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晚十点二十三分,某监狱犯人发生摩擦,造成一人死亡三人受伤,以下是死亡人员信息。德克奇,男,102岁,星历352年因抢劫、故意杀人入狱,被判有期徒刑211年……”
钟佐刚睁眼原本还有些迷糊,听见这条新闻便清醒了,笑着评价:“进去五年才挂,看样子昨晚确实是打起来了。”

房间自动调节至最舒适的温度,他身上只盖着一张薄被,随着起身的动作缓缓地滑下来,那身型有些偏瘦,但肌肉紧致,饱含力量,人鱼线和腹肌清晰可见,像是头矫健的猎豹。

四月天,天气正好。

阳光轻而易举穿透纱帘,卧室一片明媚,男人五官俊秀,带着浓浓的年轻气盛的青春味,因昨晚的亲密,他此时神色间透着若有若无的慵懒和满足,显出了几分成熟性感。

祁政喝了一口牛奶,抬头便望见这幅画面,而罪魁祸首毫无自觉,还撩开被子赤脚下床大咧咧地在他眼前晃,简直惹人犯罪。他几乎没做挣扎,随手将牛奶杯往餐桌一放,走过去把人一楼,又带上了床。

钟佐侧头躲开,笑着扬眉:“还来?”

祁政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深邃的凤目里满满地装着他这个人:“来。”

“成吧,”钟佐配合地搂住他的脖子,慢条斯理地补充,“别忘了今天归队。”

祁政在他身上放肆的手微微一顿。

钟佐道:“203,现在几点?”

电子管家203亲切地道:“索亚时间早晨六点三十九分,先生。”

“哦……”钟佐体贴地解说,“我简单算了算,你大概还有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来吧。”

祁政的回答是按着他狠狠地吻了五分钟,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两个人起床穿衣,收拾好自己坐在餐桌前,顺便通知203退房,等他们吃完早饭,管家203已经将账单发到祁政的通讯器上。祁政付了款,一手拎包一手牵着钟佐,哼着小曲往外走。

正在收拾客房的203连忙出声恭送他们,恋恋不舍地希望他们下次再来。

这里是越西星索亚城郊外的一处别墅酒店,环境非常优美,有一种整个世界都静下来的舒适感。祁政上车前看了一眼203栋的房门,提议道:“等我们都退休了,就在类似这样的地方买栋房子二人世界,怎么样?”

“前提是时间一长,你能耐得住寂寞,而不是把房子一扔出去旅游,”钟佐道,“等咱们回来,房子都荒了。”

“买个功能齐全的电子管家,荒不了,”祁政说完听见他答应,往回找补了一句,“再说不旅游我也不会腻啊,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寂寞?”

钟佐笑了:“这调听着耳熟,是不是和二少学的?”

祁政道:“当然不是。”

钟佐道:“那就是你变得油嘴滑舌了。”

祁政道:“宝贝儿,我油嘴滑舌也是只对着你。”

轿车拔高升入快车道,直奔基地。

车里播着早间新闻,再次提到犯人打架致死的事件。

主持人念了几条评论,广大网民都表示喜闻乐见。社会发展到今天,死刑早因“不人道”废除了,犯的事再大也是被关到死而已。不过上届司法部长是个狠角色,一系列明明非常人道的规定颁布下去,愣是把监狱弄成了森林——没点本事都别想活得舒坦。

监狱刚调整完就死了不少人,社会各种声音差点把司法部的官网淹了,但部长为人极其强势,坚持政策没问题,后来他把犯罪率一公布,给了所有反对的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规定至今已延用八十多年,监狱早被外界想象的妖魔化,过了最初的高死亡期,数据慢慢变得平稳,近几年死的基本是一些新人,尤其是和恋-童、虐-童挂钩的,因此每当有服刑几年的犯人被搞死,外界的想象力都很丰富,能脑补不少大戏。

钟佐闲着无聊也上网翻了翻评论,果然看见了花香99、开膛手等几个眼熟的名字。

这几位都是臭名昭著的罪犯,哪怕犯的事已经过去一两百年,他们的名字还是常被人诅咒,可惜恶人毕竟是恶人,这么多年依旧未传死讯,导致每次有这种新闻,他们的名字都会被拉出来溜一遍。

钟佐道:“你说像花香99这种变态,会在监狱里平安地活到老么?”

“大概吧,也有可能步入老年就自杀,免得不漂亮,变态的思维一般人猜不到,”祁政道,“我上次看小说,里面说他们被政府征收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模像样的。”

钟佐笑道:“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祁政道:“亲爱的,这是我的爱好。”

“之一,”钟佐接话道,“你还喜欢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歌,上网舔人家的猫狗-日常,玩一些抽象到让人怀疑人生的拼图……”

祁政连忙道:“最大的爱好是盯着你看。”

突如其来的一句情话让钟佐哑住,继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发现你今天嘴挺甜,是不是背着我干对不起我的事了?”

祁政叫冤:“我假期一直陪着你,能干什么?”

