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双被范垣收起来的鞋子,让琉璃想到了赌气没给他做的荷包, 一念意动。
每当在夜晚, 母亲跟众丫头都睡了后, 就偷偷摸摸奋力地戳上几针。

有些事儿,之前雾里看花,一叶障目, 外加当局者迷,竟是不能看清, 一无所知。

非得转山转水之后, 从另外一个角度,才能看见那不同的一面。

本来因为范垣害死了自己, 心中对他又畏又怕, 生恐被他知道自己是陈琉璃后,再来杀一次。

但自从知道了他帮自己跟郑皇后争夺儆儿, 那点恨怕似乎淡淡散开了些。

毕竟, 当初听信谗言把范垣下狱的是她,因为这件事还间接地害死了范家老爷子。

是琉璃错在先, 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那次去大理寺请范垣的时候, 心里也打过最坏的念头。

那会儿她只是想,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好,哪怕是范垣要她的命, 也要请他答应,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儆儿, 只要儆儿没事,她怎么都成。

当然,要是能打动他念一点旧日的情分,让她苟活下去好好地继续陪着儆儿……自然是最好的。

因此在听到范垣提出那个条件的时候,琉璃起初是震惊而意外,无法接受。

但是转念想想,毕竟还不至于“死”。

唉……她到底是不如范垣心思深沉,也没有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比如她明明狠下决心答应了他,最后给她的仍是一杯毒酒,可见他心里是何等的记恨她。

但以温纯的身体重活,琉璃又且知道朱儆给范垣照顾的好好的,先前陈府一见,虽然场面紧张看似令人担心,但以琉璃对儿子的了解——小家伙精神极佳气势十足,甚至还敢跟范垣针尖儿对麦芒,可见并不是个被欺负惯了缩头缩脑,由此可推,范垣对他还不错。

她毕竟也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如今以温纯的身份出现在范垣跟前儿……琉璃心想:他的怒气总该消散了吧,该不会真的还再弄死自己一次?

其实琉璃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要知道她现在是温纯,假如范垣因为知道她是琉璃而想杀死她,也到底得顾忌亲戚的情分,范垣虽然只手遮天,在范府里还是得听冯夫人吩咐的,真到了那无处可逃的时候,琉璃便只管去求冯夫人保护着就是了,横竖别人都不知她是陈琉璃,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除此之外,琉璃的另一个算盘,就是努力对范垣好些,别让他再仇视自己,毕竟……她还想指着他,带自己去见儆儿呢!

其实,在琉璃看见范垣还保留着她赔礼相送的鞋子那时候,似乎就知道了,范垣心里,也许还没有完全地讨厌自己这个“师妹”。

琉璃觉着自己的小算盘打的还不错。

只是琉璃没想到的是,她所揣测的种种,从根本的症结上就是错误的,所以如今这算盘能不能打响,或者是否会歪打正着到别的地方去,暂时就不知道了。

***

范垣去后,琉璃呆坐片刻,回顾方才那一抱,感觉……颇为欣慰。

这越发证明范垣尚且顾念旧情,也没有再恨她恨的非要杀了她不可吧?琉璃一想到这里,觉着心头笼罩的阴霾似乎都散了。

这屋里的丫头们还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四爷为什么突然来了,又到底跟姑娘说了什么。

小桃大胆进来,试着问了两句,琉璃装傻不回答,小桃就也不说了,只默默地嘀咕说道:“都说四爷难相处,怎么就肯往咱们这里来?还是少来两次罢了,每次见了他,我都觉着害怕,就像是见着一头老虎……不对,竟比老虎还怕人,老虎一次只能咬死一个,四爷却是一挥手就能让那许多人头落地呢。”

琉璃两只眼睛还红着,闻言却低头笑了笑。

当夜,养谦回来,因应酬吃的微醺,便只过来探了一头,怕酒气冲撞了妹子,略坐了坐便去了。

温姨妈倒是听丫头们说了范垣过来的事,因知道问琉璃问不出什么来,就把丫头们细细审问了一番。

丫头们哪敢多嘴,都说无事,小桃私下里对温姨妈道:“四爷来了后,不叫我们在跟前,不知跟姑娘说了些什么。”

温姨妈问:“纯儿是因为这个哭了的?”

