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越明军主力西征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作为安徽巡抚的邢胜平与所部两万之众直接就从江南、江北两路同时向上游推进,邢胜平更是一马当先,直接乘坐战船杀到了安庆城外。
同来赶来的还有总督徽宁池太军务兵部尚书金声与江西巡抚王孙藩,虽然按照正常情况他们应当第一时间赶往南京参加登基大典,但是金声桓的叛乱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邢胜平一见到他们就非常明确地说道:“临行之前越王陛下与张娘娘特意交代我,凡是不肯归附我越明军者都是企图蒙混过关的清军!”

这些所谓“企图蒙混过关的清军”其中有不少之前还是王孙藩与金声的战友,但是现在形势既然发生如此惊人的变化,连隆武朝都成了越明朝首先要解决的敌人,这些不肯归附越明朝的中间势力自然就成了越明朝首先要消灭的对象。

王孙藩对于这样的命令可以说是早有预期,过去大家有着清军这个共同的敌人自然可以容忍个别打着反清旗号的势力自行其是,但是现在越明军已经收复南京尽取江南,这些反清势力还敢自行其是可以说是自寻死路。

但他不反对这样的政策转变:“殿下圣明,娘娘圣明,凡是不肯归附者即使不是企图蒙混过关的清军,也是意图不轨之徒,我虽然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是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就别怪朝廷法度无情了!”

金声也有同感:“过去总有人打着反清的旗号无法无天为害百姓,国家既然已经准备立国东南,就容不下这些不轨之徒!”

金声与王孙藩作为缙绅阶级天生对于破坏秩序的“流贼”恨之入骨,过去由于战争需求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与这些中间势力进行合作,但是现在越明军既然已经收复了整个江南,自然要在统治区范围重建秩序并消灭一切敢于对抗朝廷的敌人,他们作为典型缙绅自然是乐见其成。

不管是唐王隆武朝的军队,还是打着其它藩王旗号的军队,或者是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清军,或者是流贼土寇,都将是越王朝必须需要消灭的敌人。

邢胜平原本还以为需要九牛二虎之力说服王孙藩与金声,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要积极一些不由松了一口气并泄露了一些内幕消息:“越王殿下的意思是咱们先取九江,能拿到多少地盘就拿到多少地盘,他到时候会亲率大军西进!”

说到这,邢胜平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的意思是不但南直隶要分省,湖广也要分省而治,两位先生要有所准备!”

虽然说越明军在军事上取得了极其辉煌的胜利,但就地盘而言,现在也只不过是取得了浙江全省与大半个南直隶以及小半个江西而已,多分一两个省出来就变得意味重大。

而且南直隶本来就是明朝政治格局中的一个怪胎,虽然在南京多设了一套中央机构,但是事实证明这套中央机构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而且南直隶地盘太大,在治理上反而有许多不便,晚明就在南直隶临时增设了好几位总督与巡抚。

越明朝虽然打着大明旗号,但是谁都知道过去的大明朝完全不是一回事,刘永锡并不准备把明朝的无数弊病都继承下来,所以南直隶与湖广的分省而治势在必行。

金声是徽州人,对这件事兴趣很大,而且他已经得到了一些风声:“越王殿下是真准备让江苏与安徽分省而治?”

邢胜平点了点头说道:“大致是这么一回事,反正分省之事到时候要仰仗大司马!”

金声十分自信地说道:“到时候我可要为故乡好好争一争!”

王孙藩倒是不明白湖广分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小声问了一句:“湖广分省虽然合情合理,但对于江西没有太大影响吧!”

邢胜平当即笑了起来:“湖广虽然分省,但湖南、湖北两省都是湖广总督的辖区,当时我跟越王殿下谈起湖广总督人选的时候,越王殿下说我的资历与能力暂时只能做个安徽巡抚,想干湖广总督还不够份量!”

王孙藩这才明白过来,对于立国东南的越明朝来说,镇守长江上游的湖广总督这个位置肯定是国朝第一重臣,所以刘永锡才会说邢胜平还不够份量。

虽然现在已经有一位“总督五省军务一品贞义夫人高氏”坐镇荆州,但这只是权宜之策,朝廷肯定要派真正意义的自己人坐镇两湖,而王孙藩恰好就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王孙藩立即明白邢胜平的一片好意:“天门伯放心便是,湖广总督这个位置我到时候肯定会争一争!”

