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九年。正统帝批着奏折,看到暹罗进贡乌香一百斤斤……蜀地进贡洒金川扇五十匣……某处进贡降真香二百斤……某地进贡鼻烟, 茉莉熏五百斤、玫瑰熏五百斤、薄荷熏五百斤……西洋鼻烟壶一百枚……画珐琅器物二十件。
还有各地的笔墨纸砚等物, 要细细的说起来, 笔分大抓小楷、毛分狼毫羊毫、墨有松烟、纸则更加不同, 除了生宣熟宣之外还分五色、洒金五色,皇帝的诏书用纸、官中用纸、皇帝练字用纸、节庆对联用纸,除了颜色外,单单绍兴纸就有粉笺、水玉笺、蜡笺、罗文笺、流沙笺、冷金笺。各种外地的水果、易存放的柚子、做好的盆景、琉璃屏风、漆器。这些都是小的,还有那镶螺钿的床床榻、宝座、以及托盘等物。全国各地进贡的特产,都聚集于紫禁城中。

一边提朱笔写了批语, 一边命人将这些东西都送给皇后处理。

钱皇后为人贤惠恭谨, 又很节俭,事事循规蹈矩,带人宽厚而公正, 对于皇帝来说是贤后,在民间就叫内掌柜。

钱皇后穿着家产半新不旧的衣裳, 头上金丝狄髻用两只玉簪子挽着,手腕上带着玉镯, 指甲没染,纤纤玉葱上戴着两枚蓝宝金戒指。

喝了一口定窑祭蓝小盖碗中的茶,这茶是她喜欢的毛尖。满满将这些礼单一一过目:“把这件羊脂玉的送子观音像,还有这个甜白釉踏海观音像, 拿来我瞧瞧。”

“是, 娘娘。”

很快就捧了进来, 玉器白而油润,雕工精妙,发丝衣褶皆细致入微,菩萨脸上带着慈悲的微笑,怀里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小男孩,手里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这甜白釉更是可爱,柳眉细眼的观音娘娘头上拢着观音帽子,露出简洁大方的发髻,无论是发丝还是头上的佛冠都清晰可见,垂在心口的瓷项链大小均等,菩萨的脸型圆润温柔,两耳垂肩,手拢着轻柔丝滑的衣裳,衣袖飘起似有清风徐来,赤足踩在海浪之上。

她又看了一会,叹息道:“供起来。”

求子!求子!求子!

再看了一会进贡的奏折,自己换了一把洒金花鸟川扇,留了两枚玉壶春瓶款式的鼻烟壶、一匣子赤绦香串,还有一个西洋珐琅彩的盒子。“更衣。”

换了衣裳,向慈宁宫行去。

书中暗表,香串是用调制好的香粉混合榆树皮粉,揉制、搓球球、打孔晾干,珠子的质地坚硬而有光泽,香味持久不散。榆树皮含有很强的胶质,唱戏用来抹头发贴片子用的就是榆树皮泡水。

孙太后搬到慈宁宫居住,寿康宫也属于她。

钱皇后:“母后万福金安。”然后禀报了宫中应用之物应到多少,实到了多少,分派给各监了。

又和太后一一商量东西都赏给谁,先从内廷太监开始赏,十二监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一人分十斤鼻烟,这都不算什么,还有宫外的勋贵,朝中的大臣,按照亲疏远近、地位高低来赏。

赏英国公瓷狮子烛台、绿釉狮盖莲花底香炉、青花压手杯……珐琅靶镜、锦缎二十匹、澄泥砚、降真香、龙涎香、鼻烟和壶、川扇等物,赏给于谦的只是多了几部书,赏给二杨的也是一样,三杨中杨荣已经逝世。

她说话不急不缓,王尚宫、陆尚宫书写的速度正好跟得上,万贞儿磨墨的速度也跟得上。

钱皇后有些羞涩:“母后,我留了两尊观音像,还有些小东西,我想出宫去拜佛求子。”

孙太后安慰道:“你们俩都还年轻,此事急切不得。”

章守义最近比较喜欢玄学:“娘娘放心,那个庙的佛爷都一样灵验,或许有风水之说,但是紫禁城的风水乃是普天之下第一好!”

