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叶时意心想, 还好蒋俞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蒋俞之不在,他吃得也就没那么讲究,做了一份萝卜干煎蛋, 就着白米饭,坐在一楼的客厅沙发上, 紧盯着膝上的电脑,半天才低头拔一口。

陆康鸣到最后还是没回他电话, 但发了许多份资料到他的邮箱。

不得不说, 陆康鸣在这方面真的非常有经验, 他上任的短短几天里,似乎已经连续开了许多场会议,光是会议记录就一共有七份, 或许还有一些没有整理好的。

而且每次会议都是凯旋而归。

叶时意想了一下那群如狼似虎的高层, 不禁对陆康鸣这个人微微敬佩起来。

看完所有资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蒋俞之还没回来。

房子太大,显得冷清, 叶时意打了个哈欠, 把碗筷洗好后,抱着电脑上了楼,准备看完文件再睡觉。

刚踩上楼梯,他就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他抱着电脑,脚步加快, 快速进了房间, 做贼似的偷偷盖上了门。

蒋俞之回到家, 指尖勾着领带松了松,径直上楼,敲响了叶时意的房门。

叶时意犹豫着要不要装睡。

蒋俞之:“小意,开门。”

十秒后,门开了。

叶时意问:“……怎么了?”

蒋俞之抬手,把手中的塑料袋子递给他。

“晚饭吃了么。”

“吃了。”

“那就当夜宵吃。”

被对方这么一提,叶时意才发觉自己又饿了——刚刚那盘蛋他甚至没能吃完,凉了,实在是吃不下去。

他接过来,余光看到了袋子里头的东西:“谢谢。”

“嗯,”蒋俞之道,“睡吧。”

直到隔壁房门关上,叶时意才回过神来。

他打开袋子看了眼,里边的东西还有余温,是才做出来不久的。

*

第二天,陆康鸣终于跟他联系上了。

两人开了视频通话,接通后,诸如“在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吗”、“有没有被欺负”这类的话,陆康鸣一句没说。

他开头就问:“你爸这几年日子是过得太舒坦了导致脑子秀逗了?还是叶氏实际上是个养老院?不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群废物能一直呆在这里面安安心心的养老。”

叶时意虽然脾气好,跟叶孟然也不算太亲密,但始终还是不愿意听别人这么说自己父亲的。

于是他板起脸:“工资我会给你,事后的分成也不会少,我希望你来只是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张口就骂老板。”

陆康鸣嗤笑道:“我总算知道你和叶孟然像在哪儿了。”

不等叶时意说话,他继续道,“我要跟你说的是——想叶氏重新起来,可以,裁人。名单我整理好了,后面还有一张他们这两年的工作报告,裁不裁,你自己看着办。”

话音刚落,叶时意就收到了对方传来的新文件。

陆康鸣要裁人,理论上是不需要知会他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显然,这份名单已经是过分透顶了。

上面的名单,好几位都是叶时意见到了要叫声叔叔的人。

叶时意犹豫片刻:“……都要裁?那人员怎么补上?”

“我这里有个团队——”

“不行。”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叶时意身后响起。

是下来泡咖啡的蒋俞之。

他把杯子随意放到一边,径直走到叶时意身后,微微弯腰,问他:“这就是你叫去管理公司的人?”

叶时意一直以为蒋俞之出门了,才会在客厅直接开视频通话,这会见他过来也吓着了:“……嗯。”

陆康鸣表情如常:“蒋总,久仰。”

“裁员可以,”蒋俞之显然已经把两人前几分钟的对话都听完了,“你的团队,不行。”

叶时意坐在沙发边缘,蒋俞之手长,两手分别抵在沙发扶手和靠垫上,像是把人圈在怀里的姿势。

叶时意僵着,没说话。

“哦,那蒋总有什么办法,”陆康鸣也不恼怒,“刚好那群人懒散了许多年,质量方面没什么保障。”

“需要多少个人?”

