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让朕进去!朕是皇帝!”朱祁镇毫无节操,在也先的命令和喜宁的劝说中去叫门。他十分惧怕也先, 恨着受自己恩惠却又背叛的喜宁, 被两人连着恐吓带哄劝一顿说, 六神无主的答应了。
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太子, 年轻轻的当了皇帝,他自以为无所不能,实际上从没经历过磨难坎坷,不知道世间险恶,甚至不知道被人骗过,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 长到如今, 只有娇生惯养造成的骄横和怯懦,既没有冷静思考,也没有铮铮铁骨。

这样的人, 好似温室里的兰花,关着门暖融融的时候倒是舒展雅致, 一拿到户外去,经历了风霜雨露、狂风吹折, 就比冬天打了个疙瘩挂在窗户上存着过冬的大葱还蔫。

又好像从无菌室里养大的没爪牙小老虎,光知道自己是百兽之王,却没有尖牙利爪和捕猎的技能,路过的人放个屁带出来的细菌, 都能让他窒息。

居庸关的守将在城墙上看着下面, 心中暗暗骂娘:狗屁!我请皇上你进来的时候, 你听王振的话不进来,非要在城外没水的地方驻军,结果士卒渴的动乱,被人打败了!

二十万军队只剩了十万啊!十万人啊!十万人啊!

他娘的!我在奏折里写了!

马谡失街亭因为什么!因为屯兵的地方没有水!没有水!

你们这些人也是傻!就应该让皇上知道什么叫没有水——也别给他水喝!

在他面前展示喝尿!直娘贼,气死老子了!

朱祁镇骑在马上,马身比旁边的瓦剌将军还往前一点,有一个瓦剌人牵着他的缰绳,要不是他还穿着皇帝的盔甲,这场景真像他已经投降瓦剌人了。

喜宁用太监那尖锐高亢嘹亮的声音高叫道:“开门!大胆守将!圣驾在此还不开门迎接!蔑视皇上,要全家抄斩,祸灭九族!”

守将一把抓起旁边的金雕弓:“死阉猪!本将送你下地狱!”

两旁的偏将连忙阻拦:“将军慎重!”

“将军!旁边就是皇上啊!”

“你要是伤着皇上怎么办!”

“就算没伤到皇帝,冲着皇上射箭那还了得?”

又小声说:“你要是射伤了皇上,那就完了。要是没伤着皇上……这喜宁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很受宠幸!”

“这一定是也先的坏主意,将军您杀了喜宁,他们再换个人喊话,没有用。”

守将等人简短的开了个会,全体同意不能开门揖盗,让瓦剌人进来烧杀抢掠,更何况不是这一座城的事儿,只要,朝下方喊话:“陛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施礼!距离太远了!臣看不清楚皇上的脸!本将五年前曾经面见皇帝,请皇上走近一些,让我看清楚!”

朱祁镇就走进了一些。

城墙上扔下去一个大筐,守将喊:“本将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皇上的脸,不知道是真是假!”

瓦剌的将士们一阵骚动。

守将:“让皇上坐在筐里,把他拉上来,本将仔细看一看,要是真的,就开门迎接。”

朱祁镇没反应过来:“好啊好啊!”

伯颜帖木儿:“好个屁!”

“他妈的,当老子傻么!”

“好不容易抢了个皇帝,哪能让他们骗回去!”

守将:“臣尽力了!”

一转脸,赶紧通知大同、保安、宣化等边关,千万别开门!

就说不辨真假不能开门!或者,不找借口也行!就是不能开门!

为了大明的气数,为了百姓,为了身后的家园,誓死守住城门!

……

朝政与太子无关,倒不是郕王架空他,实在是这位太子殿下有不得不退场的理由。

他尿了,然后大哭起来。

换一种说法呢,他鼻子一酸就哭了,哗的一下衣服就湿了。

郕王反应迅速的把他举起来,双手托着肋下,拖在半空中,把龙椅和龙书案前面的红地毯浇了一遍。天爷,差点尿我一身。

还有大臣顺便捧了一句:“太子仁孝,听见父皇被俘的消息,悲恸若斯!”

“你算了吧。”

“这时候还说这个?”

史官问:“我记不记?”