“不不,”小桃忙否认,“是在这之前躲在帐子里哭呢,四爷来了后……却不哭了。”

温姨妈想不出头绪,就吩咐道:“那也罢了,以后不来就罢了,若再来,到底要留个人在跟前,倒不是怕有事,只是怕传出去有人闲话。”

温姨妈又叮嘱众丫头:“这件不是大事,私下里不许乱传,免得给大爷知道了又要多担心,也少不得责骂你们一顿,可都知道了?”

丫鬟婆子们便都应承。

初三日,方林两位太医仍旧来府里给琉璃看诊,正范垣在府内,便一并陪着前来。

两位太医先诊了脉,又询问最近药吃的如何之类。

温姨妈一一说了。方院长陪笑道:“之前陛下突然问我们姑娘恢复的怎么样,把我们申饬了一顿,说我们不尽心呢。其实我跟林太医的看法,有两个,其一,倒要试一试针灸的法子,其二……是要有人陪着姑娘说话,教导逗引她开口。”

温姨妈听“针灸”,面有难色,听到后一个法子,却连连点头:“说的很是,回头照办就是了。”

突然范垣在旁边说道:“既然针灸有效,那不妨先试一试。”

温姨妈一怔:范垣自打在这里,就惜字如金的少开口,没想到一出声就语出惊人。

林太医笑道:“其实这法子年前就提过,只是姑娘害怕针灸,就没有敢,如果能,就大好了。”

范垣看着琉璃,缓声说道:“我想……表妹应该也想快些好起来,区区针灸又怕什么?何况,又不是往手指头上扎。”

在场的众人都不解这意思。

只有琉璃突然红了脸。

早在方院长说针灸的时候,她便立刻又觉着皮紧,幸而温姨妈推了。

正乐得轻松自在,没想到范垣突然一鸣惊人的。

琉璃睁大双眼正看着他,却听他说“不是往手指头上扎”,顿时就明白了。

范垣当然是在说她缝荷包的事。

她本来极为抗拒针灸,但如今听范垣这般说,又见他的眼神……竟格外的深沉冷静,完全不容人拒绝,心里本能地就先投降起来。

方林两位看着范垣,还当他是说了个笑话,便忙捧场地笑了笑,方院长道:“那当然,怎么会扎手指呢?”

林太医保证:“其实不会很疼,就如蚊子咬了一下而已。”

温姨妈有些担心地看向琉璃,见她低着头不言语,便试着问道:“纯儿,你怕不怕?要不……就听你表哥的,试一试?”

琉璃偷偷地又瞟了一眼范垣,见他沉着脸,也淡淡漠漠地盯着她。

琉璃见状,不敢再犹豫,赶鸭子上架般飞快地点了点头。

温姨妈喜出望外,两位太医也各自欢喜,毕竟小皇帝脾气发作起来,不是好交差的,要赶紧各种法子都试一试。

然而,当针灸开始的时候,琉璃才后悔起来,不该被范垣“恐吓”,意志不坚地答应了。

的确这并不是往手指上扎针,只是往头上扎罢了!

细细的银针刺入,除了起初不适的刺痛外,倒果然不算很疼。

然而两腮,颈下,甚至额头上都扎着针,琉璃自觉自己成了一只刺猬,整个人痛不欲生。

无法可想的时候,不免怨念地看一眼旁边。

范垣站在那里,欣赏着她“剑拔弩张”的样子,眼底唇角,是难以掩藏的笑意。

琉璃见自己的痛苦成了他的欢乐,无奈之余,心里苦中作乐地算计:罢了,只要让他高兴,这点苦似乎也是值得的。

连续做了四五天的针灸,好像果然有些效果,喉咙处隐隐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绷了。

渐渐过了正月,天气转暖。

这日,琉璃踱出院子,走到花园里散心,缓步过了□□,抬头见前方的柳树枝上,两只黄鸟正在跳来跳去地嬉戏。

触景生情,琉璃见左右无人,便试着念道:“两……”

她本是想念“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谁知才念了声就觉不适,忙又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两、两两……”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

琉璃大惊,转头看时,却见范垣从旁边的甬道上走过来,他哼道:“两两两两,算起来都八只了,你是要把杜甫气活过来不成?”

琉璃见是范垣,这才定了神。只是她并没有念成这诗句,他居然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倒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又听他取笑自己,琉璃便吐了吐舌头,低头一笑。

范垣望着她小舌轻吐的样子,跟当初琉璃淘气后那种顽皮狡黠的模样如出一辙,心中竟是微微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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