钱皇后从没研究过风水一类的奇淫技巧,正经人家不会叫女儿读风水经,她只是在古书中略微看过一点,有些好奇:“这是自然,只是我不知道紫禁城的风水到底有多好。”

“京城是北斗星在大地的投影。北斗星是天上的中心,京城自然也就是天下的中心。当年永乐爷迁都到此处,前有刘伯温,后道衍法师姚广孝,踏星布斗,观星望月定下了这个方位。”章爷没少听评书,他忽然顿住了,有些难为情的踟蹰了一下:“孔老夫子那话怎么说的?星星和星星”

万贞儿了然,低声道:“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对!就是这话。故宫的龙脉起自昆仑山,昆仑山接连天上的元气,就似气上通天,那故宫就具有了天上的元气。”章守义道:“南有天坛,北有地坛;东有月坛,西有日坛;左有太庙,右有社稷坛。对称形如太极交汇之处,此乃两仪相生,生生不息之气。”

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反正太后皇后两位娘娘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听了一阵子,继续说些闲话,谈论一下公主婚后的日子。静慈仙师的女儿顺德公主和孙太后的女儿常德公主都已经嫁人,同公婆的关系还算不错,跟丈夫也和顺。

出了殿内,章守义虎着脸:“万姐儿,好好读书!”

万贞儿睁大眼睛看着他:“是,我一定用功。”你自己忘了话,怪我干什么?

前头传话过来:“皇上去锦衣卫视察了,晚膳前回来,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必等他。”

媳妇伺候婆婆吃饭,孙太后吃了午饭去睡午觉,皇后有些烦闷,起身在前后花园赏玩一番。“章公公。”

章守义俯身:“奴婢在。”

钱皇后温声问道:“本宫不在眼前的时候,,,母后平日里可曾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急?”

她是真着急,家里大哥娶了嫂子,第二年生了个女儿,二哥娶了二嫂,第一年生了个儿子,大姐嫁人三个月就有孕了,自己成婚一年多了,却毫无动静。太后宽厚慈爱,当面不说我什么,背地里要是不高兴,我也得安排宫人、择淑女进宫才是。

章守义道:“娘娘,这说来话长。”

“章公公请讲。”

“先帝三十岁得子,那年娘娘二十五岁。如今皇上与娘娘未及二十岁,太后娘娘急什么?”

钱皇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松了口气。

正统帝最近几年都在皇后身上下功夫,一来是皇后的性格虽然有点老学究,有些无趣,却也貌美正直,并不讨嫌,而来是他想要弄出一个‘元后嫡子’来当太子,也相比父亲更早生儿子。他自己是庶长子,孙太后生了他之后母凭子贵,正位中宫,但是封皇后之前生的,就叫庶子。

只有皇后每个月不方便的哪几天,他或是养精蓄锐,或是出宫射猎,偶尔召幸宫人,总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要做。

到了秋天,太后带着皇后去奉先殿祭拜太皇太后,回来之后,钱皇后偶感风寒。

或许是走的出了汗,被冷风拍到了,或许是奉先殿中阴气太重,或许是别的缘故。

万贞儿正袖着手站在门口看着宫人们扫地——不要怀疑,她已经到了这个地位,她的官称是副尚衣,管理娘娘的衣物。十二监中的尚衣监掌管皇帝的冠冕、袍服、靴袜等,后宫中只有太后、皇后宫中有尚衣,掌管的也是朝服、礼服、常服、鞋袜等物。尚宫、尚仪、尚食、尚寝、尚功、尚衣六个局管宫女们,各司其职。

她一脸严肃,个头又高,肩膀宽厚身材健壮,放在后世得有人过去问‘大姐你是健美教练吗?’,放在现在,穿着一身云青色曳撒,好似一名健壮英武的男子。

她嘴里含着一块糖,不动声色的舔着,忽然见路上有人走来,乾清宫的樊红玉带着周大莲走了过来,樊红玉年纪已有二十多岁,却美貌而保养得宜,乃是乾清宫中四名领班宫女之一,周大莲年幼却有些风流样,两人是不相上下的美人。

樊红玉空着手不稀奇,稀奇的是周大莲也空着手,显然不是来送东西的。樊红玉叫到:“万姐儿。”

万贞儿笑着点头,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樊姐姐!”

