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趁着星夜在林中安顿下来,一场有惊无险地追击战就这么过去。
对方至少暂时又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燕喃今日情绪起伏太大,又折腾这一阵,累得不行,摸黑撕下粘在眼皮上的双眼皮胶,吁出一口气,把整个身子蜷进布匹堆里。

迷迷糊糊间,脑中全是小哑巴燕喃以前的记忆。

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座垂满紫藤的天井。

每到四五月,那紫藤如云如瀑如瑰锦,一串串从藤叶间垂下,织起漫天漫地的仙气。

藤下一张梨木长案,案上有她顽皮时用墨滚出的印记,案头是喜鹊登梅的雕花,那喜鹊的嘴栩栩如生,她常用手摩挲,日复一日,都摩挲得发亮了。

这便是小哑巴燕喃记忆中最清晰的地方。

她日日端坐在案前,就着女先生的教导,习字、摹画。

先生以为她能认口型,常张圆了嘴,一字一顿对着她仔细说话。

其实只要她抬起眼来看着女先生慈和的眼睛,她便读懂了她心里的话。

“好乖巧可怜的女娃娃。”这是女先生最常挂在心上的一句。

来来往往的仆妇丫鬟,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有婶婶的精心照料,她似乎,从未觉得自己可怜。

只是,孤单。

这就是燕喃富庶而冷清的童年,婶婶照顾,先生教导,丫鬟婆子虽多,却无朋友。

只有叔叔婶婶知道她有会看人的本事,婶婶从来不和她讲话,有事情只看着她的眼睛,她便能明了她的一切。

有新挑的丫鬟,必定先派到她身边伺候两天,然后婶婶再询问似地看向她,由她的摇头或点头,来决定这个丫鬟的去留。

她听不见,却把这个世界看得无比通透。

为什么会这样?

燕喃想着,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喃喃……”

“喃喃……”

有人在喊她。

声音温柔得如一汪春水。

“我的喃喃……”

燕喃睁开眼。

眼前人清美秀雅,脸庞似罩着一层光辉,温柔双眸似沉水又似朝霞,嘴角一侧梨涡盈盈,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轻轻柔柔抚摸着她。

“我的喃喃啊!”

她的嘴唇也没动,燕喃却清清楚楚听见她的声音。

这是,娘?

燕喃莫名欢喜,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庞,她看见了自己的手,真小,小得跟个肉丸子似的。

娘亲握住她的手,贴到脸颊上,落到唇上。

“娘知道,我的喃喃什么都知道。”

忽女子的表情渐渐变得哀婉,温柔的双唇落到燕喃脸上。

有泪落到燕喃面颊,热热的。

娘哭了啊!

“喃喃,不要回来,记住娘的话!”

“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

女子的容貌渐渐变得模糊。

那声音却反复响在燕喃耳边。

“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

“娘!”燕喃猛地坐直身子。

四周一片漆黑,手边是半硬半软的粗布。

她大口喘着气,抹了把额,一手黏糊糊的冷汗。

“怎么了?”车厢门外传来元峥清冷又略带磁性的声音。

燕喃听见他声音,因噩梦而猛跳的心似找到了安稳处,稍妥帖几分,忙爬起身,打开车厢门。

站在地上的元峥比坐在马车上她还略高。

燕喃微仰起头,急急道:“徐国公府这些年,都在找那个丢失的女婴吗?”

元峥被她没头没脑一句话问得一呆,反应下方道:“对,你还没睡?”

燕喃摇摇头,茫然坐回去,“做了个梦。”

她又问道:“梁夫人也在找吗?”

元峥楞一楞,“徐国公夫人?她在女婴丢了之后,大受刺激,听说变得……”

“变怎么了?”

“变得不太正常。”元峥斟酌着用词:“刚开始,听说时好时坏,还又诞下一女,就是如今的徐国公府四姑娘。后来愈加不好,早已不出门见客,听说是,完全痴了。”

燕喃愕然,痴,不就是痴呆吗?

没想到这个燕喃的娘亲会是这样!

那个那么美的女子!

她继承了这个燕喃的记忆,连同她对往事的情绪。

听元峥如此说,心口如被针扎似的,一点一点钻心疼。

为什么会做那个梦?

若这个燕喃真是襁褓中就被人拐走,偷走,那她为何生活会如此安逸而稳定?

那究竟是噩梦,还是,记忆?

元峥见她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安慰道:“等你回去之后,或许梁夫人就好了呢。”

燕喃缓缓点点头,听见不远处金豆的呼噜声连天响,这才察觉,元峥就睡在马车边上,用布匹旧衣在草丛里铺了个简易床铺。

这是,不太放心她吧?

她胸口有些暖,抿唇道:“谢谢四爷,我没事了,你赶紧去睡吧。”

元峥替她关上车厢门。

燕喃又往后倒去。

一切的一切,到了开封,再寻找答案吧。

第二天一早,休整一晚的三人四马,继续往山中进发。

马车在元峥的指示下,在山道中左钻右钻,过峡走岭,不入城镇,径直往大梁与幽州边境的衡水而去。

燕喃心头的讶异越来越多,这元四爷看起来对这片地形不止是熟悉,更像是这些山河水路都在他心中成图一般。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他脑子里装了个导航,就像,电子狗。

群山莽莽,林木茂密,他们在这个电子狗一路指挥下,竟一次都没走错路,仅用了四日,便穿过大山,来到与现今的大梁边境接壤的衡水城外。

等看见远处地平线上的城墙时,天色已经暮黑。

“今日就歇在驿站吧,明日再进城。”元峥看了看距离,赶过去城门定已关。

燕喃点点头。

这几日山中行,路抖难走,干粮吃完了,只能用野果子充饥。

只有一日运气好,在路边打到两只野鸡,吃了顿肉。

前世她是养在林府中的闺秀,二十一世纪她更是钱罐子里泡大的,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几日下来,将她磨了个灰头土脸。

听完元峥的话吁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找个地方好好洗洗脸。”

金豆则扬着招风耳,浓眉大眼精神奕奕:“好!明日再找个地方好好喝一顿!”

马车来到驿站,金豆赶着车去了马棚,燕喃有气无力跟在拎着两个大包袱的元峥身后。

元峥瞒下身份,和驿站人打过招呼,知道正院已被人占满,便要了一间小偏院,带着燕喃往里走去。

刚走上后广场往右边偏院拐,就听旁边一把刺耳声音传来:“哟,这位,不是元四爷吗?”

声音带着笑意,还有毫不掩饰地轻慢。

燕喃跟在元峥身后,二人同时停下脚步往左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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