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上一接二的停了一排马车,却俱都是别家府里来送帖子,请求来谢家拜访或者来邀请谢家的主人上门一叙的人。
谢家的大门紧闭,收了众人的帖子,却不请人进去。
谢家门外的大路边上,摆了一些摊贩,专做早点、小吃、茶水汤品这些生意。这些天上谢家门的人多,生意好,小摊贩们都乐得合不拢嘴。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年约二十出头,身材高大挺拔,脸上长了些深深浅浅的麻子的男子走到一家卖豆腐脑的摊子前,对小老板道:“给我一碗豆腐脑,加卤汁。”
那小老板抬头一看这男子,他那脸上长的麻子本应该让人害怕,有损观容不说,还会让人显得凶神恶煞。但这男子人却长得精神,面容也十分和善,便是有人打量他脸上的麻子,也不觉得生气或羞耻,仿佛已经习惯了般,大大方方的让人打量,让小老板对他印象良好。
小老板笑呵呵的道:“好嘞,一碗豆腐脑加卤汁。”
男子走到旁边小桌子前的矮凳子坐下,眼睛望向宾客不绝的谢家门前。
小老板取了一只海碗,一勺下去就是一大碗的豆腐脑,加了两勺卤汁,放了勺子,然后端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用勺子吃了一口卤汁,接着指着谢府的大门,问小老板道:“那家可是在做什么好事,怎么这么多人上门?”
男子说话和善,小老板倒也闲着无聊,倒是乐得和他搭话,笑着道:“小客官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家姓谢,主人在朝廷里当着大官。哎呀,这一家可不得了,祖坟上冒着青烟呢。他们家有位小姐,前些天抽中了凤签……”说着竖起了一个拇指,强调了一下:“栖凤寺的凤签。现在大家都在传,他们家那位小姐是天生凤命的人。”
隔壁一个卖茶汤的摊贩上的小老板也笑着跟着搭话道:“这一家如今可热门得很,您今天来看这上门的人还少了些,您要是前两天来,能看到那上门的马车排队都排了好几里,挤得道路都水泄不通。所以您看,这谢府连大门都不敢开,这门一开,那些人还不把他们府都拆了。公子您今天要是也来上门拜访这家的,可来得不是时候,门房恐怕不会让您进去。”
男子笑笑,又问隔壁的茶汤摊要了一碗茶汤,然后听他们多说了些谢家的传言和这谢府最近的风光,然后给了银子,人便走了。
小贩见这青年男子来这,原本以为也是哪家府上的管事上门送拜帖的,结果却见他来望了一圈,听他们说了些谢家的事,也不曾上前去跟谢家门房说几句话,然后人便走了,心倒有些疑惑。
不过他想了想,这两天见多了上门来看热闹的闲人,却也觉得不足为奇,便以为他就是上门来看个热闹的。
小贩拿扇子再自己的摊上挥了挥,赶走了上面的苍蝇。接着一会,又见一辆送菜的马车缓缓行来。
马车头上坐了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男子的旁边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则坐了一个穿素色衣裳头戴帏冒的女子。小贩一开始还以为送菜的男女是两夫妻,多看了两眼又觉得不像。
那女子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是身材袅袅,身带贵气,却不像是那粗壮男子配得起的人物。
就见那粗壮赶着马车行至门前,转头与女子说了两句什么,女子在帏冒里面点了点头,然后男子便从怀里掏出对牌交由门房查验,门房验过之后打开门将马车放行,然后再将大门关上。
小贩见那马车进去了,便也不多看了,然后认真的招揽起了自己的生意,叫卖起来。
而谢府里面,马车刚去大门,就见马车上的女子跳了下来,拿开头上的帏冒,露出女子姣美的面容来。
原本出来是要清点菜样的杜管事看见马车上下来的女子,睁大了眼睛,大为惊讶的喊了一声:“大姑奶奶,您,您……”
谢蕴华对他做了一声嘘的动作,然后自顾自的往二门的方向去,准备自己进去找王氏。
杜麽麽见了,连忙喊了一个小厮,让他速去内院通报夫人。
王氏见到谢蕴华来时的一身打扮,也很是惊讶,指着她身上的衣裳道:“你怎么是这副打扮。”
谢蕴华对母亲笑了笑,拉了母亲的手,道:“我若不做这身打扮,怎么回得了娘家来。就是来了,恐也回不得家去了。”
凤卿就在王氏身边,见到谢蕴华,笑着行礼喊了一声:“大姐。”
谢蕴华用另外一只手也拉了她,道:“你这个小丫头能耐大呀,刚回京,就搅弄得满京城的人都快因你疯掉了。”她这句话倒不是讽刺,而是感慨。
凤卿表情囧了囧,额头露出了三根横线。
等大家在椅子上坐下之后,丫鬟送了茶上来,谢蕴华端起茶碗灌了两口,放下茶碗,然后才继续道:“这两日家里闭门谢客,袁夫人又带着小儿子躲到庄子上去了。别府上的人便人人都跑到了我那里去了,问我怎么回事,凤签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连我婆婆、大嫂有时候都忍不住要问我一两句。但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呀,我也一头懵呢。前两日我也不敢上门,今日我提前让人回来打探了,知道家里上门打听的人少了些,我才敢乔了装悄悄回来。”
王氏见她一脸是汗,嘴巴又噼噼啪啪的说个不停,便递了自己的帕子给她,对她道:“你先擦一擦汗吧,等你歇一会儿我们再说。”说完又让丫鬟上来给谢蕴华打扇。
王氏对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没有隐瞒的,等她缓过了气来,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谢蕴华听完了之后沉默了半刻,然后道:“我就猜这件事多半是真的,抽中凤签事关体大,谢家刚刚回京,也不至于得罪了什么人让人利用这种事情来阴谋算计谢家。”至于说谢家自己传出这种凤签的谣言好引人注目,那就更不可能了。
谢蕴华叹了一口气,道:“栖凤寺的凤签是没有不灵验的,看来凤卿与袁晗的亲事也不会有下文的了。”说着将凤卿拉了过来,然后捏了捏她的脸蛋,又是叹气:“从小我看你就不一般,跟别的孩子都不同,只是姐姐倒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贵命。”
以前谢蕴华还心里嘲笑父亲一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人,竟然相信一个江湖相士的话,真的以为凤卿命中“贵不可言”,只是到了现在,连她也不得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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