樊红玉道:“皇上派我来禀报娘娘,嗯,你让我进去就是了。”

万贞儿正站在宫门的台阶之上,笑着让开身子:“岂敢拦着姐姐,您请。”

樊红玉笑的有些古怪:“嘿呵呵”

等她进去了,万贞儿拦住周大莲,低头看着她脸上的微红:“大莲妹妹,这是怎么了?”

周大莲羞涩不语,却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点翠簪子,抬手的时候露出手指头上带着的宝石珍珠葫芦戒指,白嫩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软织金环。

歪着身子,斜眼看了她一眼。

万贞儿讶然:“皇上赏的?”

她秒懂,压低声音十分新奇的说:“皇上临幸你了?”

啧啧啧,新鲜啊,头一次见着被临幸的宫女!

周大莲娇羞无限还隐约有点得意:“万姐姐,别嚷出来。”她抿了抿红艳艳的小嘴,笑嘻嘻的说:“皇后娘娘这次风寒病了十几天……先是樊姐姐,之后就是我。

皇后娘娘还在病中,皇上不欲张扬,只赏了我两样东西,派樊姐姐来禀报太后娘娘,日后若是……也有表证。”一次赏一件,我的天爷,等到年底我就该凑齐全套头面啦!

孙太后果然宣她进去看了一看,觉得还行,虽然有点轻狂,举止不如钱皇后那样端庄稳重,不过这只是个宫女,别用皇后的标准去瞧。“赏她一匹娟,一罐蜜。”

周大莲谢恩之后便下去了。

孙太后却对章守义道:“没有不馋嘴的猫儿,皇后这才病了几日,皇上就按耐不住了?”

章守义笑道:“皇上出去打猎的时候猎了一只鹿,还把鹿茸给娘娘送来了呐~兴许是吃了鹿肉,阳气太壮,不得不消遣一番。”

孙太后脸上微红,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回味过去某件和鹿茸鹿肉有关的事。

回味了一会,忽然问道:“万贞儿,你羡慕吗?”长成这样,倒是有点可怜。满后宫的宫女都以得皇上宠幸为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你却没法子。

万贞儿嘿嘿一笑,揣着明白装糊涂,粗声粗气的说:“娘娘,俺戴了簪子戒指都不好看,不羡慕。倒是羡慕她长得好看,前儿我跟着章爷爷出宫去,有人跟我问路,一张嘴就说:“这位大哥,刘家蜜饯怎么走”我哪儿知道啊。”

孙娘娘:“哈哈哈哈哈哈。”

到晚上伺候娘娘安歇了,凑在一起聊天,承恩笑嘻嘻的说:“周大莲跟你同岁呢,都是十四岁。”

万贞儿翻了个白眼,徒手捏开一个核桃,这可不是新疆纸皮核桃,而是炒熟的山核桃,瞧见核桃仁碎了就扔进自己嘴里。又捏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剥出来,放在碟子里。“她是她我是我,这有什么新鲜的,爷爷还说呢,皇后要是总无所出,被幸的宫女还得多呢。要是有喜了,被幸的宫女也少不了。”

承恩却道:“你等着,往后还有嘲笑你的时候。”

“这话怎么说?”

