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方才分明信手拈来,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
秦雨缨略一思忖,吩咐道:“去叫大舅母来。”

冬儿应了声是,脚步轻快地退下了。

常氏过来时,脸上带着忧色:“缨儿啊,我听说那旧宅起火了,还烧死了一个老太监?”

这样的事发生在牧家的地盘,着实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

秦雨缨闻言不免自责:“大舅母,先前你给了我一些银票,让我将旧宅修整一番,若我及时叫人动工,或许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

之所以迟迟未动工,倒不是因为那些银票被衙门充了公。

近来除了糕点铺子收益不佳,余下的铺子依旧生意极好,所赚的银两早已远远超出了那被充公的数目。

秦雨缨的顾虑,与那“牧伯”有关。

若贸然修整旧宅,免不了打草惊蛇,这一打草惊蛇,或许此人就不会再露面了。

而如今“牧伯”已死在大火之中,身份已被查明,旧宅也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眼看是要荒废了……

毕竟是出过人命的地方,就算重建,只怕也没人敢住。

“莫要这么说,有些事是天意……”常氏感叹。

“天意?”秦雨缨听出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

常氏勉强苦笑了一下:“也许是我这个当舅母的糊涂事做得太多,这才遭了老天爷的报应。”

“大舅母如此能干的一个人,怎会做出糊涂事?”秦雨缨问。

常氏摇起了头:“若非我一时糊涂,你母亲生前也不至于落到那般田地……”

此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人已死了,这结便成了死结,拧在心头怎么也打不开,难受之余,还带着浓浓愧疚。

其实,常氏这辈子并非只做过这么一件问心有愧的事,还有一件事,她从未曾跟秦雨缨提及过。

那桩事最好是烂在肚里,一辈子也不用再说起……

“那些与大舅母无关,母亲遇人不淑,种种不幸皆是因秦洪海与赵氏而起。”秦雨缨说着,眸光渐沉。

常氏不提,她都险些忘了,母亲的人命债,她还未同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人一一清算……

从常氏口中得知秦洪海与赵氏狗咬狗的一幕之后,她心中出奇恼火。

有时她真怀疑秦洪海这人根本没有心,又或者他那颗心塞得了钱财、权势,任由这两者在其中腐烂、发霉、变臭,如今早已臭不可闻……

“你可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二人?”常氏关心道。

若秦雨缨想不出办法,自己大不了亲自出马,去秦家替外甥、外甥女出一口恶气!

看着常氏异常热切的眼神,秦雨缨深觉这个大舅母,对秦洪海夫妇二人当真恨得牙痒……

“大舅母放心,我有法子,今日我会亲自去一趟秦府。”她答。

常氏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我总怕你这小娃娃心肠软,下不去狠手……”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纯属多虑,秦雨缨心狠手辣起来,简直与平日判若两人。

她来到秦府时,只有秦洪海在,并未瞧见赵氏的踪影。

彼时秦洪海正坐在厅堂中,端着茶盏看着窗外愣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茶盏没有一丝热气,显然早就凉了。

短短几日不见,他似乎苍老了不少,那模样怎么看怎么狼狈。

转目见到秦雨缨,他短暂地诧异了一瞬,立刻面露不善:“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秦雨缨答。

秦洪海心知她来找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事,质问起了一旁的几个下人:“是谁让她进来的?怎么不先禀告一声?”

“老爷……方才不是您点的头吗?”一个小厮弱弱道。

他分明已禀告过了,且还禀告了两次,只怕是老爷自个儿没听见。

近来老爷也不知是怎么了,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似的,或许与夫人收拾东西回了娘家一事有关……

其实,若单单只是赵氏回了娘家,秦洪海还不至于这么失魂落魄。

只是赵氏一走,就愈发显得这府中寂寥无比。

若秦可柔这个女儿,或是秦瀚森这个儿子在身边,也许他的晚景还不至于如此凄凉。

就算有赵氏那个啰嗦妇人在耳边念叨念叨也是好的……总之谁在都行,只要不是秦雨缨这个逆女就行!

可哪晓得,柔儿和森儿都不见踪影,赵氏也一直不曾回府,反倒秦雨缨这个逆女,带着个丫鬟施施然地过来了。

说是登门拜访,实则还不是来触他霉头的?

秦洪海一瞧见她就气得慌,二话不说地吩咐那小厮:“送客!”