“至少……三位?”不清楚叶时意在蒋家的地位,陆康鸣说出了一个最低数。

“我给你四位,其中两位经验很足,你可以当做好几个人在用,”蒋俞之道,“工资我来开,不用算在叶氏开支里。”

“别,”叶时意赶紧道,“我们出吧。”

“我们可出不起,”陆康鸣打断他,“蒋总分来的人,年薪大约都抵得上这些裁掉的人的两三倍吧。”

蒋俞之没跟他废话:“我安排他们下周过去。”

陆康鸣笑道:“好的。”

叶时意不明白,原本是他和陆康鸣的视频通话,最后电脑怎么摆到蒋俞之面前去了。

两人正在谈叶氏其他的事,陆康鸣的年纪比蒋俞之要大上不少,通话过程中,蒋俞之却一点都不像是小辈,他身上的内敛和精明,在此刻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叶时意也在两人的聊天中发现,就凭他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管理好叶氏。

他经验太少,实力不够,也怪不得叶孟然要给他那份名单。

挂了视频通话,蒋俞之才问他:“我插手叶氏的事,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叶时意道,“……我还没有不识趣到这个地步。”

蒋俞之轻笑了声:“我只是怕他把他的人渗透到叶氏里边去,以后你或者叶孟然重新管理公司起来不方便。”

叶时意不断点头:“我知道的……谢谢。”

“不要再对我说这个词了,”蒋俞之道,“你就不怕我把我的人安进去?”

“不怕。”

蒋俞之莞尔:“真感谢我的话,给我泡杯咖啡?”

把咖啡端到蒋俞之的书房,叶时意才发现他桌上还堆着厚厚一沓文件。

怪不得今天对方都没出过房门。

蒋俞之没抬眼:“随便放桌上就好。”

“好。”

原本想开口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仔细一想,就他这水平,哪能帮上什么忙。

叶时意放下咖啡就准备走。

“对了。”

他停下脚步:“嗯?”

“明晚要去晚会,还记得吗。”

“记得的。”

“嗯,到时候会有挺多人在,你可以在那边交一些朋友,”说完,想起臣鸿拓和他那帮酒肉朋友,蒋俞之微微蹙眉,“但也不用什么人都交。”

黑色大众驶进了某处知名的富豪住宅区,廉价的车子与周边的豪宅格格不入。

他把车停进车库,手放到挂挡处摸索了一会,没摸到想找的东西,愣怔半晌,才想起那盒未开封的烟被上一位客人买走了。

也好,不然好好一盒烟,丢了也是浪费。

他本想尝尝香烟的滋味,后来想想,糟心的事情本来就多,再说,也没必要平添一笔香烟支出。

脑里拼命想着怎么省钱的男人转身进了价值千万的豪宅中。

房内许多家具被塑料袋盖得齐整,正在厨房做菜的佣人听见声音,出来看了眼:“呀,少爷,您回来了……”

叶时意有些无奈:“庞婶,说了,您不用再叫我少爷了。”

“说什么呢,不叫您少爷,叫您什么?”庞婶笑笑,从厨房里头端出一碗馄饨,“又没吃晚饭吧?来,吃点宵夜再睡。”

他坐下来,拿起勺子,吃了颗馄饨,味道刚好,不咸不淡。

“庞婶,您东西收拾好了吗?”

庞婶叹了声气:“没事,我再待几天。”

“您明天就走吧,”叶时意喝了口汤,“明天这里就要被封了。”

“什、什么?”庞婶愣住了,“不是说还要半个月吗?”

“出了点小变故,那边要提前封起来,已经打电话通知我了。”

叶时意只吃了一小半,他放下勺子,抽出纸巾把指尖擦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庞婶,这是这个月的工资。”

庞婶还未回过味来,这会听了,人都快哭了:“少爷,您……我不要您的钱,您自己收着花。”

“不能让您白给我打工啊。”叶时意笑了。

“胡说什么……我反正不要,你收回去。”庞婶把卡塞到他手里。

“庞婶,您别哭,”叶时意站起来,“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庞婶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男人身上穿毛衣,背脊依旧挺直,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是个苦命的人,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在叶家一干就是十五年,算是看着自家少爷长大,叶家也对她很好,叶夫人去得早,叶先生虽严肃少言,但在她眼中是个好人。

谁知前段时间忽然来了一帮警察,把叶先生扣走了。

警察来时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她一句没听懂,但叶先生一去后就没回来了,上个星期,又来了帮人,把叶家的东西都套上了塑料袋。

她看着桌上剩下的半碗馄饨,重重叹了声气,端着碗回了厨房。

次日,叶时意醒时,庞婶已经走了。

他走下楼,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信封和纸条。

【少爷,我在老家还有一套房子,是叶夫人生前悄悄留给我的,地址是……,信封里是我存下来的钱,也都是叶家给我的,您都拿着,我在老家种菜养的活自己,花不了这么多。我就不等你起来了,不然又忍不住流豆子,平白给你添堵。】