“乾清宫里有个万宝儿,是金公公带进来的,比你小两岁,听他们说皇上也很喜欢她,只等着她长大。”

王尚宫坐在旁边抓核桃仁吃,幽幽的冷笑一声。

万贞儿哈哈一笑:“可喜可贺。咦,我之前出宫听戏的时候,听见美色误人,皇上整天在乾清宫中批奏折,这些美貌宫女围绕着他,皇上还有心思批奏折么?俺打坐的时候,前头搁一张饼,俺都坐不安生,又怕苍蝇落了又怕蟑螂爬了还担心老鼠咬了,非得吃完才能安心。”

承恩本来想说,皇帝可以向像你一样‘吃完了’再安心批奏折,可是,这话说起来就有些不正经了:“你问我?我又不知道女人有什么好处。”

章守义看向王尚宫:“王姐姐,这女人有什么好处,咱家也不晓得。”

王尚宫朱唇微启,贝齿咬着棕黑色的核桃仁:“我没碰过男人,也不知道当女人有什么好处,你有本事去问娘娘去。”

章守义挑眉:“哎呀,那可不敢,要是娘娘啐我个满天星,又问是谁教唆我说这样的混账话,岂不是要把尚宫姐姐供出来了?”

王尚宫:“啐!”

万贞儿暗暗的觉得,这就是打情骂俏,她默默的继续捏核桃,右手捏累了就换左手,两只手倒着捏,捏了三十多个,甩着手回去睡觉。

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事。

在皇后方便的时候,皇帝天天捉着皇后被翻红浪,坚持不懈的相信自己能生出嫡子来。在皇后经期/生病/斋戒的时候,就换做其他宫人。

钱皇后乘肩舆来到慈宁宫外,落了肩舆,走进去:“太后万福金安。”

孙太后懒洋洋:“免礼平身,咦?我的儿,你眼睛怎么红了?”

钱皇后脸上似喜含悲:“启禀母后,皇上乾清宫中的宫女周大莲有孕了。”

孙太后平静的说:“哦。”宫女的种,啧,哀家更希望你有孕。

“起来吧,这没什么。”

转过脸去就跟皇帝说:“先别封那个周大莲,等生了孩子长大些再说,别让皇后觉得咱们逼她,她自己把自己逼得够紧了。”

皇帝想了想,他对于周大莲也不是特别喜爱,有时候觉得她撒娇要东西很可爱,有时候烦了又觉得她恃宠而骄索求无度,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

次年,正统十一年,周大莲生了一位公主,更是晋升无望。

公主教给四个嬷嬷抚养,她生完孩子修整了几个月,又精神抖擞的去当宫女,伺候皇上。

又次年,周大莲又生了一个,这次是皇庶长子!

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轰动了!儿子啊!皇上生的出儿子!太好了!

皇子一出生,便配有八个嬷嬷,十二个宫女,宫中没有那么多可靠的嬷嬷,孙娘娘很是头疼。

万贞儿试着说:“娘娘,朱嬷嬷现在并不忙。”

孙皇后这才想起她,便将陪伴先帝长大的朱嬷嬷调过去,作为主事嬷嬷。

周大莲又奉命带人来送官窑贡品,见万贞儿在廊檐下看两款料子的花色,她故意叫到:“万贞儿,娘娘这会子方便吗?”

“娘娘在沐浴,不大方便。”

“既如此,我去你屋里坐一会,你陪我说说话。”都是同龄人,我又生的比你美艳百倍,谁要叫你姐姐。

万贞儿知道宫里这点细微的、对于地位的敏感:“周姐姐赏脸了,您请。”

周大莲美滋滋的去她屋里喝茶:“你这儿的茶虽好,却是陈茶,水也不是玉泉山的水。”

“太后喝剩下的新茶便赏了我,我喝剩下的旧茶就给御膳房煮茶鸡蛋”

坤宁宫的右边是承乾宫,再右边是永和宫,新出生的皇子朱见深就安置在这里。如果确定是太子,就会搬到承乾宫去,住在皇后隔壁。

万贞儿找人给自己顶班,溜出来看这个被寄予众望的小男婴,在乾清门前走过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看不见的坤宁宫。迎面见金英王振二位公公,两人衣袂翻飞,虚情假意的拉着手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话,脸上难掩喜色。

万贞儿福身道:“二位爷爷。”

金英抬手一点:“溜出来看小皇子,是不是?嗯?哼~”

万贞儿脸上笑嘻嘻,她已经和这二位公公的身高差不多:“二位爷爷难道是奉命来此?”