秦雨缨面色自若:“这么着急送客干什么?听大舅母说,你那米铺专卖发霉的陈米?”

“什么专卖发霉的陈米?只是那掌柜一时糊涂,弄混了而已,回去告诉你那大舅母,米可以退,别想拿这件事要挟我!”秦洪海脸色难看至极。

“可那陈米吃得我府里下人拉了许多天肚子,这误工的银子,是不是该由你秦大人来赔?”秦雨缨问。

“你……你别欺人太甚!”秦洪海闻言气结。

“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秦雨缨语气始终平平,转目吩咐身后的雨瑞,“给他算算账。”

雨瑞一看就是个厚道人,算起账来仔仔细细,一点也不坑人:“七王府共有一百七十名下人,每人每月的例银是三两,折算下来,每日的工钱是一钱。连拉十天肚子,误工费是一百七十两,加之请大夫、买药煎药,以及通茅厕的钱……总共七百两。”

请大夫,买药……还通茅厕?

这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秦洪海听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只差没从太师椅上跳起来:“七百两?你怎么不去当土匪!”

“如今就是土匪也懂得明码标价了,你若给得起就给,若给不起……也不是不行,只是过了今日,莫要后悔。”秦雨缨道。

她极少威胁人,因为对付旁人,根本没有威胁的必要。

秦洪海却是个例外,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他一贯的作风。

此刻秦雨缨越是神色不惊,秦洪海就越发怒不可遏,目光阴沉地上下打量她:“我不给,你还能把银子从我手里抢去不能?”

“我不是土匪,没有抢银子的习惯。”秦雨缨回敬。

“那就给我出去!”秦洪海一指大门,二话不说又下了逐客令。

多看这个逆女一眼,都能把他活活气死!

“大胆,你这是对王妃娘娘不敬!”见状,雨瑞蹙眉呵斥。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难道这人不知律例有云,以下犯上者要被流放三千里?

秦雨缨抬了抬手,示意雨瑞不必多言。

转目看向秦洪海,她淡淡道:“我这就告辞,秦大人好自为之。”

出了秦家大门,雨瑞仍旧好不恼火:“王妃娘娘,难道您就这么任由秦洪海欺负?”

“当然不是。”秦雨缨眸光甚是清澈,眼底有淡淡戏谑闪过,如平静的湖面泛起细碎波澜。

若秦洪海这么轻易就给了银两,未免也太没意思……

次日,一袋霉米被堆在了秦家米铺的大门口。

近来接连下了好几场雨,那绿霉都已长到布袋外边,绿的绿、白的白,厚如青苔。

布袋上印着秦家的字号,字号颇为醒目,过往的行人一眼就能瞧见。

秦洪海很快就叫人将那米扔走,也不知扔去了哪里。

“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秦家米铺行得端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辩解。

不晓得是谁将事情传了出去,不多时就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听说了。

第一日说是霉米。

第二日传成了毒米。

第三日就有人说秦家米铺的米吃死了人,还害得南疆整整一个县城的人患上了痢疾……

秦洪海气得几近吐血——南疆那场痢疾明明是干旱所致,与他有何干系?

这些米面在京城都销路不畅,何曾销往过南疆那么远的地方?

可一传十,十传百,谣言凶狠如洪水猛兽,压根无人愿听他辩解。

当日下午,在店里买过米面的人纷纷找上了门。

“老爷,不好了,那些人把铺子围起来了……”管家慌慌张张过来禀告。

“他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我倒要看看谁敢乱来!”秦洪海也是怒了。

“他们……他们要退了那些没吃完的米面,还要您赔银子……”管家结结巴巴地答。

“王八犊子!”秦洪海闻言猛一拍桌子,拍得自己手掌那叫一个疼,“都退了,叫我卖给谁去?”

“可是老爷,他们说若不赔偿就砸了铺子,这……这可如何是好啊……”管家也很为难。

“你个榆木脑袋!一家米铺罢了,就全砸个稀巴烂又如何?能比一个个赔银子亏损得多?”秦洪海当即训斥起了他。

管家连忙称是,心道老爷到底比自己有远见,算账算得如此高明……

可哪晓得,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米铺很快就被砸了,紧接着,秦家的其余几家铺子也遭了秧。

一家是当铺,一家是银铺,还有一家布匹铺子,卖的是江南有名的织锦,最便宜的也要卖十两白银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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