“撒尿的事儿别写,哭了这件事……写不写都行。”“是啊,小孩子闲的没事就会哭。”

金英抱着湿漉漉的小太子送到殿后,嬷嬷们接过来,怎样擦洗、换肚兜就不必细说。

郕王朱祁钰平常不上朝,专心在家睡觉、看书、玩,现在把他搁在陌生的金銮殿上,要担负起陌生而沉重的责任。看着下面为了是否迁都吵成一团的两派大臣,他表示:“如今,孤王虽然监国,但是,嗯,听孤王说”

金英高声喊道:“肃静!”

人声鼎沸的大殿中这才安静下来。

朱祁钰对这些大臣们非常客气,任何一个聪明的年轻人,面对一群刚刚徒手打死人的人,都会非常客气:“小王年幼无知,难以决断,今日之事理应仿造先帝之事,由太后议政。”

哭唧唧的孙太后就被迫听着以徐有贞为首的迁都派和以于谦为主的坚守派吵架,她几乎是个资深傻白甜,争宠靠的是生儿子和买新衣服、在皇帝怀里打滚撒娇,对与政治从来都不懂。

仔细听了一上午,以为能听明白一点,结果听的更糊涂了。

让文武群臣去朝房吃中午饭,她也好想一想。

“祁钰,你意下如何?”

朱祁钰苦笑一声:“儿子连南京在哪儿都不知道,更何谈迁都。于谦说得对,那北宋迁都南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他们能攻破一道关隘,就能攻破下一道关隘。”

孙太后沉思着,王尚宫轻声问:“娘娘,传膳么?”

“不饿。”

“您就算没胃口,也得勉强吃点,还有郕王殿下也得用膳了。”

吴太妃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她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也不敢喝水,也不敢吃东西。她还能忍,只是心疼儿子。

孙太后胡乱点点头:“我听说过于谦,先帝曾经说过此人可堪大用。”

朱祁钰应了一声:“是。”我也觉得于尚书说得对,逃跑不是办法,咱们大明朝雄兵百万,要不是哥哥带兵,应该输不了。唉,这也怪我,过去下棋做游戏的时候,我为了哄他高兴,常常输给他,要是当时我没放水,兴许他就觉得技不如人,不亲自带兵了。

孙太后又说:“先帝没说过徐有贞如何,咱们听于谦的吧。”

吴太妃:“太后说得对。”

又叫群臣进来,宣布了决定,徐有贞气得要死,咬牙切齿的恨于谦。

朝廷现在最紧急的事,不是如何固守京城——毕竟还不确定瓦剌人想怎么样,是卷着皇帝跑了,还是勒索一笔财富、或是要求割地就把皇帝送回来。

他们忙着把副职上的人扶正,再调人上来担当副职,跟着皇帝的死难的全是朝中重臣,这些人没有了,内阁、六部和三法司都无法运转,整个大明帝国像是断电的机器一样。

朱祁钰问:“诸位卿家都是国家栋梁……孤现在应该做什么?”

“应当安定民心!”

“民间本是人心惶惶,在杀了王振全家之后,就安定多了。”

“应当刺探瓦剌人的动向!”

“各地守城将领会快马飞报。”

“应当做好备战的准备。”

“对。”

于谦道:“皇上出征前带走了大量铠甲器械,京城军中仅有十分之一的将士有盔甲,兵器也严重不足。请殿下下旨,令工部加紧赶制,同时调用南京库存兵器,补充京城守卫部队。”

败家啊!真是败家啊!死了十万人,丢了十几万人的铠甲兵器!

天哪!还有火铳、□□、火炮!

户部尚书要哭死了……他已经死了。

郕王道:“这些事,由于尚书全权负责,不必过问孤王。”

朱祁钰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太子培训,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做到了虚心纳谏、从谏如流。群臣们吵架吵了一上午,他听懂了不少东西,现在做决定的时候还是心虚而谨慎。

群臣们呢,经历了朱祁镇和王振之后,都觉得这位郕王殿下算是难得的英主,显然比太子更好——哄着皇上长大了还是那么任性胡闹,可不想再来一个了。

郕王妃汪氏进宫陪伴钱皇后,钱皇后哭的眼睛都肿了。

……

文四揉着头从竹林中爬起来,歪着头,脖子都僵硬酸痛了:“老刘,你这人真不靠谱,说好的美酒呢?一口就把我放到了?你丫就算不找人来把我抬回去,好歹把我拖进屋啊。”

刘伶醉醺醺的抱着酒坛子:“你这个年纪,我这个岁数,不方便。”

“呸!你以为我没见过镜子吗?我这个长相,能传出什么事儿?”

