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不管是多铎还是其它人都觉得这个话题有点难堪,而李率泰倒是大大方方地谈下去:“豫王,既然全师而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要尽可能保全国家元气尽量让八旗将士全身而退,在这方面博洛贝勒就是前车之鉴!”
一说到博洛和他麾下的四万大军,多铎心疼得快要哭出来,自从七大恨起兵以来大清国就没有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四万多大军到现在只逃出来一千多人,而且最精锐的满蒙八旗与外藩蒙古几乎全军尽没,到现在只收容回来几十人。
一想到那么多八旗精锐全军尽没,多铎就觉得自己就是有办法应付摄政王多尔衮的指责,也没办法跟那么多战死的将士眷属交代。
因此李率泰说的很对,博洛贝勒可以说是前车之鉴,自己这几万人不能再丢在湖州,尤其是八旗将士更是必须尽量都带回南京去,不然他与大清国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因此多铎非常重视李率泰的提议:“李泰率,你跟我们好好说说,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国家元气,把这几万将士都带回去!”
李率泰非常坦然地说道:“豫王,到现在这个时候您还想着全军而退的念头吗?咱们出京的时候,摄政王可是特意交代咱们如何对付这些汉将!”
摄政王多尔衮确实有这么一道只许满洲贵族知道与执行的秘令,南征以来多铎也一直执行这道秘令,毕竟这也是满洲贵族内部的共识。
在满洲贵族的心中,满洲八旗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所以满洲八旗会被特别优先照顾,当然象这个所谓“满洲八旗”也包括象李率泰这种满洲化的汉人与蒙古人,再其次就是蒙古八旗与外藩蒙古,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满洲贵族都会对蒙古人特别照顾。
而对于汉人,摄政王多尔衮与满洲贵族则采取分而制之的策略,最亲近的是汉军八旗,而这次南征之役也证明汉军八旗的相对可靠,再次之则是保持独立建制的三顺王与续顺公,虽然孔有德、耿仲明以个人身份加入了汉军八旗,但是他们的部下却是一直保留着八旗之外的独立建制。
以上这些汉人被统称为“辽东旧人”,也是满洲贵族可以依靠的力量,再往后是吴三桂、吴胜兆、唐通这些顺治元年降清的汉军将领,满洲贵族对他们就颇多提防但也不得不利用他们,而地位最低的就是这次南征以来投降的新附军将领。
特别是李本深、郭虎、刘良佐、刘泽清这种军阀出身的将领,多铎一直按照多尔衮的办法控制使用,并准备重新扶植一批没多少实力的旁系将领作为牵制,如果不是越明军大举渡过钱江,恐怕李本深、郭虎、杨承祖之流现在还是被多铎控制起来不得离开南京。
而在杭州失守之后,李本深、郭虎、杨承祖、刘良佐这些有实力的军阀就成了多铎眼中的巨大威胁,多铎觉得李率泰所言极是:“李侍郎,那按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置这些汉将!”
李率泰嘴边虽然带着笑意,但是一脸杀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我刚才说过,孔有德与耿仲明无路可走,和汉军八旗一样信得过,至于北地旧将归顺有年,不遇到天崩地裂他们应当还能靠得住,真正危险的是南征新附诸将,他们都掌握几千兵马,万一生变恐怕又是第二个杭州之役!”
李率泰这话说到多铎心底去,现在多铎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些新附汉将突然生变,搞不好几万人马全都被留下来,因此他深表赞同:“南征新附诸将多不可信!”
李率泰却是替刘良佐说了句好话:“刘良佐虽然不堪用,但与金华贼血海深仇,大致可信!”
多铎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那怎么对付高杰余部?”
实际这一次随多铎南征的可不仅是高杰余部,马得功就是黄得功余部,还有张天禄兄弟这种自成一系的小军阀,但对于多铎来说,李本深、郭虎、杨承祖在内的高杰余部才是真正的大问题,毕竟对面的金华贼阵营可是站着对高杰余部影响巨大的邢夫人。
而李率泰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汉人有句老话叫恶人还需恶人磨,要对付高杰留下的人马还得用高杰旧将才行,豫王不是一直很看好李成栋、高进库!”
