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女船长也在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才转头看向亚历克斯。
“呼吸药剂。”亚历克斯说。

“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药剂。”女船长转开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升起的小水泡们,每一次无声的迸裂都会给这个窒闷的空气带来新鲜的氧气,亚历克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他的世界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生存需求,凭借着科学这个巨人,带来了数不胜数的发明与创造,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或许还是会对能保证他们安然的法术或是魔法制品趋之若鹜,但要说到享乐,他们却是十分落后的——无论是凡人还是施法者,他们的想象力都不在于此。

他之前拿出来的净水球,是需要长时间航行并远离海岸线的船队所必须的,但要说到新鲜的空气……谁会需要这个呢?具有施法天赋,或是能够让自己的祈祷被神祇听见的人总是可以凭借法术与神术来保证自己的安然无恙,至于那些必须潜入深海来捕捉螃蟹、采摘珊瑚与贝壳的渔民,那些在深入黑暗的矿坑洞中喘息着拉动矿车的矿工,以及如在蜥蜴岩,这种终日被硫磺的烟雾与漫天的沙子笼罩的地方苟延残喘的罪人……谁会在乎?

但如果你愿意去做,不难。在另一个世界,高锰酸钾制氧是十来岁的孩子也能完成的化学实验,这里固然没有高锰酸钾,但有魔法,魔法蕴含的能量能够产出精金秘银,产出具备各种特性的宝石,也一样可以产出能够类似于高锰酸钾,甚至远远优于它的结晶体,亚历克斯的导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它,只不过因为他们回到这里没几年,这种药剂又处在一种施法者不感兴趣,冒险者们毫无所闻,平民又不敢轻易尝试的局面,所以才没太多人知道它。

但对于蜥蜴岩的人来说,他们这里最昂贵的货物之中肯定有新鲜空气这一样——也许你要说新鲜空气如何买卖呢?当然不可能被装在瓶子里……这具体表现在他们各自占据的巢穴上,越有势力,越强大,越危险,甚至越卑鄙的人就能够占据更上层的裂隙岩洞,如女船长和她的同伴们,即便有能力,但考虑到她们背负的罪名,她们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只有退避到地下。

地下毫无疑问比地上更危险,这里是石化蜥蜴的孵化所,也是它们的避难所,岩石之下时时刻刻涌动着岩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穿透薄弱的地面冲出来,风很难进入这里,空气灼热并且悬浮着无数细小的灰尘,可怕的还有泛着细微臭味却无色无形的毒气,它们会让人在睡梦中死去,一个岩洞连着一个岩洞,有时候就连最老道的冒险者也会死在它的手下。

亚历克斯等人所处的甬室可能只有十尺见方,高度也是,原本女船长准备把他们带到另一个略微宽敞一些的岩洞,那里距离岩浆更远,也有通往地面的缝隙,要更舒服一些,一般来说只有孩子和受伤的人会被安排在那里,但亚历克斯和伊尔妲是他们的“贵客”,当然值得精心款待——不过现在女船长又有了新的想法:“这种药剂……你还有吗?”

“你不应该问我,”亚历克斯说:“应该问克瑞法或是维尼托。”他拿出一个玻璃瓶交给女船长,“是的,这是一种商品。”

女船长简直可以说是爱不释手地翻看了一会,虽然她也看不出什么:“蜥蜴岩的人会为之疯狂的。”干净的水和营养丰富的食物固然是人们需要的,但比起前两者,呼吸更是无时不刻的需求,那些人无法离开蜥蜴岩,或是为了活命,或是为了牟利,或是为了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留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他们每一次呼吸都会像是在肺部灌满了烧热的沙子,里面还混杂着细碎的玻璃渣。

或许盘踞在蜥蜴岩最顶层的那些人可以每隔一段时间走出去,到神殿或是圣所寻求牧师的帮助,但这也不过是一时的安慰,除非他们不再回到蜥蜴岩。

女船长再次深呼吸了一次,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杂质都少了很多,还带着一丝湿润,“它的用量应该与空间大小有关?”她缓慢地问道,竟然像是喝多了蜜酒那样醺然如醉,“时间呢?需要……多少费用?或是代价?”

