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缘向下的斜坡上,可爱的圆圆脸庞的女人正在一点一点向下移动,她很怕水,甚至怕到远远的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水包围一样。
可是现在,这些海浪对她来说是解脱的好方式。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用自己所有的才华和生命。

那个人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作家,而女人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她实现梦想,然后,等她离开了黑暗牢笼的时候,把这一切拱手送给她。

真的,女人从来就不需要这一切,就像她从来都不需要金钱和地位一样。而另一个,另一个更加活泼的,想要攀上某个高枝的女人就总是在期待着这些东西。

另一个女人从来不知道!她所期盼的所谓高枝,那满腹的才华和地位都是依靠这个女人得来的。

可是对于另一个女人的疯狂,眼前这个女人从来不妒忌,也不怨恨!她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办法怨恨!因为这些本来就是她要给她的,不是吗?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胡子男人打破了平衡,让她们开始混乱起来。随着秘密的外壳被一层一层剥去,女人越来越恐慌,甚至恐慌到要躺在床上。

这种心病的折磨比身体上出毛病更加让她难受。实在是受不了了,可是还好,另一个女人还是在意着她的。单单凭这一点,这个女人就愿意继续服务下去。

毕竟唯一的亲人这辈子都不希望有失去,虽然那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存在,但也是这个女人心灵深处的寄托。

现在,侦探和法医将要剥开秘密的最后一层,女人越来越恐慌了,恐慌到她活不下去,只能借助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来结束生命。

脚步又朝海浪接近了一点,女人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没入那泡沫中的样子!窒息、难受、胸中翻涌而出的呕吐感,还有那像要把自己撕裂一样的疼痛。在急促的喘息声中,女人闭上眼睛,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绷紧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一样。

‘我一定要下去,我是唯一可以证明事实的人,我不能成为一块阻碍最后亲情的绊脚石!’

女人想着,可是她转念又想:‘为什么心中的人会变成那个样子?在那遥远的17岁的花季里,这个人可是很美很美的,美到自己都相形见绌!可是现在……’

“唉——”

出一口胸中的闷气,海浪咸咸的味道在女人鼻尖萦绕,白色的泡沫已经可以接触到她的手和脸颊,甚至将她胸前的衣服全部都溅湿了。

那件长长的,包裹全身的线编上衣已经抵挡不住寒冷,好是现在不是夏天,而是数九寒天一样。

身体不受控制的因为寒冷而颤抖,女人并不想就此离开,她继续加重颤抖的呼吸,向悬崖下方移动自己的脚步。

幸好这边的悬崖怪石嶙峋,让女人随时有依靠的支点,不至于一下子就滑进海浪中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浪费什么时间?那个人一定会很快找到她的,女人从来不认为演员,或者可以将他称为侦探,是一个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畏畏缩缩的人。

‘至少他本质上不是那样的,我可以看出来。’女人有着同某些人一样敏锐的直觉,就是他们的才华并没有用在同一个点上而已。

就快要接近了,最后一个台阶就在眼前,女人的脚犹犹豫豫的向前跨出,可是快到一半,却又停留在虚空之中。

晚潮的浪头已经将周围的岩石全部打湿,也不停的扑打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上。他知道再过一会儿,晚潮就会主动将他卷走。

那样也好,总比自己投身其中要来的方便的多。女人紧紧依偎在岩石一侧,等待着……

——

黑暗阴沉的路西弗别墅几乎全部淹没在岩石之下,它的华夫饼一样的屋顶从远处看,根本就看不到。

如果傍晚的沙滩上有人的话,就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沉思者’山崖靠近大海边缘露出的悬崖一角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快要坚持不住的身影,身影时不时被扑打岩石的海浪隐没,又时不时显露出那几乎要支持不住的样子。

时间过得很快,就算是夏天太阳落山比较晚,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山崖一角除了海浪阴影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管是那摇摇欲坠的身影,还是他背后似乎多出来的某些东西。

海浪高涨咆哮着已经涌上了路西弗别墅原本所在的地方,浪头不停舔舐着那山崖间唯一平坦一块空间,似乎要把它舔得更加平坦一样。

女人的命运就像是此刻的地下别墅,隐藏起了黑暗之中,在恶魔掌控下越来越捉摸不透……

——

“海潮来了!”坐在陉枚米边上的路西弗前夫人突然说了一句,众人本来在交谈的话题因为这一句话而戛然停止。

“海潮来了!这只代表我们的水源能够非常充足,其他的还能有什么呢?”宾白很不自然的接了一句话,他本想表现出一些讽刺的态度,可是特殊的情况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害怕。

作为恐怖者联盟派对的一员,宾白一向对自己的胆量很有信心,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他也不想表现出自己吓破胆的样子。

谢云蒙的位置已经从楼梯台阶上移到了阳台上,布谷鸟座钟就让它空荡荡的敞开在那里,谢云蒙摆弄不出什么名堂来,后面的墙壁是封死的。

由于陉枚米房间的房门再次被关闭了,所以谢云蒙也没有办法进去查看一下。而且当着小姑娘的面,一个大男人要去查看她的房间也找不到合适理由不是吗?

