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把拉住她,咧嘴一笑:“真巧,你也来杀夏勇那奸人?”
正是那个在茶铺里义愤填膺的暴躁豆哥。

他往临近几棵树指了指,得意道:“都有我们的人。”

燕喃擦擦冷汗,是挺巧的。

虽然她本意也是想挑起这些人对夏勇的恨意,但没想到他们如此积极,连选时候、选地方都跟她一样。

豆哥回手拍拍燕喃肩,赞叹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没蛋的怂货!我叫金豆,你可以叫我豆哥。”

燕喃侧过身子避开他大手,看了看不远处仍安安静静的府衙门口,皱皱眉。

“你们来多久了?”

“半个时辰吧。”豆哥扶着树枝小心翼翼坐下,骂骂咧咧,“特奶奶的腿都蹲麻了。”

遂又咬牙切齿道:“只要能等到夏勇那贼胚子,爷我非撕了那孙子不可!”

“夏勇快到了吧?”

豆哥点头,“最后一拨人出去半个时辰了,怎么着也快接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车马踏地的声音。

先映入眼帘的是个简单的仪仗队,拎着灯笼走在前头,然后是两排护卫,簇拥着一辆高大马车来到府衙门口。

燕喃捏紧了袖箭,豆哥也从背上取下弓箭,举到眼前。

马车到了门口,停下,一个身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燕喃有一丝迟疑,似乎,这刺杀太简单了些。

就算夏勇仗着没人知道他出卖渊哥哥的事,可按常理来说,做了坏事的人至少会心虚。

若是心虚,他必不会这般毫无防备地给人刺杀机会。

就在同一刻,“嗖嗖”四五支箭凌空而至往那人飞去。

豆哥侧头扫燕喃一眼,“你怎么不放箭?”

燕喃沉眉凝目,不对劲,她低声急促道:“快逃!”

箭矢落到马车跟前,四周护卫似早有准备,一部分人挡住箭矢,一部分人往箭矢飞出的槐树林冲过来。

豆哥愕然,立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诱敌,正要招呼人扯呼。

忽异变突起!

府衙门口另一端,从暗夜中悄无声息飞出一支流星箭,带着寒芒划过夜色。

却不是飞向刚下马车的那人,而是神不知鬼不觉,闪电般飞往马车后的护卫队中,直直扎进一护卫头盔,利箭破甲,穿脑而过,血花四溅!

马上人如倒栽葱一般,“咚”!直挺挺摔下马来。

片刻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转瞬车队中惊叫声迭起,如炸开来忙作一团!

正往这边扑过来的护卫立即调转马头,一路人往那跌下马的护卫跑去,一路人往那箭矢来处追去。

有人高声喊:“封城!立即封城!”

燕喃和豆哥同时傻眼!

他们哪还能不明白,马车中下来的人是假夏勇,这个现在被射死的,才是真的!

“娘嘞!我滴个娘嘞娘嘞!”豆哥激动得直哆嗦。

槐树林中众人都松一口气又倒吸一口气,趁没人顾得上这边,纷纷滑下树,往府衙后头暗巷跑去。

燕喃本想离开,被豆哥一把拽住拉着猛跑,大伙儿直跑到三条街外的地方才停下。

豆哥仍是激动不已,把那几个人一个一个拍肩膀拍过去,“看见没,看见没?那一箭,那是,惊天动地!”

“也不知是谁那么厉害!那一箭可比得上林将军百步飞箭穿盾甲?”有人叹道。

“应当比林将军还是差点。”有人公正道。

“关键是他怎么知道那个才是夏勇?”

“肯定是他们自己人!”

“没错,这样的卖国贼子,谁不想诛之?”

“走走走,喝酒喝酒,太痛快了!豆哥我请客!”豆哥激动地揽着众人往前走,

燕喃趁机偷偷往旁溜了开去。

她大概能猜到是谁。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那少年会让她在日落前出城。

他早已筹谋于此。

他到底是什么人?

燕喃一面想着,一面沿原路回了林府。

夏勇死了,京师来的那人是不是会出面?

她在碧云湖边洗净了脸,幽幽叹了口气,往宁元阁残壁处走去。

刚来到断墙外,就听到里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谁?”她压低嗓门,脑中浮现一个人影。

“燕喃?”那少年还记得她名字。

果然是他!

燕喃警惕地看看四周,没有异常,她轻轻抬脚走了进去。

少年一身黑衣,没戴面巾,脸色比那日更白,平静靠在墙角,抬起眼看向燕喃,长睫在眼下扫出阴影,美得不像人。

“是你杀的?”燕喃问得没头没脑。

少年却听懂了,“嗯。”

并不否认。

燕喃走得近了,见他左手捂着胸口,血汩汩从手指间冒出来。

“呀!”燕喃低呼一声,“你受伤了?”

“旧伤裂了。”少年答得平静。

燕喃转身,“我去买些草药回来。”

“不能去。”少年低声道:“路上洒了血迹,他们知道我受了伤,会派人盯着药铺。”

燕喃豁然回身,“那这里不安全了!”

少年摇头,语声沉稳,面上没有半分狼狈,“我运功止血,绕了一圈才到这儿来,他们应该找不到。”

燕喃恻隐,可见这少年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连运功止血都没用了。

她咬着唇,这人对渊哥哥一片衷心,又救过她一次,她怎么也得帮帮他。

她忽然想起化妆包。

里头的东西是她小助理整理放进去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止血治伤的药物。

她掏出来拉开拉链,就着月光翻动着里头的各种小瓶罐。

“找到了!”她翻出一瓶云南白药药粉,小助理还真是贴心。

少年讶异地看着她手头的东西,“这是什么?”

那样的布袋子,他从未见过,特别是布袋子上头的机关,怎么手划过就开了?

燕喃没法解释,“是草药粉,可以止血的。”

她半蹲到少年身边,示意少年解开衣裳,又怕他行动不便,自然而然道:“要我帮你脱吗?”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毕竟在那个风气开放的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她都得时刻提点自己才能想起来。

虽然大梁朝男女大防不严,但男女若有了肌肤之亲,缔结婚约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这般豪放提出要帮陌生男子脱衣服的,怕她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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