庞婶的字歪歪扭扭,但字字真心。

叶时意把字条妥帖放到自己大衣内兜里。

然后拉动自己腿边的行李箱,徐徐往门口走去,行李箱推轮摩擦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房子里还带了些回声。

他打开大门,看到外边淅沥小雨的天气和笼罩天空的乌云,停下了脚步。

而后再次回头望了一眼。

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说离开就要离开了,他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他把屋内陈设反复看了几遍,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抬手——拉上了大门。

砰。

外面雨越下越大,叶时意毫不受影响,大步走进雨里,拐弯进了车库,五分钟后,车子驶离了这块住宅区。

**

“住几天,不会太打扰你吧。”

叶时意放下行李,看着正在打游戏的老友,“我找到房子马上就搬。”

“不打扰,我一个人住,有什么好打扰的……”胡乐哈哈笑了两声,眼睛没离开屏幕,“我说你也别找地方住了,干脆就和我住这得了,反正那房间一直都是空着的,我们相互还有个照应。”

叶时意摇摇头。

虽然好友没出声,但以胡乐对他的了解,早就猜到了他的动作,这局游戏打完,他才慢悠悠回过头:“你还真的要结婚啊?”

叶时意不置可否:“我去把行李收拾一下。”

等他收拾好,胡乐已经关掉游戏,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见他出来,胡乐当即开口:“时意,不然这样,你逃出国吧?我看电视小说上那些人身背巨债还不起都是逃出国的,过几年风平浪静后回来就什么事都没了,不不不,你那数目好像有点大,干脆别回来了,我有空就飞过去看你……”

叶时意被他逗笑了:“胡乐,少看那些。”

“我是说真的,就你这……去哪儿混不开啊?”

胡乐也是纳闷了,他这好友哪哪都好,长相气质学历性格都是顶尖配置,怎么就沦落到非要走联姻这条老土到不行的破路上了?

“胡乐,你知道公司负了多少债吗。”叶时意淡淡道。

“我知道挺多的,但你也说了,那是你爸欠的,而且叶伯父现在不是还健康着呢吗……进去了,总会出来的吧,这债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大学生头上来。”

胡乐可以说是叶时意现今唯一可以交心的人了,他也不隐瞒:“他把我养大,我不会丢下他不管,再说……叶氏我也放不下,公司员工的工资也得照常发。”

“不是,那资金窟窿能补上就不错了,你还想救叶氏?”胡乐这会儿是真的惊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联姻对象经不起你这么花销吧?”

不,他的联姻对象不仅经得起,还轻而易举、绰绰有余。

一方富豪的叶氏,在那位面前,算得上什么。要不是他爷爷对那位的爷爷有救命之恩,这婚事怎么轮都轮不到他叶时意头上来。

他愿意结婚,大半也是为了叶氏和员工们。

胡乐劝了大半天,不仅没说动好友,甚至还被叶时意套了进去。

“你结婚的时候可一定得请我,我要去帮你把把关。”

“嗯,”叶时意应下,又道,“如果真的要结婚,一定请你去,把关就不用了。”

“什么如果啊?你不是说在你爷爷那一辈就已经约好要联姻了吗?”

“没有约定联姻,只是对方欠我爷爷一个恩情而已,”叶时意平静道,“联姻是我爸前段时间给对方提出的要求。”

而且他叔叔那边也没和蒋家当家的搭上话,许诺和婚期全都是蒋老夫人定下来的,最后能不能结成,还是得看那个人的意思。

胡乐讷讷道:“牛逼。”

“而且,那位老人家在前几年就去世了,年代久远,我爷爷也没有留下什么凭据。”

简而言之,就是对方只要想赖掉,转头就可以抽身走人。

胡乐:“你的意思是……”

“联不联姻,不是我说了算,”手机响了一声,叶如意敛眼,看清短信内容后,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起身,“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胡乐叫他:“你这才来多久,行李都还没收拾好,去哪啊?”

“我叔叔家。”

**

“时意,你来了。”叶青看到自己的侄子,赶紧侧开身让他进屋,“外面下着雨,你怎么过来的?”

叶时意先是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说:“我找朋友借了车。”

叶青哦了两声:“你坐。”

叶时意坐了下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时意,来啦?”穿着精致的妇女从房间走了出来,“午饭吃了没?婶婶给你做点?”

她语气温和,早就没了之前电话里咄咄逼人的模样。

“不用了,”叶时意道,“我还有些事,叔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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