莫海右依旧在担心着楼上的事情,他能大致估算出恽夜遥的行动路线。但恽夜遥思维过程中会不会改变,或者会不会因为得到什么新的证据而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动,莫海右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他一直都非常担心。

小遥太喜欢摆弄自己的推理结果了,一开始如果他不是那样显摆,现在可能会顺利得多,得到的信任也会更多。

莫海右不是在抱怨恽夜遥,可他确实不喜欢恽夜遥总是拿直觉出来说事的样子,当然这一点不会影响他对恽夜遥的真实感受。

眼眸移向故意装出一脸无所谓的宾白,这家伙也是显摆得够可以,这种时候还要想着挽回刚才被道具吓坏了的面子。

宾白此刻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没吃饭倒是没什么?但整整一天忙上忙下一根烟都没抽,这让宾白先生心中仿佛一万只蚂蚁在爬动一样。

‘不管了,抽了再说,反正自己身上的烟也不可能有人会动。’宾白暗自想着。

打火机火光亮起来的时候,宾白深深的吐出一口白烟,这是他今天以来呼出的最舒畅的一口气了!

因为抽烟,宾白的情绪也恢复了很多,他开口说:“夫人,帮我们冲点咖啡吧,这样下去熬不过今天晚上的。”

“好吧,其他人也要喝吗?”路西弗前夫人问道。

“我不要!谁知道会不会在咖啡里下毒?我不要冒险!!”桌子对面立刻传来了友蕊尖叫的声音,她的娃娃音还是那样难听,以至于揽着她肩膀的Jasmyn也一脸无奈地转过头去。

很难说清楚Jasmyn是不是还爱着友蕊,不过从表面上来看,他确实一直在给予友蕊安全的保护,也许一个人的性格真的没有办法影响爱情吧!

“Jasmyn和小米呢?”路西弗前夫人又问,友蕊的态度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大多数富家小姐都这样。

“夫人,要不我去冲咖啡吧!实在不放心的话,让警官先生跟着我就行了。”陉枚米开口说,她的回答声很低。

陉枚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沉默,而且身体不时突然之间小小抖动一下,大概是因为害怕吧。路西弗前夫人发现她的头发好像有点潮湿,但并不明显,不过对于害怕着再次发生杀人事件的夫人来说,这一点完全可以忽略过去。

路西弗前夫人又看向阳台窗帘一侧站立着的谢云蒙问:“刑警先生你愿意陪小米一起去冲咖啡吗?”

“如果大家能够信任我的话,义不容辞!”谢云蒙看向陉枚米继续说:“那我们走吧。”

陉枚米默默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手揉着裤子口袋边缘,可以看得出内心依然十分不安,而路西弗前夫人看她的眼神也稍微有些担忧。之所以稍微有些担忧,那是因为路西弗前夫人可不会只担心小米一个人。

高大和娇小的背影一起进入厨房里面,客厅里的人可以看到他们在厨房里忙碌的大半个身体,虽然女仆的手部动作和刑警的脸看不太清楚,不过还是可以让人安心的。

一旦注意力集中到某个地方,人们之间的谈话就会大幅减少,尤其是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同一个地方的时候,所以现在客厅里几乎没有人说话,就连莫海右也在看着厨房的方向。

片刻之后,好像是刚刚想到一样,路西弗前夫人轻轻问了一句:“莫法医,你的脚还好吗?”