“我也这么看~”刘伶醉眼乜斜的瞅着她:“可架不住有人就好这个,你丈夫听说你跑丢了,真找你呐。”

文四把脖子掰的咔咔的,这才把落枕好长时间的脖子掰回来,晃着脑袋:“呸!别提他,来,再来一碗酒,我先躺好再喝,你这酒真好喝,天上地下没有能跟你媲美的。”卓哥那个老东西!我刚回来问他想我不,他说我不在的时候很清静,呵呵,老子让他再清静清静!

“去去去,别祸害我的酒。”刘伶使出了祸水东引之计:“西王母的青芝又长出一只。”

“哼哼,管我什么事。”文四平静又理智的说:“擅闯瑶池会被扔下斩仙台!”

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大了:“听说你那个小徒弟再找你。”

“哦?”文四一下子就精神了:“哪个小徒弟?”我的小徒弟们都萌萌哒!

刘伶抬起手,拿过一个酒坛子往桌子上一倒,到处一团丝丝缕缕的银白色气体:“这是其中一个。还有,那个小公主也在找你。”

文四精神百倍的聚起这团气体:“谢了,赶明儿我烤只猪再来看你。”哎呀,我可怜的小徒弟,我就拿烧鸡换了点酒喝,你们那儿的皇帝就被抓了,我到底醉了多久?

“烤脆一点!”

……

“皇太后的意思是,怕有人贪图从龙之功,暗算了太子,以此帮助郕王获取皇位。你年纪小,又一直很顺遂,不知道,宫里就是这里跟红顶白的地方。当年我还是不是尚宫,只是大宫女,先帝对我稍加青眼,娘娘有些生气,两天没让我上前伺候搭理我,当即就有人偷我的东西、欺负我、排挤我、把脏活累活摊给我,后来娘娘气消了,知道这不怪我,又叫我回去伺候,丢的东西又自己回来了。”王尚宫:“你可明白?”

万贞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娘娘要我仔细保护太子,别让陌生人靠近?”

王尚宫冷冷道:“不陌生的人也不行,即便是那六个嬷嬷和十二个宫女,你也要暗暗的观察她们,一旦发现谁有问题,带着太子来告诉我。太子吃的东西,除了奶妈的奶,你都要看着她们亲口尝过。”

万贞儿慎重的思考一番:“那我吃饭的时候?”

“在太子旁边吃。”

“那,我睡觉的时候?”

“六个嬷嬷轮流带着太子睡觉,你睡在外间屋,把门窗都反锁。”

“那我解手的时候。”

王尚宫皱着眉头:“你能听着太子屋里的声音就行。”

万贞儿心里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要是太子出了什么闪失,那自己万死难赎罪。“好,我一定保护好太子。”

王尚宫又命人取来两根根铜尺相赠,这根铜尺乃是熟铜打造,半圆形,一寸宽,长有三尺,上面錾刻着梅竹兰菊的花卉。

万贞儿细细一看,其中一根上梅花边上站着喜鹊,竹林里坐着隐士,兰花旁有几只小猫,菊花旁有桌椅酒席,另一根上刻着五百罗汉。

这两根的尺寸相当,和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圆形,还有简单的卡扣相连接。

王尚宫道:“此物乃是…某位将军进贡的镇尺,雕工精湛,只是太大太沉了,没法用,如今赠给你,你当兵器用。宫中无诏不准近利刃。”

显而易见,这位将军从来不写字,还不听人劝,逼着铜匠定做这一对镇尺。

当时宣宗皇帝和孙皇后一致认为,这就是个兵器,今日果然当兵器用了。

万贞儿拎起来,顿时心中一喜:“好,有分量。”拿在手里晃了晃,转了转,更是喜欢的不行:“多谢尚宫姐姐。”

王尚宫叹了口气:“皇上虽然有三个儿子,可是这太子非同凡响。”她闪身出去了。

章守义又走进来,沉重的叹息着,又把事情的重要性给她说了一遍。“走吧,咱家送你过去。”

万贞儿提着熟铜棍,承恩和另外两个宫女拿着她的行李,一行人来到东宫。

众人连忙给章公公行礼,搬椅子,端茶水。

章守义沉稳刮了刮盖碗里的浮沫:“太子殿下在干什么?”