“它并不昂贵,”亚历克斯说:“原本它被造出来,只是为了避免一些意外,但在蜥蜴岩,它大概会成为一种日用品吧。”

“你说得对。”女船长说:“这里终日沙尘弥漫——据说在格瑞纳达还在的时候,红龙格瑞第撕裂岩层,筑起高墙来避免受到风沙的侵袭,都城更是高耸于整个王国顶端,蜥蜴岩却是一个洼地,无论风从什么地方吹来,它都只能在这里止步,无数的沙子被它们吹进这里,不断地积累,也许几百年后,这里会被沙子彻底地掩埋。”

“居住在地下的人更需要这个,”女孩急切地道:“会有崩塌的岩石,或是石化蜥蜴群堵住出口,幸运的话能找到新的缝隙,不走运的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死。”

“未必会有人愿意挖你出来。”老妇人说:“但会有人想要在身边随时备着这么一份希望的。”

“也许你需要的情报不会太贵。”女船长带着几分喜悦说:“你可以成为他们的贵宾。”

“希望如此,”亚历克斯说:“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自己的面孔,女船长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动人的红潮一下子就褪了下去,她想起来了,瑞芬,作为一个情报汇聚的地方,这里的首领怎么会不知道玛罗吉与阿克已经易主的消息,亚历克斯提醒过她瑞芬已经骑虎难下——比起野心,更能逼迫他们孤注一掷的是恐惧,他们没有退路,克瑞法与维尼托的制度绝对不会是这些格瑞纳达的余孽能够接受的,相对的,克瑞法如果动了,他们也不会只是空洞地恐吓一番——没有达成任何目的的战争只会暴露出开衅者的弱点,不是外厉内茬就是足够愚蠢,到时候不但是瑞芬,克瑞法所有的敌人和朋友都会蠢蠢欲动。

那么,距离蜥蜴岩只间隔一个沙漠的瑞芬,他们难道就真的会容许蜥蜴岩靠向他们的敌人,或说不对蜥蜴岩做出任何处置吗?就算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地征服这里,瑞芬的使者也会携带着沉重的黄金与珍贵的符文来收买这里的每一个人,要求他们成为瑞芬的耳目而不是别人的。

“但这对于我来说,对于我们来说,”女船长道:“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她艰难地抚摸着玻璃瓶:“我们有一群人必须尽快带出来,因为……再迟一点,她们就要遭受到难以挽回的伤害了,而我不能确定这种伤害是否能够挽回。”

“什么人?”伊尔妲担忧地问道:“她们怎么啦?”

女船长将药瓶塞进胸口,伸出双手展示给他们看,那是一双粗糙的大手,毫无疑问,一看就知道它们与养尊处优无关,凸起的骨节比亚历克斯更分明,“就在不久前,瑞芬有了一种新的……趋向,”她声音嘶哑地说道:“那里的人们,认为女性的双手和双脚应当足够小巧,才符合她们的身份,才是美的。”她看了一眼迷惑的伊尔妲:“这种言论甚至获得了许多女性的支持,当然,她们似乎确实用不到它们,她们只偶尔在庭院里走走,做一些女红,有难以计数的仆役服侍她们,她们没有工作的渴望与需要……”

“要多小?”亚历克斯说,但这不是一个问题。“比你的更小,或是比她的?”他注视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非常瘦小,手又黑又粗糙,看上去就像是一对鸟爪。

“我的一半。”女船长说:“或许还要小点。”

伊尔妲条件反射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精灵的手指关节本来就比人类多一节,细长的手指与相称的手掌当然不可能用小巧来形容,她不禁毛骨悚然:“他们?”

“魔法。”亚历克斯说,在另一个世界,曾有一个阶段,女性们一样要用血淋淋的刑具来保持所谓的魅力,在这个世界,当一种畸形的审美成为必须甚至律法的时候——魔法当然也会立即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不能请牧师治疗吗?”

“也许可以,”女船长说:“但请牧师治疗仍然是需要给出一大笔费用的。”神祇从来就不是无诉求的,除了仁慈的伊尔摩特,其他的牧师,要向神祇祈求这么一个重要的神术,必须祭献足够的牺牲才有可能,否则很容易失去神祇的宠爱。而伊尔摩特的牧师,又因为他的仁慈而格外的少——很讽刺,却是事实。

“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个了。”老妇人插了进来:“要是你们愿意,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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