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橙数了数,班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 还剩下九个同学了。
常凤显然注意到她的目光, 语气十分凝重:“作业越来越多,我们比较幸运的是, 董运辉是高中老师,正好教高三。他会做这些题。但是很快他也没有办法了, 时间会越来越不够。他不可能同时完成三个人的作业,甚至……甚至慢慢的, 会多到他连自己那份也完不成。”
乔小橙说:“这时候没有老师,我们应该去别处看看。你们有没有打探过学校其他地方,我觉得我们得找到董运辉杀人的地方。”
常凤说:“我试过在晚自习时离开。同学不会制止,但如果被其他老师发现,整个学校的师生都会一起抓捕。如果当场抓获, 一定会死。”
乔小橙问:“没有当场抓住呢?”
常凤说:“无法回到教室和宿舍,只有在外面逗留到下晚自习,才能返回宿舍。而在这段时间里,会面临全校师生的追杀。上次我拼了老命才保住董运辉那个狗东西的命!”
乔小橙说:“必须要带他吗?”
常凤点头:“雇主必须在。”
乔小橙说:“走吧, 总不能坐以待毙。”
三个人悄悄溜出教室,董运辉脸色都变了:“我们必须要出去吗?我觉得……”
常凤骂了一声:“你觉得个屁!”
董运辉不敢说话了。
三个人一起来到学校的湖边,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好在董运辉对这里印象深刻, 一路拨开高高的绿化带, 终于来到一个避人的所在,说:“就是这里了。”
乔小橙和常凤互相看了一眼,乔小橙蹲下来,慢慢触摸。岸上没有任何痕迹,连苔藓都长得好好的,像是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
常凤牙疼般嘶了一声,说:“看来要下水才行了。”她看看四周,草木在深夜的浓墨里全部成了张牙舞爪的鬼影。再如何强大的人,也要心里发怵。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下水一趟。”
乔小橙说:“这时候下水,什么都看不见。万一遇上什么东西……”
常凤说:“那可怎么办?我们时间有限。”
董运辉赶紧后退:“我可不会游泳啊!再说了,我是雇主,你总不会要我下水吧?!”
怂货!常凤脱了外衣,说:“我下去看看,小乔你保护好他。他不能死。”
乔小橙想了想,问:“你水性好吗?”常凤明显迟疑了一下,乔小橙于是说:“我去吧。我水性不错。”
常凤显然很不放心,毕竟这是她接的活儿,没有让乔小橙舍命的道理。她张了张嘴,乔小橙说:“我看,私自逃课,肯定会被发现。这个应该是必然。你有过一次逃脱的经验,这次胜算应该很大。我先下去了。”
说完,她也不犹豫,整个人往水里一扎,瞬间没了身影,连水花都没怎么溅起。
见她水性是真的好,常凤终于放了心。回头再看一眼董运辉,真是越想越来气!而就在这时候,校园里响起哨声。显然他们逃课被发现了!
常凤骂了一声,带着董运辉,顺着绿化带开始逃亡。手电筒的光不时穿过树丛,除了哨声,还是没有人说话。但是脚步声却从四面八方响起。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想象,那些人一个个麻木地举着石头,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是的,他们全部举着石头,常凤心里一顿,之前没想到,现在却是灵光一闪!
董运辉杀人的时候,凶器就是石头!
糟了,小乔是不是应该带石头入水啊?!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湖里,湖水只有黑乎乎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公司里,周渔等人回来的时候,灯还开着。周渔下意识扫了一眼前台,没有人。
大办公室里也已经空空如也,贺一水说:“今天谁这么勤快居然在加班啊?”显然对于自己的员工居然有如此干劲,身为三分之一个老板,他十分欣慰。
现在公司里,能够接活的一共就贺一山、贺一水、常凤。他们下面虽然有带着新人,但不经同意是不可以私自接活的。这时候周渔跟贺一水都不知情,显然就只有常凤了。
贺一水进到常凤办公室,拧开门把手。他进去了,周渔当然就不用管了,正打算回自己办公室,突然贺一水说了句:“小乔?!”
周渔的脚尖立刻转了方向,几步上前。只见常凤办公室里,圆形玻璃桌一样的子午流钟在缓慢行走。常凤、董运辉和乔小橙三人的手掌都按在钟面上。
贺一水还没反应过来,周渔已经搭手上去。掌心刚和钟面一触,他腕间光芒一闪,很快整个人连神情都凝固,如同冰雕玉塑。
贺一水傻在当场,身后有条杂鱼说:“周先生去了,常姐这个案子应该不需要别人帮忙了吧?”
贺一水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伸手按在了钟面上——愚蠢的凡人,这时候是去帮忙的吗?看热闹要紧啊!
校园里依然一片黑灯瞎火,常凤带着董运辉躲在树丛里,二人不敢离湖太远。这时候背靠背,互相警戒。突然唰地一声,树丛被拨开,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来。
董运辉猝不及防,与对方照了个面,不由一声惨叫!
常凤回身,还没来得及动作,那人已经一石头砸过来。眼看石头就要砸爆董运辉的脑壳,常凤只好一把将他扑倒。而扔石头的人身穿一身迷彩服,显然是校卫队的。
这比一般师生还要厉害些!