“刚刚哭累了,睡着了。”

“嗯。”章守义幽幽的说:“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不多时,四个嬷嬷,十二个宫女,十二个小火者凑齐了。

章守义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们四个?”

朱嬷嬷忐忑的回禀道:“王嬷嬷的得了病,移出去了。李嬷嬷的两个儿子都在皇上军前效力,听说消息之后,李嬷嬷昏死过去,听说是凶多吉少。”

章守义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太后娘娘有旨!陛下陷落在外,太后心中甚是烦忧,特命女官万氏前来侍奉太子。尔等…”他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又定下万姐儿的待遇等同于尚宫。

“万姐儿,咱家回去了。往后你每日跟着太子去慈宁宫,咱家还有话嘱咐你。”

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太后‘特命’的宫人、章爷爷喜欢的大宫女,这可不一样。

万贞儿恭恭敬敬的把章爷爷送到宫门外,也没有再说什么。

“哎呦,万姐姐,您挑挑您打算住那一屋啊。”

“万姐姐我帮你收拾东西。”

“别乱动,人家万女官的东西是你能碰的吗?”

“万姐儿,您住我那屋,我那屋朝阳,冬暖夏凉。”

万贞儿笑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朱嬷嬷,劳烦你帮我收拾东西,我就住你隔壁。我先瞧瞧太子去。”

她常来东宫,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大殿,先把两根铜尺中的一根立在墙角,留着晚上守夜用,又拎着另外一根进了太子的寝室,拎着熟铜棍左右瞧了瞧,小太子睡在床上,蚕丝被在他身上乱的如同揉成团的纸,只露出两只脚,头和手都埋在被子里面。

顺手放在床里头,平面向下的扣在褥子和床壁板之间,这东西太沉,不怕小太子乱拿。

万贞儿打算的挺好,万一有人持刀攻进来,我往床上一扑,左手抄起太子,右手拎着熟铜棍,像是赵云护着阿斗那样冲杀出去。

小朱宝宝睡觉很不老实,手刨脚蹬,几乎是横着打了一套拳。

万贞儿:“太子?太子你醒了?”

小朱宝宝并没有醒,他只是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翻身一会踢腿,如同一只搁在陆地上的大鲤鱼。

朱嬷嬷悄悄的走进来:“你跟我说实话,太后派你来,有什么用意?”

“太后很不放心。”万贞儿道:“今儿派我来,倒不是对嬷嬷你不放心,明儿兴许又对我不放心了,再派人来。”

小太子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小胖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打了个哈气,奶声奶气的问:“嬷嬷?”

朱嬷嬷连忙走过去:“宝宝叫嬷嬷想要什么呀?”

小太子闷闷不乐,手儿托腮:“想要壮壮。”

“壮壮就是那只猫啊!”昨天抓来了,太子又说不是。

“壮壮就是壮壮嘛。”小太子解释了两次,急的手抓脚蹬:“要壮壮!”

万贞儿走过来,沉声道:“殿下别着急,想要什么?”

没有牙的小宝宝像个小老头一样扁着嘴,一见万贞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起来,眉开眼笑的站起来,扑过去——真是扑过去,左脚踩着被子,右脚被左脚踩着的被子拌了一下,直接飞出去。

万贞儿再次准确无误的抓住他。

小朱宝宝一把抓住她的耳朵:“壮壮!壮壮!壮壮!壮壮!”一叠声不知道叫了多少个壮壮。

万贞儿头都晕:“我在我在,殿下别叫了。”

耳朵疼,不知道是被你扯的还是吵的。

朱嬷嬷笑道:“原来万姐儿是壮壮,太子殿下想你想了好些天啦。”

小朱宝宝抱住她的脖子不撒手,这没来由的喜欢,自然是因为万贞儿那次完美的扑救。

换做是其他人,会扑救不及时。

小孩子从矮矮的床上掉下来摔一下也不要紧,小朱宝宝摔下来的时候,有时候能被接住,有时候接不住,总归脸上没受伤,太后就不知道。

被抱了一会,更是喜欢。别的宫女嬷嬷抱着他,都觉得很沉,很累,会把太子半压在自己怀里接力,手会往下滑,时不时得往上颠一下,那样脸和腿都不舒服,而这位‘壮壮’抱的很结实,他坐着很稳当,也不用紧紧的贴在宫女身上,凉快!