对于大清朝来说,顺治二年可以说是一个大起大落的年份,甚至可以说自从七大恨起兵以来,大清朝从来没有过如此辉煌的胜利,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前所未有的挫败。

年初的时候,大清国先后攻克潼关、西安与延安,给了李自成的大顺朝毁灭性的打击,接着就是阿济格与多铎两路南征,但南征顺利的程度与战果之大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大清军还没打上一场象样的战斗,大顺国与弘光朝都已经彻底成为历史了。

但正因为这样的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了,所以包括摄政王多尔衮在内的满洲贵族一下子就飘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剃发令,但是不管是多尔衮还是其它人都没有想到剃发令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六月下达的剃发令让刘永锡的金华贼变得如日中天,八月份越明军就已经收复杭州,博洛贝勒的四万大军在杭州全军尽没,豫亲王多铎亲领的大军在湖州也遭受大败,当时京师的诸位王爷、贝勒就觉得形势不对,所以特意让豪格领兵南征。

但是谁也没想到金华贼的猖狂程度竟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虽然朝廷已经下令英王阿济格的十几万大军沿江东进,但是由于金华贼与流贼合流荆州失守,阿济格大军被迫回师,江南的局面变得更加险恶,不但松江府、苏州府先后失守,甚至还有溧阳之役这样的大败。

但是朝廷还是对江南的战局寄以厚望,总觉得朝廷既然已经投入了多铎与豪格两位亲王与他们统领的大军,即使被迫北撤也能维持划江而治的局面。

但是顺治二年的十二月初江宁府突然失守才让京师的诸位王爷、贝勒如梦方醒,可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江南到底是怎么丢掉的,对这次南京之役的具体战斗经过也是一无所知,甚至连多铎、豪格在仓促之间到底带了多少人马北撤都不知道,多铎、豪格只说“王师北撤仅存二三万人”。

但是根本没说到底是从江宁府撤出了两万人还是三万人,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八旗军多少汉军多少绿营多少新附军,事实上多铎、豪格的说法往往是一日数变,而且只知道望风而溃一路北逃,几万清军看起来还不如几千人好用。

现在包括多尔衮在内的满洲贵族们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但哪怕是多铎与豪格的仇家现在都不敢站出来揭穿真相。

揭穿真相很容易,但是怎么善后就是大问题了,搞不好问题没解决,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何况跟随多铎、豪格南征的大清精锐不下十万,现在连两三万人都没有,如此惊人的损失不管谁去善后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一众王爷、贝勒与多尔衮一样都不敢承担责任,只能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亲自南征的大贝勒代善身上。

直到金声桓南昌反正的消息传到北京,诸位王爷、贝勒终于回过魂来了,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指责多铎与豪格:“豫亲王、肃亲王拥兵数万却只知望风即溃,退守江北之后未与金华贼一战却接连失守扬州、凤阳、淮安,是不是应当追究责任?”

只是真要追究责任,肯定是摄政王多尔衮的责任最大,更不要说多铎是他的同母弟弟,而且多铎与豪格这两个人选都是由多尔衮亲自拍板,因此多尔衮只能先保住这两个恨得要死的败军之将。

“豫王、肃王虽然是败军之将,但是他们如果能守住徐州就允许他们戴罪立功,现在江西、湖广的军情更重要,想必你们也看过英王的奏报,英王已经准备北撤!”

一说到英王阿济格北撤与江西金声桓反正,大家虽然知道徐州肯定守不住,却暂时放弃追究多铎与豪格责任:“英王在湖广能坚持多久,关键就看金声桓在江西能坚持多久!”

虽然从表面来看,金声桓在南昌反正对于大清朝极为不利,但是金声桓既然是归附唐王,对于大清朝自然是一个极大利好,就连多铎、豪格的奏报上都说金华贼已经抽调近万人沿江西进。

而多尔衮更是非常明确地说道:“不管英王能在湖广坚持多久,象这次江宁失守的教训不能再犯了,这都是八旗精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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