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国毕竟是个男人, 他对父亲的感情很一般,没有女生一样对父亲的那种天然亲近。
“邦媛, 你不要怕,我还在不是?”使劲揽着周邦媛,怕她滑下去, 就看了那么一眼, 掀开白布的那一瞬间,真的没有余地了。
周邦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出入都是有司机的,车子也是最好的,他爸爸昨天早上走的时候还说要他毕业了马上去公司,他当时还翻着白眼说不去。
手都是抖的, 使劲闭了闭眼, 周邦媛就死死的看着那张脸, 捂着嘴一点声音都没有, 跟个布娃娃一样。
看着就有点不正常,应该有声音的, 周邦国能感觉她身上一直在抖。
周邦媛很害怕, 那不是她父亲的脸,可是看着又很像,只是怎么上面那么多伤口,这得多疼啊, 她想碰碰她爸的脸, 可是不知道放在哪里, 哪里都是伤口。
“邦媛”
她听见周邦国喊她,一下子紧紧抱住周邦国的脖子,脑袋放在他的颈窝上,“哥,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说的那么认真,一边说一边哽咽着,那么好看的大眼睛里全是泪,看的人心里一紧。
刘亚男带着儿媳妇来的时候,听见里面周邦媛在哭,一下子就跟老了十几岁一样。
张美卿觉得不对劲,一早上就不对劲,心里预感很不好,“妈,邦媛怎么在医院,哭什么啊?”
“进去吧!”刘亚男不想说话,以后就是儿媳妇一个人了,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张美卿慢慢的推开门,她不大敢,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害怕。
周邦国看着母亲,还那么年轻,父母一直很恩爱,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母亲张美卿一直是名媛。
“妈,爸爸没了!”
看着怀里的妹妹,再看看扑在病床上什么风度仪态都没有的母亲,周邦国突然觉得很残忍,这个世界总是那么多突如其来的不幸福。
他毕竟是个男人,即使一事无成,什么也不懂,但是也知道天变了,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你现在去公司,什么话也不要说,坐在你爸爸的位置上。”刘亚男至今没有进去看一眼,她就一直站在走廊里。
“奶奶,我不行,我什么也不会,我也不喜欢这些。”周邦国也恨自己,为什人去学画画,他现在才知道是废物一个。
“不会也要去,你难道看着这一群女人全去死。”刘亚男看着孙子很失望,唯一的孙子,不成器,她恶心了半辈子图的什么啊。
她嫁给丈夫半个世纪多,活到这个年纪了,就是看谁身体好,她要好好熬着等丈夫去死,他丈夫也在等她死,谁活的长谁就赢了。
周邦国去了,换衣服的时候捂着脸哭,水龙头哗哗冲完,直起腰来就去公司了。
刘亚男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如果大家知道消息了,第二天股票就会跌停。
“你害死了我儿子,我对你不薄,至于那个女人你心里清楚,把嘴巴闭好了。”
她看着还活着的刘西南,这是最厉害的助理,儿子身边的大红人,结果出事了就他活着。
开车的人,出事了第一个反映当然是保护自己,有一线生机的话也是让自己避开冲击,其余的人根本管不了。
所以周继业死了,刘西南只是情伤,他觉得很抱歉,以后也没有什么前途了。“大太,很抱歉,很抱歉。”
“说这些没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去公司,看好小周先生,以后没有周先生了,你懂吗?”