万贞儿单手架着太子,就像纨绔子弟架着一只鹰那样架着,稳稳当当的:“殿下,我叫万贞儿,不要叫我壮壮。那只狸花猫叫壮壮。”

小朱宝宝笑的吐泡泡,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

到下午,他喝奶。

到晚上,他开始吃点软乎乎的蛋羹、肉羹,用几个特别精致好看的小碗,用小的像调料匙一样的小银勺子。

万贞儿唏哩呼噜的吃了四盘菜一碗汤两个馒头:“嗝儿~”

到夜里该睡觉了。朱嬷嬷道:“原本是我们六个轮流带着太子睡觉,夜里得起来好几次伺候太子,轮流带着不会太累,现在只有四个人,人手有些拮据。难得你来了,太子又这么喜欢你,你带一晚上。”

万贞儿看了看又小又软,还轻飘飘的小太子,心说他要是睡觉的时候踹我两脚,我倒是不怕,我怕我睡觉的时候乱动,皱着眉头:“嬷嬷,我睡相不好,太子睡相也不好,我怕我们俩晚上打起来。我守在外间屋。嬷嬷要是累了,找个老实本分的宫女带着。”

她顿了顿,又问:“为啥要带着睡?”

“小宝宝睡觉会乱滚,一下没看住就会掉下来,夜里也是一样,要有人睡在床外面挡着。还有,夜里尿床了得有人收拾、打算尿床却醒了,要起夜、口渴了要喝水、肚子饿了要吃奶,都得伺候着。”

万贞儿点点头:“太子就是不一样。”

真精贵,喝水和吃奶还分开算。

太子抓着她的衣服,眨巴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叫到:“万,姐,姐~”

朱嬷嬷被萌的不行:“太子多可爱呀!”

万贞儿傻笑起来:“是啊是啊。”小孩子的语气真好玩,难怪太后喜欢他。

窗户外面有个黑胖子也觉得很萌:“快去睡觉啊小东西,我要跟徒弟说话,啊,蚊子走开!”

终于熬到太子去睡觉了,文四也困了,穿墙进来:“徒弟。”

万贞儿扑过来:“师父!我每天都在祷告,求你示现!您怎么才来啊!”她这才露出惊慌失措。

文四含含糊糊的说:“赴蟠桃盛会,喝多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吹牛。

“瓦剌人抓了皇帝,听说他们还要来攻打京城!师父,师父,我怎么办?我,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文四道:“你甭担心,于谦能把事情料理好,他要是不行,那谁都不行。”

“师父,你是神仙啊,你很厉害,您能不能做法把瓦剌人吓唬回去?”

文四叹了口气:“为师不懂幻术。”修行嘛,也不怎么认真,法术呢,没学多少,开始修炼之后呢,也没交往什么正经朋友,平时的主业是给神仙煮果冻和烹饪以及饲养熊猫(其实是被熊猫追着打),啊,我真是废柴的可以,要让小徒弟失望了。

“你不要担心,大明朝气数未尽,还有二百余年的国运。瓦剌人只是运气好,赶上皇帝犯蠢,并非不可战胜。”

万贞儿虽然觉得师父很不靠谱,但病急乱投医:“那皇上能回来吗?太后娘娘哭个不停,皇上要是回不来,太后的命也没了。”

“能,肯定能。可你别说出去,别说你遇到过神仙,也别说你知道什么。她哭她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万贞儿争辩道:“太后娘娘对我特别好。还有章爷,章爷十分关照我,如果皇上回不来,太后就会出事儿,章爷都会被牵连!”

文四又安慰了几句,指天画地:“京城能守住,皇帝能回来,这全靠于谦对应得当。”

她差点吹嘘了一下被我遗忘的童年偶像于谦怎样应对得法,幸好想起来,于少保还没干呢,啊,他现在也不是于少保,全都憋回去了。

现在是八月十八,郕王正式监国。

到了八月二十八,于谦终于给对于做俘虏的英宗下了个定论:“社稷为重,君为轻!瓦剌人依仗的只是手中的皇帝,我等应当拥立郕王为新君,遥尊英宗为太上皇,让瓦剌人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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