金英心说,我们可不是偷溜出来,皇上在临幸万宝儿,一时半会不用叫人:“你到管上咱家了?你来干什么?咱家实话与你说,王爷现在该替皇上披奏折,他是真偷懒。”

王振:“哎,怎么又说到咱家?咱家可没空跟你们俩闲人争嘴。”他扶着腰带,气势万钧的走了。

万贞儿道:“恭送王爷爷。”

金英等他走远了:“哼!”老阉狗!太皇太后过世之后,你可真是权势滔天,了不起,好了不起!

万贞儿:“恭送金爷爷。”都

送走了,她这才松了口气,这俩大太监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又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气势逼人,只要一交锋,只有太后皇上皇后不怕,剩下满宫上下没人不怕。

她快步走到永和宫,抬手推门而入,门口有两个嬷嬷在晒太阳:“你是谁?”“你是……万姐儿?”

万贞儿知道自己非常好认,笑着点点头:“我来找朱嬷嬷,她在吗?”

“朱嬷嬷在屋里呢,你进去吧。”

“多谢。”万贞儿推门进了屋,探头左右看了看,见一个朱嬷嬷和另一个老嬷嬷坐在床边上,哄着一个小襁褓。“嬷嬷。”

绛紫色折枝菊花纹的襁褓,结结实实的裹着一个婴儿,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不见脸,只觉得这襁褓用的花色,似乎有些眼熟。她眯着眼睛想了想,咦?这不是烤好的地瓜吗?

凑近一看,绛紫色的布料上用金线织出分界方格的线,每个格子里都有一只折枝菊花,这和烤好的地瓜上的花纹很像。

万贞儿觉得自己都闻到那股热乎乎、香喷喷、甜腻腻的浓香了。

又上前几步,看到一个不算白胖的婴儿,唔,这婴儿和年画上的大阿福相比,黑了一些,瘦了一些,脸上没有堆出来的胖肉肉,和他母亲的身材很相似。

朱嬷嬷笑道:“万姐儿,过来。”

万贞儿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往下一看,小声说:“这就是小皇子啊?这么小?”

“什么话,人刚出生的时候都这么小,慢慢就长大了,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乃至于日后有了出息,能出去就藩,那就真是了不起啦。”朱嬷嬷把襁褓打开一层,让露出穿着黄绫子衣裤的小手小脚,手臂上的肉圈圈也比较匀称。

万贞儿伸手指戳了戳他的小手:“好软啊。”

朱见深刚出生不久,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看什么都很新奇,感觉有个热热的东西碰到自己,立刻握住,抓着就想往嘴里塞。可是抓不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抓不动呢。

气得他一口咬在被子上,哭了起来:“哇哇哇哇哇哇”

“这是饿了吧?”

“兴许是尿了?”

万贞儿飞快的溜走了。

正统十三年,万宝儿生皇子朱见清。

正统十四年,万宝儿生皇子朱见湜。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希望钱皇后能生个儿子继承大统,每天除了想打仗,就想跟钱皇后生儿子,后宫中这两名有生育的女子,封的品位都很低。

两岁的朱见深穿着大红袄,戴着虎头帽,每日在慈宁宫中满地乱跑,玩着一只红绣球。

孙太后很是喜欢他:“跑的真好!跑的真快!哎呀,快把猫抱开,别伤着他。”

朱见深看见大胖猫扑过来,有点害怕,向后退了两步。

万贞儿斜刺里冲过去,抱起奔着红绣球跑过来的狸花猫,抱到旁边,把门开了一条缝送出去,猫愤怒的蹬了她一脚。

小皇子每天玩球的时候,她负责抓猫,可见其身手敏捷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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