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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中, 一个保养得当身穿皇后冠服的女人正坐在殿内的座椅上。

皇后保养得当年近四十肌肤却是盈盈若雪,呈现着妙龄少女的光泽。

夏西琼由着秋儿的搀扶下踏进凤栖宫, 按照大延的礼仪柔柔顺顺地在殿下行了个大礼,“西琼参见皇后娘娘, 娘娘万安。”

“平身罢,赐坐。”

“西琼谢过皇后娘娘。”夏西琼站起身,方低着头坐在了梨花木圈椅中。

皇后眯起那双与李承祈极为相似的凤眸,“抬起头给本宫瞧瞧。”

夏西琼依言抬头,她只是略施了粉黛,肌肤细腻如朝霞映雪,眉眼俏丽柔顺, 衣着华贵但色调素净,却是掩不住通身高贵子衿的气质。

眉间那点儿害羞与怯懦倒是和她娇媚容颜极为不衬。

皇后本想着蛊惑手段如此厉害,竟勾地太子殿下大婚之日夜宿自己房中的女子应是一脸的狐媚样。

谁曾想夏西琼虽姿容艳丽至极,但举手投足皇家公主的气派,又态度谦和有礼, 进退得当,全然没有骄纵任性的性子。

这倒是与冯钰恣意妄为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后想起冯钰微蹙了下眉间,心中也并不看好她那个无法无天的儿媳,可谁叫自个儿子需要陵阳候的助力。

这倒是无奈之事。

当年质子期满, 李承祈从西夏回来倒是也对自己提过西夏的和安公主。

在他屡次落难受折磨之时,对他伸出援手的只有她。

且端看这公主谦逊柔和的性子倒与当年李承祈描述的别无二致。

因着当年李承祈对她赞不绝口, 皇后对着夏西琼也多了几分好感来。

毕竟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

夏西琼能够在儿子落难之时伸出援手, 足以证明这姑娘性格的良善。

皇后脸色柔和,“你可知晓一大清早,本宫为何传唤你来?”

夏西琼起身又跪了下来,“西琼自知有罪,便是皇后娘娘不传唤,西琼今日也定当来请罪。”

“何罪?你倒是说来给本宫听听。”

“魅惑太子。”夏西琼老老实实地说道。

没有在她面前耍小聪明,倒是个明白人。

皇后在等着她的解释,却见她说完便不吭声跪在了那里。

方开口问道:“你倒是坦白,本宫还未定你的罪,你便自己招了。夏西琼,你对昨晚的事便没有想辩解的吗?”

“西琼未解释,只因无论解不解释,西琼到底还是犯了错,便是解释也无法抵消西琼犯的过错。”夏西琼恭顺地道。

皇后端起一旁的玉镶金茶杯轻抿一口,方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可本宫倒想听听你的解释。”

夏西琼轻轻回了句是,随即开始解释道:“西琼在边关受伤调理了一月有余,故未能跟太子人马一道回皇城,直至昨日方才赶回东宫得以祝贺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喜。太子殿下是对西琼顾念救命之恩,方才出了酒宴未直接回喜房反而来看望西琼。谁曾想宴席中的酒后劲太足,太子竟在栖霞宫醉了去。西琼什么醒酒法子都用了,可太子还是昏睡不醒,西琼惶恐实在无法子只得暂时让太子殿下在栖霞宫歇下。”

系统啧啧称奇,夏西琼这一番话既是点明了是李承祈非要来她宫中,又是在暗暗提醒自己对李承祈还有救命之恩,再之在错误酿成之时,自己也做了补救,可李承祈自己喝醉了,醒不来怪不得她。

口口声声说自己有过错,却是在解释中摘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自己知晓她黑莲花的性情,连自己也能被她这一番柔顺恭敬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这话在皇后耳朵倒是成了另一副模样,夏西琼受了误会非但未着急解释反而坦言自己也有错,倒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主。

老老实实的解释甚和她心意,与她派去探查出来的消息也大致相同。

这倒是她一开始未动怒于夏西琼的缘由,再加之夏西琼曾对李承祈有雪中送炭和以身相救之恩,皇后看她更是满意至极,眼神也放柔和了些。

皇后对李承祈不是没有过担心,毕竟他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就连冯钰都是皇上下旨赐婚才迎娶的。

如今端看儿子的模样,倒像是对这个夏西琼有了男女之情,再看这孩子性子极好,她倒是没有不满意的道理。

“这倒是怪不得你,起来吧。”

夏西琼坚持不起身,轻声道:“无论如何让皇后娘娘为此事烦扰,西琼都脱不了罪责,西琼愿意抄写佛经十册祈福娘娘福寿绵长。”

皇后眼带笑意,“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快起来吧。”

夏西琼站起身,温婉一笑。

“妍宛,把本宫那串绿松石手钏拿来。”皇后轻声吩咐一旁的凤栖宫掌事大姑姑妍宛。

妍宛闻言微微一惊,皇后娘娘竟如此满意这夏西琼,面上却无异常走进内殿将手钏拿了来,双手捧着递给夏西琼。

夏西琼接过手钏,脸上是诚心实意的欣喜,更多的是对皇后的感谢。

她福了福身温声道:“西琼谢过皇后娘娘。”