“比刚才好多了,谢谢夫人关心。”莫海右随意回答道,他的心思完全就不在脚上面。

路西弗前夫人也看出来了,所以不再说话,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沉寂下来,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女仆和刑警先生端咖啡出来。

也许是想要更加靠近女仆看清楚一些他的动作,谢云蒙逐渐移到了厨房琉璃台和垃圾桶的边缘,而那个套着黑色垃圾袋的大垃圾桶就在通往地下室和卫生间的门旁边,那扇门之前就微微打开着,从饭桌西侧的角度看过去,有些轻微的晃动。

谢云蒙移动之后,有大半个身体被琉璃台和烤箱还有厨房的门挡住了,只能看到他一小片背影和一点点后脑勺上的头发,还有刑警的身体也一直在随着女仆洗咖啡杯和烧水的动作轻微晃动着,好像在帮女仆干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左右,水壶冒起了白烟,陉枚米也已经把所有的咖啡杯和托盘还有小勺、糖罐等等,重新都清洗了一遍。可以看出女仆做事还是非常仔细的,哗哗流动的水声不停从厨房那边传出来。

厨房里的两个人并没有说话,也许是女仆和刑警先生本来就说不上话,大家也不在意这一点,逐渐开始把视线从他们两个身上移开。

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咖啡粉的香味传了出来,这种味道自然而然让饿着肚子的人感觉清醒了一些,大家全部围拢到饭桌边上,等着女仆端咖啡出来。

我们知道阳台位于客厅的南侧,厨房位于客厅的北侧,坐着的人,我们按照从南到北的次序来大致说一下。

首先饭桌靠近沙发的那一头(东侧)第一个还是Jasmyn,然后当然是一直紧紧依偎着他的友蕊,然后两个人后面隔开一个位置,坐着吞云吐雾的宾白。

他们对面一排,头一个位置是空着的,友蕊所在位置对面坐的是路西弗前夫人,夫人身边就是刚才陉枚米所坐的位置,然后再空开一个位置,也就是东侧最后一个空位对面坐着我们的法医莫海右。他就在饭桌西北角上,也是最能看清楚厨房全貌的一个人。

从三位恐怖小说爱好者的位置上只能看到厨房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琉璃台都被门挡住了,而路西弗前夫人因为同莫海右隔开了两个位置,所以并没有被他挡住,可以大致看到厨房里两个人忙碌的情形。

香味飘出来,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陉枚米终于端着一托盘咖啡杯和两个糖罐儿出来了,每个咖啡杯都配上了一个底盘和一把小勺。

“哎!谢警官怎么没有一起出来?他还在那里干什么呢?”Jasmyn有些奇怪地问。

陉枚米回答说:“警官先生说要帮我收拾一下残留的垃圾,所以晚一点出来。”

女仆话音未落,第一杯咖啡就被拿走了,宾白从刚刚放下的托盘上拿走了最靠近自己的一杯咖啡。所有的咖啡杯是呈圆形排列的,按照人头总共是七杯,勺子放在每个咖啡杯底盘上面,是银制的,两个糖罐儿就放在所有咖啡杯的中间。

宾白拿走第一杯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动手,第二个站起身来拿咖啡的是路西弗前夫人,然后接下来是Jasmyn和友蕊,两个人同一时间拿的。有了谢警官的监督,友蕊也安心不少,不再尖叫着拒绝。

莫海右拿走托盘中的最后第三杯咖啡,然后女仆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走了倒数第二杯咖啡。最后留下的那一杯便是谢云蒙的份了。

大家都很警惕和小心,先用银质小勺搅动了几下杯中的褐色液体,当所有人看到他们的银质小勺都没有变色的时候,这才真正安心下来,开始喝杯中的液体。

也许是饿过头了,他们觉得没有加糖的咖啡也不是那么苦,根本就没有人去动到糖罐,因此两个糖罐就变成了摆设。

一切似乎逐渐祥和平静下来了,杀人事件的阴影也慢慢在淡化下去,这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磕嗒的声音,喝咖啡的人不自觉转过头寻找起来。他们的注意力此刻都已经从厨房上面移开了,咖啡也喝了不少,自然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众人却看到谢云蒙插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陉枚米赶紧站起身来轻声道谢:“警官先生,谢谢你。”

“这点小事不用道谢的,小米你能安心和大家待在一起就好。”谢云蒙回应了一句。他的脸色此刻看上去好像比刚才凝重了一些,而且看陉枚米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走到莫海右身边,谢云蒙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拂过,看似非常无意。但是动作过后,莫海右的右手也立刻握上了左边肩膀,并且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下。

谢云蒙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做到法医先生边上,他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就一饮而尽,好像完全不担心那里面有毒一样,甚至连银质汤勺都没有去碰一下。

诡异的时刻,诡异的事件,诡异的无法解释的状况又再一次无声无息在虚空之中开始向大家包围,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情绪正在逐渐平稳,失去的一小部分害怕让他们忽略了还会到来的危险。

罪恶是否还能顺利逃过法医和刑警那两双锐利的瞳孔呢?我们当然无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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