刘亚男嗓子有点沙哑,一只手还拄着拐杖,她很冷静,儿子死了比当初丈夫娶二房的时候还要冷静,没有淌一滴泪。
刘西南没有想到还会让他回去,仔细打量着刘亚男,他脑子没有坏,这个时候扶着小周先生上去是最好的,对他也是最好的,现在除了张美卿跟周邦媛母女,没有人顾及到周继业。
“大太,您放心,我马上过去。”他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可是连包扎都不敢,这个时候永远不要给人留下任何弱点,他最起码要稳住,要精明强势。
周邦国什么也不会,他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想过要做这个家里一直有分歧,他不喜欢也不懂没这个天赋。
可是家里没有别的人了,二叔根本指望不上,现在都不结婚,他就是唯一是继承人,这个都是默认的。
不会就慢慢学,大学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人去阻止,但是毕业了长大了就要承担责任。
看着桌子上的报表,这个是马上开会要处理的,他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待会开会怎么说。
如果不开口,别人都会从你身上撕下肉来,要是开口了,能说什么才会让人不笑话。
心里苦死了,硬着头皮看下去,不知道哪个人可以信得过,今天之后,他可能就是上流社会,人尽皆知的草包了。
刘西南来了,“有任何需要可以问我”。
“问你这个杀人犯吗?”周邦国心里一股子邪气,平时就不是脾气特别好的人,现在压力这么大,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可以帮你,即使我有错,但是我还有能力。”刘西南站在那里,看着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生活就是这么恶心,你会突然发现,有一天,你不得不接受你曾经讨厌的一切,并且还要为之努力。
更关键的是,你如何努力,也不能达到目标,跟个垃圾一样,满满的失败感。
会前五分钟,周邦国走了,他不行,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个会议,太重要了这个会议,是旗下所有产业的整合审议,过了今天,以后就是大集团,里程碑一样的会议。
拿起手机来,点开通讯录,她在想有谁可以帮帮她,人最绝望的时候,有人能拉一把是很感激的事情,记一辈子。
当初有个很火的电视剧,不就是一口煎饼救了一个人,最后成就了一番事业,念念不忘是恩情。
可是周邦媛的朋友,说实话,真的没有几个能用的,给蒋子琪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外面喝酒,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李凯乐更没有机会了,她很清楚什么情况,所以她的通讯录里都是同一类人,吃喝玩乐有理想,但是没有能力跟手腕的二世祖。
突然看到一个人名,她手指停顿了一下,直接就拨通了,现在她根本就是不能思考的被逼的没办法,不然也不会满通讯录里看看谁可以帮帮她。
陆松松在外面打牌,一晚上输了不少,可是破天荒的心情好,这个状态一直到晚上十点钟。
十点钟以后,就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而且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今晚他有个死对头也在,那个对头叫金柏然,这货跟陆松松差不多年纪。
但是生意上有竞争,而且金柏然继承的是家族企业,陆松松是白手起家的,所以一些路子什么的互相看不上对方。
“难道是输钱不开心啊,看开点比较好,这才是开始。”
金柏然今晚心情很嗨皮,看着陆松松脸色不好就开心,不自觉得那种,有时候他觉得有可能陆松松上辈子是个负心汉,他就是秦香莲。
陆松松看了看时间,很好,某人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十二点了还没有消息,大概躲在被子里哭呢。
想到这里咬了咬牙,哭死你算了,看这样子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啊,那就让你哭一晚上算了,明早的董事会吓死你。
恶狠狠地心里不舒坦,结果金柏然还来恶心他,来啊,互相伤害啊,陆松松把最后一张牌扔掉,还是输。
“是啊,本来不是很开心,但是看你赢了我心里比较踏实,毕竟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一天不见面还要在心里掂量好几次。”
金柏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他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恶心。
还掂量着我,寻思着怎么吞了我比较合适,金柏然也很无奈,一般正常的生意摩擦也就算了,可是陆松松这个人跟个野狗一样,盯上了就不放口。
又开始摸牌,陆松松一边摸牌,一边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手机,边上董小帅保持着微笑,希望陆松松这样的人孤独终身。
不是喜欢人家,不是要帮着人家?结果你现在摆什么谱,非得等着人家来求你,关键是一般人也想不到来求你啊?
董小帅心里小人在咆哮,他换位思考一下周邦媛,觉得肯定不会打电话的,又不是多亲密的关系,也不是多好的朋友,顶多就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巧合之下见过几次罢了。
在那里美美的想着,结果突然感觉眼瞎了,陆松松手机亮了,上面来电显示硕大的三个字“小珍珠”。
直觉,董小帅人格保证,这备注的绝对是周邦媛。
陆松松还特别有架子,等着电话响了三声的时候还不接,等着一桌子人都看过来的时候,才慢悠悠的招呼董小帅来接牌。
脸上看不出来,拉着个死人脸,一出门就赶紧往前走几步,结果第四声没响完就挂了。
周邦媛觉得没指望了,这个时候或许睡了,或许是没听见,当然也有可能就是故意不接,毕竟很多人都知道,明天周氏开董事会,很敏感的时期了。
陆松松拿着手机,一口气哽在心口,多响两声怎么了,什么态度,自己什么处境难道不知道,扯了扯嘴角觉得有点难堪。
想着回拨过去但是面子上过不去,这个人追人家也放不下身架,但是不打过去,又觉得很遗憾,现在心里面就痒痒。
一个小虫子一样的爬着,看着小珍珠那个备注,觉得眼前就是一颗硕大圆润的珍珠,只要打过去,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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