多铎之所以看好李成栋、高进库之流,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只是高杰旧部的二流人物,跟李本深、郭虎、杨承祖之流不在一个层次,所以准备扶植李成栋、高进库这种旁系来牵制这些实力更强的军阀。
而现在李率泰的建议仍然是换汤不换药照章抓方,只是事关重大,多铎还是犹豫了一会:“只是这样一来,高杰余部必然元气大伤,无力牵制金华贼!”
李率泰却是异常坦率地说道:“高杰余部本来就无力牵制金华贼,今日是为大清国去一大害!豫王,请把汉军诸将都请过来!”
多铎老谋深算,他很快对李率泰提出了补充建议:“传我的命令,让汉军诸将过来议事,不过还是得留下一员老将才行!”
刘永锡所部大军并没有第一时间从防御状况转入全面进攻,但他们按照刘永锡的指示第一时间钉住了多铎所部,而湖州城中的张博易也在想尽一切办法牵制多铎所部,就连嘉兴的陈渊、张煌言军也在想尽一切拖住多铎军撤退的步伐,力争将多铎所部数万大军尽数歼灭。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监国公主所部四万大军抵达湖州战场的只有一两支前锋马队,而且多铎所部马步精锐甚多,撤退颇有章法,想要在杭嘉湖平原将其歼灭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双方现在只是外围展开前哨战而已。
在明军诸将之中,李怀庆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亡命之徒,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越王,张娘娘,我觉得我们不如来个猛击将建虏直接拦腰截断,监国公主的大军随时能赶到,建虏被截断肯定会夺路而逃!”
张皇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把用兵之事都托付给越王了,越王,您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得说上两句吧?”
张皇后能在这个场合都全力支持自己,刘永锡自然是非常开心:“娘娘,您说得很对,建虏确实没那么对付,虽然说咱们占据了上风,但只要稍稍大意就会反败胜负,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张皇后这些年听到都是官军受挫于建虏的消息,大明官军可以说是一败再败,能够斩首建虏十余级就是不世之功甚至要被编入国史,因此她是真觉得刘永锡说的没错:“越王所言甚是,建俘不好对付,这次我军能够大获全胜,固然是将士用命越王用兵如神,但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掌握在我军手上!”
即使是余煌这样的文官都觉得张娘娘确实是有贤德圣后的风度,三言两句就把越明军获胜的关健因素点出来。
这一次明军大获全胜固然是有这样那样的因素,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清军骑射在江南的河网地带完全施展不开,十成本领最多只能发挥出六七成,而明军一再利用河流成功机动占据了先机,但是追击战斗完全不一样,万一多铎狗急跳墙来个回马枪明军说不定就会遭受重挫。
现在杭嘉湖战场的明军可是分成了四个作战集团,如果在追击战斗中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受重挫甚至会导致全盘局势彻底逆转,因此大家都把眼神转向了邢夫人,余煌这位状元公更是开门见山地说道:“邢夫人,您同北面联络得怎么样了?只要有两三千人肯在这个时候阵前起义,咱们就能把这几万建虏全部留下来!”
虽然起义的高杰余部可能只有两三千人甚至一两千人,但是在清军士气低落的当下,任何一支清军阵前起义都会改变战局,因此邢夫人也非常大气地说道:“已经在联络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人马不少,口气不小,都以为自己是第二个左良玉,一开口就是要侯爵伯爵还要几十个州县的地盘!”
现在这些高杰余部还自视甚高,而余煌已经明白过来了:“想得倒美,我们替国家立下了这么多汗马功劳,现在才有机会跟越王一起谈论封赏之事,他们这些降将就想越过咱们,门都没有!”
在场的文武官员都赞同余煌的看法,毕竟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能让几个毫无气节又没有多少实力的降将与他们并驾齐驱甚至超越他们。
只是他们正在谈这件事的时候,前面的斥侯却传来了消息:“北面的清军似乎正在火并,现在还在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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