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何止是见过,就连他的相貌都刻在了心中。尽管这个清瘦男子相貌平平,但昨日来府上却与荀晋长谈许久,他自然晓得眼前这人并不普通,立刻出声道:“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跟老爷说。”
当守卫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院内一角露了出来,有几人披麻戴孝,跪坐在院内,哭的泣不成声。

大门很快被合上,外人的视线随之被阻隔。

谈欢摇摇谈歆的衣袖,不解问道:“爹,陈娇下葬已经好几天了,为什么那些人不去坟前烧纸钱呀?”

昨夜潜入府邸,谈歆也对此感到好奇,故而今日登门拜访,想要弄清缘由。眼下谈欢观察细致,让谈歆眉梢染了几分笑意:“我们进去之后,就都明白了。”

门很快再次被打开,与守卫一同前来的,还有荀晋。他满眼通红,似是一宿没睡落下的症状。

谈歆心底讥笑,这人昨夜睡的可是比自己还要多上一个时辰。她一个女子都没有任何异样,他却满面疲惫。好一出苦情计!

“谈先生,荀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荀晋上前几步,作揖道。

酒味扑面而来,谈歆微微后退几步,开口道:“在下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这见谅二字,该是在下说才对。”

“无所谓打扰不打扰,我心中明白,谈先生所来,是为我爱妻着想。”荀晋微微侧了身子,让出一条道:“还请进来再说。”

谈歆走在前面,谈欢跟在后头。

荀晋视线落在谈欢身上:“这位是?”

谈歆道:“在下小女。”

“荀叔叔好。”谈欢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荀晋使劲儿看呀看,而后紧紧握住他的手,像大人一样的安慰他:“我爹说,人死不能复生,荀叔叔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如果你一直都很难过,那小朋友也不会好起来的。”

谈歆嘴角抽了抽,她什么时候跟谈欢说过人死不能复生。这些话,谈欢又是跟谁学的?

突然的,屋子里传来阵阵啼哭。

“娘亲,我要娘亲……”

院内跪在地上烧纸的人,也跟着哭的更厉害了。

此情此景,与昨夜如出一辙。

“荀叔叔,我可以去找小朋友玩儿么?”谈欢指着谈歆手中的鲜花:“你看,这是我专门给小朋友摘的,他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荀晋眼神迷离,目光无神,过了很久之后,才慢慢地开了口:“他叫荀生,你这么乖,又这么可爱,他一定会喜欢你的……去找他吧……”

谈欢回头看着谈歆,跟他告别:“爹,那你等会儿来找我哦。”

谈歆颔首:“好。”

谈欢蹦蹦跳跳往荀生的屋子方向走去。

荀晋目光不离谈欢,自言自语道:“想当初,荀生也跟欢欢一样可爱……”

言语间无不落寞,眼眶也变得湿润不少。

谈歆回身看向荀晋,或许在这一刻,才是荀晋的真心流露。在世人面前,他有两张脸,一张虚情假意的伪善,一张阴险手辣的凶手。而在荀生面前,他却只有一张慈父的脸。

人呵!

最复杂是人心,最简单同样是人心……

荀晋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眶泪珠。快走几步,与谈歆其并肩,引她去往墨斋。

墨斋设在府邸东南方向,一路穿过假山亭榭,哭声渐远。谈歆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来时方向,轻声道:“荀先生,恕在下冒昧,夫人下葬已有多日,为何他们不去坟前……”

谈歆欲言又止,轻轻一叹。

“若是在坟前痛苦,只会让街坊邻里徒增感伤。”荀晋也看向相同的方向,悲伤道:“那是离门外最近的地方,爱妻亡魂若是恰巧路过此处,听到我们的哭声。也许……也许会回来看看我们。”

荀晋沉沉一叹,继续朝前走去。

谈歆看着他的背影,无论言行举止还是神色姿态,都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如果不是先有赵县尉在前走过弯路,想必她也会如赵县尉那般一筹莫展。

这是一个极其善于伪装的高手,与高手过招,她必须更加谨慎细致才可以。

进了墨斋,映入谈歆眼帘的、是书案上乱七八糟摆放的纸墨笔砚。

荀晋快走几步,上前收拾一番,匆忙之中,砚台碰到了地上。他蹲下身,拿着布子急急去擦。

谈歆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荀先生,在下行走江湖,向来不拘小节,不必刻意收拾。”

荀晋失魂落魄地望着谈歆,良久不曾言语。

谈歆将他慢慢扶着坐下,书案宣纸上,写着一首词。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曾经闲来无事,谈歆喜欢念些闲书,故而这首《金缕曲》她倒是能解其意,只是纳兰性德悼念亡妻写下诗句,此刻被荀晋拿去遮掩行凶,不免亵渎了诗人的真心。

从宣纸上收回视线,谈歆随意站在窗边,看向窗外枝头鸣叫的鸟儿:“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荀先生,这其中含义,想必你也该明白。”

荀晋重重叹了口气,神色无不感伤:“谈先生有所不知,爱妻与我相识时,我是个食不果腹的穷小子,是她不嫌我家中贫苦,倾力帮衬我,才有我今日衣食无忧。我还未报她当初恩情,她却撒手人寰,撇下我们父子去了黄泉……”

说着话,荀晋的眼眶又红了,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他低下了头,缓了许久,再开口时,语气已是带了几分哽咽:“赵县尉险些日子来过,问了些爱妻的事。我那时就想,会不会爱妻的死令有蹊跷,也许有人要杀她……那段时间,我多方打听,但是没有任何线索。她就是正常死亡……爱妻下葬那日,我在坟前站了很久很久,至今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摔死呢。”

“是啊,怎么会摔死呢。”谈歆似是有些不解:“你与陈娇甜蜜恩爱,形影不离,出事那一晚,为什么你没有陪着她?那时候,你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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