钟佐只是随口一问,本来就没起疑,笑着把话题带过了,然而等他回到基地迈进宿舍,兜头便被玫瑰花瓣浇了一身。

宿舍的电子管家不知被装了什么见鬼的程序,窗帘全拉严,调暗光线开始下虚拟的花瓣雨,还放了浪漫的钢琴曲。钟佐心头一跳,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真花瓣,猛地转身,见祁政早已扔掉背包,手里变出一束娇艳欲滴的捧花,单膝跪地,掏出了一个盒子。

他看着这款对戒,大脑瞬间空白。

——祁政确实背着他搞了小动作,但不是坏事,而是惊喜。

“小佐,”祁政定定地望着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向来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我都会对你忠贞不渝,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他哑声道:“所以,我们结婚吧。”

钟佐有点无法思考,或者说无法自主控制躯体。

他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了一句:“好。”

紧接着身体被拉入熟悉的怀抱,唇被吻住,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然后冷凉的液体沾上了眼睑——帮着祁政布置这一出的队友们笑嘻嘻地围过来,喷了他们一身啤酒。

部队里不能戴戒指,钟佐只戴了两分钟,配合祁政拍完照便摘了,接着理智回笼,问道:“你求婚说的那一串话是你自己编的,还是和别人学的?”

祁政显摆:“这可是古人结婚的誓词,怎么样,够有文化吧?”

钟佐笑出声,不客气地拆台:“这个绝对是和二少学的了。”

旁边一个青年笑着抢答:“必须啊,除了我,谁能想出这么浪漫的东西?”

他生着一双桃花眼,严谨的作战服穿在身上愣是穿出了骚气的味道。

他叫王容均,家世煊赫,在家里排行第二,平时喜欢对他们讲述他那回不去的青春,并以“过来人”的身份科普怎么泡美人,被基地的单身狗尊称二少,久而久之这称呼便传开了。

不过王容均虽然总是一副纨绔样,却没人会轻视他,因为他是凭自身实力进的黑狮特种队——这支部队被称为星系最强尖刀,出了名的难进,当初钟佐和祁政在选拔阶段也差点被磨掉一层皮。

王容均撩撩额前不存在的刘海,笑着问:“接下来是选日子结婚对吧,用不用本少爷帮你们参谋参谋?”

祁政立刻同意,两个人走到阳台上嘀嘀咕咕。

钟佐想起刚才的玫瑰花瓣,有心想阻止,但对上祁政带笑的侧脸便放弃了念头。

算了,他想。

大家高兴就好。

两个人才休完假,再去请假绝对会被暴脾气的队长骂回来,婚礼肯定不能现在办,但这不会打消祁政的积极性,他买了几本旅游杂志,有空就拉着钟佐研究蜜月的地点,搞得一群单身狗大呼受不了。

“行行好吧,”副队一脸沧桑,“自从求婚成功,你们撒的狗粮就成倍了,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数量?”

“何止是成倍啊副队,这是加了平方啊。”

“早知小政求完婚是这个嘴脸,咱们就不该帮他。”

队员们七嘴八舌讨伐这对狗男男,祁政扔下杂志想要回嘴,突然扫见他们霸王龙般的队长过来了,众人一齐收声。

“任务,下午一点半集合。”

队长很干脆地点了几个人,见他们表示没问题便走了。

祁政这次不幸中奖,钟佐则留守基地,被众人狠狠地幸灾乐祸了一顿,欢呼说终于不用吃狗粮了。祁政哼哼两声,临走前抱着钟佐亲了一大口,立刻收获一群人的中指。

他笑了笑,转身跟上了队伍。

钟佐早已习惯部队里时不时的任务,祁政走后他便按部就班的训练,偶尔和同样留守的王容均扯扯淡,时间一晃就是大半个月。

深夜时分,钟佐不知为何有些失眠。

后来好不容易要睡着,外面突然响起熟悉的轰鸣。他猜测可能是出任务的回来了,躺在床上专心留意着动静,半天也没等到队友的脚步声,反倒是窗外隐约有点嘈杂。他猛地睁开眼,胡乱套上衣服出门,刚到一楼大厅便见到了几位队友,他们都很狼狈,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几人眼眶发红,突然撞上钟佐,全都僵了一下。

钟佐道:“怎么回事?”

几人张了张口,发不出一个音。

钟佐的目光转了一圈,心里一沉:“祁政和副队呢?”

几人的眼眶更红,有明显的水光滑过。

其中一个哑声道:“副队还在治疗舱里。”

钟佐轻声问:“那他呢?”

刚开口的人闭上嘴,又哑巴了。

钟佐大步上前,一把按开了他手腕上的通讯仪。

这是军用仪器,用于内部通讯、定位和记录等,其中记录里有一项是队友的生命状态。

这东西只要有权限就能打开,钟佐自然满足条件。他在半透明的屏幕里找到队友栏,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串编号,祁政的编号在最后,旁边是一个冰冷的生命指数。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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