他快步过来,一脚踢飞了常凤,重新捡起地上的石头。董运辉被摔得头晕眼花,这时候哪有力气抵抗?眼看石头带着风声呼啸而来,他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在自己杀人的那一刻,死者的心情。
当时他其实并没有太害怕,因为恨蒙蔽了眼睛。直到现在,自己也死到临头了,方才感同身受。他紧紧闭上眼睛。
然而石头将要临近,突然咯吧一声。预期的脑浆迸裂没有发生。董运辉睁开眼睛,看见袭击他的人倒在地上,脑袋很显然是被大力磕在石头上,里面的红红白白流了一地,已经不再动弹。而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夜色中只看见他一身黑衣,身量很高,却很削瘦。
他还没反应过来,常凤已经爬起来,又惊又喜:“周先生!”
董运辉这才反应过来——来的竟然是周渔!他赶紧爬过来:“周先生,救命啊!你们公司员工能力不行啊!不是号称后悔大师吗?刚才我差点死了!”
真是恶狗先告状!常凤刚要说什么,周渔截住她的话,问:“小乔呢?”
两个人都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在?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声音却明显带着寒意,常凤赶紧说:“在湖里!董运辉这王八蛋杀了人,扔在了……”她想解释小乔下水的原因,可瞬间发现不必了——周渔在听见前面三个字的时候,就跳了下去。
董运辉一脸庆幸:“常师,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常凤捡起石头把他砸死的心都有了。后面又有师生追过来,常凤没办法,只得拉起董运辉,继续往前跑。
湖中,乔小橙越游越深,湖水寒冷刺骨。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就在她觉得必须返回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湖水突然消失了,眼前现出绿色的草地、白色的石头。有人在哼歌,奇怪的戏腔,令人心里发寒。
这是什么?乔小橙突然觉得又有了氧气,呼吸了几口心里才暗惊——我不是已经快要淹死了,出现幻觉了吧?
我的妈呀!
她拍拍额头,四周荒草野树,草地上布满白色鹅卵石。
她突然记起,董运辉说过,他杀人的时候,用的石头。而这里所有的石头都一模一样。不止这里,这个学校里,但凡有石块的地方,全部都是这种白色鹅卵石。连大小都一模一样。
乔小橙拾起一块掂了掂,这石头约摸六斤重,当凶器还真是可能的。这么明显,肯定是线索之一了。周围环境过于诡异,她心里发怵,走的十分犹豫。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座破房子,房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乔小橙凑近一听,顿时面红耳赤。声音里男女都有,而且显然少儿不宜。
她转身想走,突然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乔小橙差点跳起来,一回头,就看见了周渔。幸好她没有大喊大叫的习惯,多年的精神疾病,她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渔示意她不要动,乔小橙小声地作了个口型,问:“你怎么来了?”
周渔没说话,既然不出声,就只能听这出活春.宫了。乔小橙觉得很尴尬,更尴尬的是,周渔离她很近,一双手虽然没有直接抱上她,却是拢住了她,是个保护的姿势。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从相识以来,在他面前最常用的姿态就是管束和保护。
周渔一路游过来,直到这时候,看见她还好好的活着,心里一块大石才落了地。但这时候靠得近,破屋里面又是□□不断,他竟然不小心起了点生理反应。
周渔觉得这很奇怪,他从认识乔小橙到跟她分手,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非份之想。不过这情形之下,怀中温香软玉,恐怕是个男人也在所难免。
他慢慢把乔小橙拉到身后,自己从破窗户里看了一眼,里面情形不堪,还是不要教坏小朋友了。
他示意乔小橙慢慢往后退,乔小橙当然选择听他的,两个人一直退到屋后,突然有村民赶来,打断了屋子里的男女苟合。
有声音道:“贱妇!你竟然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败坏卜老师家风!”
乔小橙吃惊了——周渔好像早就知道这些村民要来!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
那时候她的唇瓣几乎触到了周渔耳际的寒毛,那种刺痒随着呼吸起伏,直入心底。周渔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想太多,他若无其事地小声回了一句:“这个场景,显然就是那部很经典的恐怖电影,你没看过?”
乔小橙摇摇头,又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不看恐怖片。”
嗯?是……吗?
可为什么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看电影,就是看的恐怖片?
第二次……哦,也并没有什么第二次。
“这里……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赵清雨指着远处石缝里长出的仙人掌,声音都在发抖。
贺一水说:“这是你记忆中的地方,不会变。”
他毫不紧张,这种沉着冷静毫无疑问舒缓了赵清雨心中的恐惧。他说:“小贺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应付对吧?”
贺一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铁球,铁球之间有发丝般粗细的钢丝相连。他说:“不敢这么说。”赵清雨面色微变,他却又懒洋洋地道,“不过如果我都要折在这里,那你找其他人结果也都差不多。”
赵清雨这才平静下来,说:“我真的很害怕。”
贺一水说:“你要是不害怕,那我恐怕就会有点担心了。”
钱林林偷眼看他,这时候的贺一水,全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心仪的自信。这跟狂妄自大不一样,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花一草、一沙一石,都收在眼底。
五个人前行大约二十分钟,赵清雨指着前面一处避风的山坳,说:“就、就是这里了。”
贺一水上前两步,果然看见泥土被翻动的痕迹。
陈饮白示意赵清雨后退,自己跟上去,问:“怎么办?”
贺一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铁锹,递给陈饮白,手指弯曲向地下一指。
陈饮白会意——刨吧。小贺总带着这锹,显然是早有准备了。他搓了搓手,拿着铁锹就开始挖土。赵清雨盯着那渐渐翻开的土坑,呼吸明显粗重,犹豫着说:“小贺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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