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数字只要过十万这个级别都变得可怕起来,何况多铎这次南征开始的时候麾下只有八万人而已。
虽然损失的大部分兵力属于这次南征招降的新附军,但是多铎所部老牌精锐的损失也大得惊人,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之后,哪怕多铎与摄政王是同出一母但也保不住豫亲王的位置。

一想到多铎保不住豫亲王的位置甚至可能成为第二个诸英与阿敏,这些俘虏们又突然开心起来,毕竟当时多铎如果全力回援,他们这一千多八旗将士肯定会被接应回去。

只是他们很快又担心起来,多铎不管怎么样都是老熟人老上司,跟他们有香火情在,若是换了一个不熟悉的王爷、贝勒过来,他们这些俘虏的命运说不定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这些俘虏突然纠结起来。

而现在的多铎反而变得气定神闲起来,虽然有不少义师、义军沿路袭扰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但是清军已经从明军的重重包围之中突围而出并回到了江南省境内,也是明人所称的南直隶。

虽然江南省内也有数以万计的义军、义军,其余好几支义军还得到了金华贼的全力支持,但是在南直隶这片土地上仍然是大清国占据优势,现在清军不再是客场作战,而是主场作战了,所以不管是八旗将领还是汉将,现在都变得轻松起来。

多铎朝着一边的孔有德大声说道:“恭顺王,你放心好了,本王说话算数,不管您损失了多少兵马,我都给你补齐甚至还额外给你三千兵额!”

如果这次入浙江之前多铎作出这样的承诺,孔有德肯定觉得荣幸至极,但现在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孔有德认为多铎打了这么大的败仗,大清朝廷肯定不允许他继续主持江南军务,因此神情还是非常严肃:“豫亲王,这次折损进去的兵马中有一大半是辽东老人啊,这是怎么补充都补充不起来的!”

这也是多铎最担心的问题,江南新附军损失虽多,但是多铎并不觉得是个大麻烦,但是关外老部队损失这么大没办法向摄政王与朝廷交代,毕竟他南征之前的所谓八万大军之中真正的关外老部队不到一半,总共只有三万多人,偏偏这次入浙至少损失了上万八旗将士与三顺王旧部。

但是他总不能垂头丧气:“恭顺王是担心英王或是其它亲王坐镇江南之后,我的承诺不算数了,你放心了,正是这次入浙损失惊人,所以才一定是我坐镇南都!”

虽然还在心疼着部队损失,但是多铎这么说孔有德不但好受多了,而且也觉得多铎的说法不可思议,但他不好开口,倒是刘良佐因为秦大鹏部全军尽没,现在正千方百计想着怎么弥补损失,对这个话题格外关心:“豫王,我就不明白了,虽然您跟摄政王同出一母,但是这次败得这么惨,怎么还是您坐镇江南?您可不是左良玉啊!”

崇祯末年左良玉可以是尾大不掉的典型,不管打了多少败仗都始终屹立不倒,但刘良佐再怎么糊涂也知道大清国不是明国,当初多铎只是阵亡九人失马三十三匹就从豫亲王连贬两级成了多罗贝勒。

可现在把博洛在杭州损失的兵马计算在内,多铎这次入浙至少损失了九万人是中后所之役的一万倍,可多铎看起来却是气定神闲,甚至声称这次空前大败之后依旧是他来坐镇江南,刘良佐觉得在弘光朝都不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

可是多铎却是振振有词地说道:“这次入浙为什么失败,并不是因为王师战力不如金华贼,完全是因为不熟悉江南水网与金华贼的缘故,现在不管是派阿济格还是豪格来都要重新熟悉金华贼的战法,说不定又要吃大亏,所以我或许会吃点苦头,但一定会留在江南!”

虽然刘良佐觉得多铎的说法未必可信,但是多铎这么一说,他又把希望寄托在多铎身上:“豫王,按您的意思,大清国在江南还有希望!”

多铎信心十足地说道:“英王在湖广江西有精兵三十万,豪格在山东有精兵十万,山陕与北直隶又有二十大军,关外还有二十万精锐,金华贼能侥幸拿下一两场胜利,但只有小小一个浙江又有闽人在后牵制,我大清必然笑到最后!”