夏西琼不知道的是,皇后原本准备了两份礼物。

若是她能够顺利通过自己这关,皇后便赏她珠翠碧玺手钏。

若是她一副得意洋洋不知悔改的模样,皇后自也是赏她珠翠碧玺手钏,然而与前面不同的是,这手钏中的珠子皆是放进了不易察觉的□□,人若是长时间佩戴,时间一久身子便会被这□□掏空,太医诊断也只会觉得是她身子体弱,便是任谁都瞧不出异样。

而此时,皇后娘娘却是赏了她绿松石手钏。

在大延,绿松石被称为“天国宝石”,是吉利、美好的圣物,是皇宫的御赐之物。

要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原本为太子妃所准备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皇后侧头轻声询问妍宛。

妍宛在皇后娘娘身边待久了,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忙凑身过去轻声道:“快到巳时(9点)了,太子与太子妃想必已经从皇上那儿敬完茶出来,正往这儿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看向殿下的夏西琼道:“本宫待会儿还有要事,西琼你便先回去吧。”

“是,皇后娘娘,西琼告退。”夏西琼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方走出了凤栖宫。

见着夏西琼离去的背影,皇后问向妍宛道:“你觉得夏西琼这个姑娘如何?”

“奴婢看皇后娘娘满意至极,自是极好的。”妍宛柔声道。

“本宫想听你的意见。”

“是。”妍宛想了下,“端看公主这般柔弱的模样,倒真看不出来她竟有舍身救太子的勇气。听说和安公主在太子攻入皇城时,曾独自登上登高台以身殉国,这番气概连男子都自愧不如,大概太子也是被她这点所吸引,力排众议将她保全下来,并封为和亲公主。”

皇后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些都是传言,你端看今日一见觉得如何?”

“公主得了太子盛宠,却仍能保持不骄不躁谦和有礼,想必骨子里倒也是纯善的孩子……”妍宛小心地看了眼皇后,有些欲言又止。

“这些也都是本宫所想的。”皇后敏锐的察觉出她的异样,“妍宛,你有想说的直言便可。”

“那妍宛便逾矩了。”妍宛顿了顿方开口问道:“这绿松石手钏原本是留给太子妃的,娘娘为何临时改了主意将赏给给了公主?”

“喜欢这姑娘是其一,其二……”

皇后眸间带着深意,“本宫从不允一支独立,她如今正是制衡冯钰的力量,本宫送她绿松石也正是为了提醒冯钰,本宫如今是夏西琼的靠山,警告冯钰不要对她动手。本宫原本还想给太子多赐几个侧妃,不过看夏西琼姿容娇艳性子柔顺体贴,又懂讨太子的欢心。这样看来是不用了,光西琼一人便足以。她是个聪明的人,知晓自己在大延无所依靠,只能靠着太子的宠爱和本宫的保护,她注定会成为本宫手底下最好的一步棋。”

妍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今日一见皇后倒是真当看重这和安公主,竟将如此重任给予她。

夏西琼与宫人一道从凤栖宫出来,她抬头看着红砖绿瓦的大延宫廷,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

随即转身吩咐着秋儿道:“本宫暂时不想坐步辇,让他们先在后面跟着吧。”

秋儿在一旁为她披上大氅温声劝道:“公主,今日天气冷,昨个儿您又受了累,还是坐上步辇早些回去吧,若是受了风寒太子殿下该心疼的。”

夏西琼勾了下唇角,“不必,总归不过半个时辰,本宫还得被召回凤栖宫。”

夏西琼的声音轻切,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秋儿未听清。

秋儿凑了上前询问道:“公主您方才说了什么?”

夏西琼摩挲着手腕间的绿松石手钏,她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本宫看这大延宫廷的景致倒是与西夏不同,倒是新奇地很,本宫想逛逛,不想这么快回去。”

以前倒不觉得她这个毛病有什么,可是从她将南珠之错推给夏西琼开始,他便开始越发地觉得她这般实在是惹人厌烦地紧。

李承祈从冯钰手上接过衣扣,温声道:“倒不是绣娘的过错,大概是孤今日习武时不小心被陪练扯着了。”

他本意想将此事粗粗掠过,冯钰却是未看出,“从善如流”地继续道:“那便是那陪练的过错了,他这般鲁莽殿下也不惩罚他,殿下真当好脾气。”

马屁拍在马脚上,不如不拍。

李承祈想起她早上在凤栖宫那般胡搅蛮缠的模样,就生生觉得厌恶至极。

可他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一副和煦模样。

冯钰心粗半分都未看出,伸手将李承祈的外衣褪下,却是眼尖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绿松石佛珠。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李承祈与夏西琼戴相称的绿松石,独她一人戴碧玺……可她才是太子的正妻!

他们这般可将她放在了眼里?!

冯钰撺紧了衣袖,按捺住心中怒火半是撒娇半是试探地说道:“母后今日赏了夏西琼绿松石,却只给臣妾珠翠碧玺,莫不是母后还在生气南珠之事?”

见着她还在执念于南珠,李承祈温和的面具裂了一条缝,微抿住唇角道:“母后不是那般小气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你置气。”

“……那就是母后偏袒!”想及下午之事,暗压下来的委屈之情喷薄而出,冯钰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她自怨自艾起来泣声道:“殿下也偏袒她,谁都偏袒她……”

“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偏袒,冯钰你可后悔做过什么事?”

李承祈最后一分忍耐都被她的蠢笨无知剥去,他终究忍不住甩袖奋而离去,径直走去栖霞宫。

冯钰忙抹了把泪想追上去,却是被李承祈冷淡的言语止住了脚步。

“太子妃妒忌无德,暂禁足于朝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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