课,整日里泡在藏书阁。

用不了多久,这人便能将藏书阁的书看一个遍,没准儿还会偷偷抄录。

唐宓之所以拿出藏书,为得是给自己学院的学生发放福利,而不是敞开大门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窃取唐氏典藏!

为了激励学生好好学习,唐宓早早就命人将藏书阁的藏书目录印成册子,每个学生发放一本。

册子上详细注明了每一层都有什么书籍,并说明想要看某一层的书籍必须达到什么样的条件。

李敬年也收到了一本,趁着午休的当儿,他大致翻阅了一遍。

所以,此刻,他才能对邻居们侃侃而谈。

虽然李敬年隐瞒了借书的条件,但闻声纷纷走出家门的邻居们,听了这话,忍不住惊呼出声——

“老天爷,十八娘竟真的将唐氏藏书都拿了出来?”

“真有先秦的古籍,两汉的珍藏,以及南朝的绝版书?”

“哎哟哟,除夕那晚,我还当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真舍得啊。”

后街住着的李氏族人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最先跟王氏说话的老妇也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李敬年,“真、真有那么多珍贵的藏书?书院的学生可以随便借阅?不要钱?”

她和大多数人想得一样,觉得除夕那晚唐宓为了吸引人,故意丢出唐氏藏书这个噱头。

而事实上,唐宓极有可能只拿出几本来装装门面。

可现在听李敬年这么一说,似乎她们都猜错了,人家十八娘就是这么“大方”!

“很多,书院专门发了藏书阁的藏书目录,我数过了,足足万卷!”

李敬年挺起小胸脯,目光灼灼的说道:“其中绝版、孤本书籍达到一千余卷。”

哗~~

围观的族人们惊呼出声,“天哪,竟有这么多书?”

“这些都给学生们看?还准许抄录?”老妇颤着声音再三确认。

李敬年澄澈的大眼对上老妇急切的双眼,用力点着小脑袋。

老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

“啊啊啊~~”老妇恨得用手直捶自己的胸口,她真是个蠢妇啊,怎么就拦着孙儿们不去东庐书院?

呜呜,没了三千多贯钱不说,还错过了李克己这位海内名士。

最最要紧的是,他们更是错过了唐氏藏书啊。

之前她家郎君就曾经嘀咕过,唐氏藏书价值连城,慢说那些原本了,就是随便一份手抄本拿到市面上,也能卖出个好价格。

若是她的孙子进了东庐书院,便能随时去藏书阁看书,到时趁机抄录了一两卷,拿回来便能换成大把的银钱。

弄不好,家里一年的花销就够了。

而藏书阁里还有一千多卷的绝版书哩,若是都抄录下来,那、那又能换回多少银钱?

她有三个孙子,轮番去抄书,既不会耽误了学业,还能给家里赚钱……

老妇越想越后悔,悔得心肝脾肺肾都针扎的疼。

其它族人也都懊悔不已,只是没有老妇这般失态。

王氏看得十分畅快,显摆完了,胸中的气也都出的差不多了,这才拉着孙子的手,笑盈盈的跟族人们告辞:“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明日一早,我们阿年还要去上课哩。”

说罢,在族人们羡慕的目光中,王氏祖孙两个进了自家大门。

王氏进了门,家中老仆便将大门关上了。

嘭!

黑漆大门发出一声闷响,让陷入无边悔恨当中的老妇醒过神来。

她望着紧闭的大门,拿帕子擤了擤鼻涕,用力跺了跺脚,一路朝李家大宅而去。

“咦,五娘,你这是干什么去?”

围观的族人见王氏这个猪脚都退场了,他们正欲散去,却看到老妇疾步往外走,不由得扬声问了一句。

老妇,也就是族人口中的五娘,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去主宅。”

去主宅干什么?

难道她要去求十八郎或是十八娘?!

族人们互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眸中都看到了热切与希冀:对啊,他们可以再去求一求十八郎夫妇啊。

之前他们判断有误,以为老祖宗厌弃了李祐堂这一支,便没有把孩子送去东庐书院。

现在老祖宗又将李祐明父子赶出了大宅,李祐堂未来家主的位子坐得很稳当,想必那件风波已经过去,而东庐书院又刚刚开学,他们现在送去,应该还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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