多铎这么一说,在场的武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大家也知道形势并不象多铎所说的这么简单,至少多铎所说的八十万大军只存在纸面之上。

而刘良佐这种老油条更是突然想到了天启、崇祯朝的时候,朝廷也是这么说明清两国的战事,说建虏虽然侥幸有几场胜仗,但是建虏只是小国,大明有十三行省几千万子民,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大明。

只是时间才过去一年多,大明与大清的角色倒过来了。

刘良佐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刘永锡的幸福就建立在大清国的不幸之上,虽然到处是尸山血海,到处是押下来的俘虏,但是现在文武官员都对刘永锡、张皇后还有监国公主心服口服,就连许多以正人君子自许的文官现在遇到了刘永锡与张皇后都服服贴贴,根本不敢多嘴。

刘永锡、张皇后这样的主君可不是信王、福王那种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帝,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国之君,虽然这次湖州之役刘永锡与张皇后并没有亲自上阵厮杀,但是他们成功的背后却是十万清军陪葬。

余煌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过去余煌因为是天启朝的状元公自命甚高,总觉得越国公与张皇后之间似乎太亲密了,而且越国公的私生活似乎太混乱了,邢夫人居然是兴平伯高杰遗孀,妾室李香君更是出身于秦淮河,可偏偏按照张娘娘的意思刘永锡要与监国公主成为夫妻,事实上要继承了大明的法统。

余煌内心深处总觉得这也不合适那不合适,甚至准备与人联名劝谏张皇后与越国公,但是今天看到这尸山血海的场景之后,他突然明白过来了,这是帝王家事,不是他能够插嘴或质疑的领域。

虽然现在监国皇后、监国公主加上这位少年越王的组合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是余煌莫名奇妙就想起了太祖朱元璋。

一想到太祖朱元璋,余煌就明白过来了,虽然现在有不少人质疑朱皇帝的所作所为,但是太祖在位时那么多名臣包括诚意伯刘伯温有谁敢质疑太祖的所作所为,太祖皇帝朱元璋娶了那么多来历不明的女人,谁敢质疑一句!

因为太祖皇帝朱元璋是真正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帝王,他的成功背后是伏尸百万,想要杀谁就杀谁!

而刘永锡与张皇后同样是从血与火走出来的大人物。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整个监国小朝廷的行政效率突然上了一个境界,大家不再讨论那些无关紧要的礼仪问题,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中兴事业中来。

而大捷之后的第一场御前会议也在讨论着中兴大业的具体战略,大学士张国维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清军已经被赶出浙江,毕竟他在兵部尚书任上的时候遇到建虏斩首十余级都是大功,可是一个少年加上两个女人的组合居然轻轻松松地歼灭十万清军。

但正因为这段兵部尚书的经历,他的战略眼光胜过一般人:“娘娘,越王,还有监国公主殿下,此次大捷之后全浙尽为我有,但是国家虽有全浙却不足以立国,吴越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吴越国可以说是以浙江立国的最好例子,但是吴越国的地盘却并不仅仅局限浙江一省,包括了苏州府与苏州府才能与杨吴、南唐对峙,后期还包括了福州府,所以才有“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说法,但吴越国光凭十四州地盘虽然足以立国,但对手也是金陵政权中极为弱势的杨吴、南唐,遇到北宋也只能纳土归降。

而现在的监国小朝廷虽然已经派王孙蕃经略江西并有所斩获,但是江西一路只是偏师,真正的决战战场仍将是南直隶,明军如果能收复金陵饮马事业则中兴事业大功告成,如果不能拿下南直隶,那只能是东南的割据小政权而已,称不上正统。

而刘永锡对于张国维的看法深表赞同:“英雄所见略同,张相国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将士稍加休整之后就要准备进兵金陵,不过真正可虑者不是多铎的残兵败将,而是建虏派来的援兵!”

在场诸人之中就数监国公主对刘永锡的信心最强:“不管建虏派来多少援兵,有永锡哥哥自然可以轻松应付,等收复金陵国家就可以考虑北伐了!”

刘永锡反而保持一种非常慎重的态度:“这件事还真有些不好办,这次能收复全浙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但是进兵金陵就没那么容易,但是为了国家考虑又必须进兵金陵!”

困守浙江绝对是死路一条,监国小朝廷想要长远生存下去就必须向外进攻,哪怕攻不下金陵也要象吴越国那样拿下苏州府与松江府才行,而张皇后当即问道:“小锡觉得进兵金陵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本宫想办法替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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